《我知道你那晚干了什么》第47/62页
“胥芳晴生日那天好玩吗?”
“除了大巴车出了点故障之外,其他的都还不错。”
“大巴车的故障是你搞出来的吧。”江日晖继续逼问。
“江队长真是幽默,我可没有那种雅兴。”
“那可不一定,你应该比谁都想在那里呆上一夜吧。”
“嗯?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要制造不在场证明啊。”江日晖犀利地看着他,“胥芳晴去铜锣湾过生日就是你策动的吧。你先是找机会破坏了大巴车的油箱,又藏起了胥芳晴的海豚耳环,接着以找耳环为借口离开了胥芳晴的视线,快速返回贝城杀死了钟巧妹。”
“这可真是天方夜谭了!且不说我没有杀死钟巧妹的动机,就算说有吧,谁都知道从贝城到铜锣湾往返最快需要四个小时,而我找耳环只用了三个小时,难道我有飞毛腿么?”时君度苦笑着摇头。
“没错,你有飞毛腿。”江日晖敲了敲桌子,“铜锣湾三面是山,外来的车辆通常只能根据一条山路出入,这条山路非常崎岖,需要在山里绕行一个小时才能到外面去。不过还有一条路走起来比山路要近得多,就是抄水路。钟巧妹死的时候是十二月中旬,是贝城天气最冷的时候。我调查了一下那个月的天气情况,连续几天温度都在零下二十度左右,据当地的村民回忆,那些天铜锣湾上结了厚厚的冰,当然不可能乘船过去。不过还有个方法比乘船更快,那便是穿上滑冰鞋从冰上滑到对岸……根据你的技术,大概只需要半小时吧。”
“这个推测很有意思,然后呢?”
“抵达对岸后你找到了事先藏在那里的交通工具,抄近路赶回了贝城,钟巧妹是你事先约的,所以不需要浪费时间去找她。㈤9贰干掉她之后你迅速赶回。这段距离是无法压缩的,因此往返总共享掉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你作案的全过程只需要三个小时就够了。”
“江队长的推理真是精彩,”时君度拍了拍手掌,“不过如果失去证据的支持,再精彩的推理也不过是一篇空话。”
“你别得意,警方已经在铜锣湾附近的山崖里找到了那辆摩托车。”
“那恭喜你了,”时君度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时间不早了,我公司里还有点事,改天专程给你庆贺。”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悠闲地将双手插入蓝色滑冰服的口袋。
“时君度!”江日晖也站了起来,沉声追问,“那个婴儿在哪里?”
“什么婴儿,我不知道。我又不是警察。”时君度潇洒地甩甩头发,扬长而去。
江日晖阴沉地盯着他的背影,努力克制着将咖啡杯砸过去的冲动。
是婚礼上那些关于滑冰的话题启发了江日晖。几天后他特意去了一趟铜锣湾,之后有了结论凶手应该就是时君度。
他分析时君度通过滑冰抵达对岸后,必定需要借助交通工具。当然不可能是自己的车,很可能是用偷来的车辆作案。用完之后再将车辆藏匿起来,或者直接通过某种手段毁灭证据。于是在对岸展开了一番调查,之后果然在一处陡峭的山崖里找到了一辆摩托车的碎片。
根据现场侦察,那是一辆牌子为雅马哈的摩托车。江日晖相信,时君度之所以没有偷轿车而是摩托车,可能是因为这样做的目标小一些。而且为了降低暴露的风险,他还特意选择了一辆很旧的摩托车如果偷的是新车,那么遗失车辆的车主必定会马上报警,而旧车如果丢失了,车主或许不会太在意。这样的话可以在时间上拖延警方的侦察视线。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对的车主就是飞车党马骝,出于不可告人的原因,他并没有报警。而这无意中帮了时君度。这是江日晖回来后通过对摩托车车主进行调查后证实的。不得不佩服凶手的心思之缜密。
“日晖,”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江日晖回头,看到穿着粉色滑冰服的胥芳晴从一扇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芳晴!你怎么在这里?”他大为吃惊。
“你给君度打电话的时候,我就在旁边。”胥芳晴走到他的对面,在刚刚时君度坐过的那把椅子上坐下。“直觉告诉我你找他不仅仅是滑冰这么简单,所以就悄悄跟踪了你们。对不起。”
“这样啊……”
“告诉我,你说的都是真的吗?”胥芳晴的眼睛微微泛红。刚才躲在屏风后面,江日晖的那些话,令那颗平静了没多久的心再度风雨飘摇起来。那些丝丝入扣的推理,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瓦解得灰飞烟灭。她了解江日晖,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是决不会信口雌黄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心怀侥幸地追问答案。
江日晖迟疑了一下,最终沉重地点头。
“事实应该就是这样,只不过还没有找到证据,否则就不会请他在这里喝咖啡了。”
“不是说已经找到了那辆摩托车?”
“摩托车是偷来的,为了毁灭证据,用完后便被推下了山崖,目前警方已经找到了部分零件的碎片。不过在这些碎片中没有发现任何指纹,据分析凶手可能全程戴着手套作案……除此之外,没有发现其他线索。”他懊恼地攥紧拳头。
“既然没有证据,那么就不能说明君度是凶手。或许是你们弄错了……”胥芳晴充满希冀地瞪着他。
“我也很希望是这样,可是……”看着胥芳晴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江日晖实在不忍心说出更加残酷的话。他顿了顿,岔开了话题,“对了,听说你爸爸出了点事情。”
胥芳晴叹了口气。“嗯,好在有君度帮忙,⑤㈨⒉现在事态已经控制住了。”
“那就好。”
这段时间江日晖在铜锣湾,是回来后才听说的这件事。坊间有一种传闻甚嚣尘上。说在抱海大酒店坠楼的女子,职业虽为股票经纪人,但实际上与妓女无异,为了开发客户不惜以肉体相诱。财雄势大的胥海峰是她的目标之一。那天两人约好了地点进行交易,不料女人的老公突然追踪而至,将他们堵在房间里。为了不让这件丑闻影响到自己的形象,胥海峰将女人从窗子里推了下去……江日晖是不大相信胥海峰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但对于这个“自杀”的结论,还是令他感到蹊跷。市区的高楼那么多,那个女人为什么一定要舍近求远呢?
转念又想,抱海大酒店属于三星级酒店,必定具备完善的监控设施。因此只要将那晚的录相调出来看一下,就会知道女人死亡的真相。这个案子并不复杂,负责这个案件的同行应该不会弄错。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被扯上了这种可怕的事……”胥芳晴伸手蒙住脸,放声啜泣起来。
这是江日晖第一次看到她这么伤心的样子,心内一阵激荡。他抬起手想抚摸一下她的头发,中途想了想,又缩了回去。“芳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说。就连自己都觉得这句话太苍白,完全没有说服力。
5
周围的桌子上都坐满了人,大多是同行。凌晨两点之后基本上没什么活儿,所以夜班司机喜欢凑堆儿小酌一下,之后直接收车回家。这个时间不会再有警方的集中行动,即使有查车的区域范围也比较小,被逮着的机率很小。
石巍跟几个面熟的人点点头,径直走向里面的一张桌子。不用特意找也知道高兴在那里。他总是喜欢坐在那种不起眼的地方,就像一块寄生在阴暗角落里的苔藓。
桌子上已经摆了两个菜,夫妻肺片和鱼丝肉丝。没怎么动过,不过旁边倒已经躺了一只空啤酒瓶。高兴正在用牙齿去撬第二瓶。他的脸色很差,长满了长长短短的胡茬。看上去至少老了五岁这是石巍一打眼的印象。
石巍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下。
“喝吗?”高兴吐掉嘴里的瓶盖,撩起眼皮问。
“少来点儿。”
高兴给他面前的杯子斟上。
“后事都办完了?”石巍端起来喝了一口,问。今天已经是缪薇死后的第十天,高兴刚刚销假。
“差不多了。”
“怎么搞的……好端端的干嘛突然自杀?”
“自杀?”高兴从鼻孔里喷出一股冷气,“嘁,这种鬼话你也信。”
“不是自杀?难道那些传闻是真的?”石巍惊讶地看着他,
“是真的。缪薇是被人推下去的。”
“啊?”
“缪薇临死前亲口对我说的,5九贰她是被人推下去的。”高兴拿着杯子的手有点抖,酒水都被洒了出来。一副不堪负重的样子。
“……是胥海峰?”
“是胥海峰。”高兴确定以及肯定地说。
那晚,当高兴赶到楼下时,缪薇仰卧在地上,四肢就像马戏团里的吊线木偶那样,交叠成不可思议的形状。皮包躺在不远处,东西散落一地。四楼的高度本来不足以致命,不幸的是她的头部刚好撞到一块石头。她的脑壳爆裂。白色的红色的液体混杂在一起,浸湿了身下的草坪。他脱下外套垫住她的伤口。鲜血转瞬之间浸透了外套,由指缝间滴落。他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血。
直觉告诉他,无可挽回了。但他依旧心怀侥幸地掏出手机,却怎么也想不起急救电话号码是多少。那一刻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思绪乱成一团。缪薇已经陷入昏迷。她的脸血肉模糊,就象一个玩脏后惨遭抛弃的洋娃娃。如果她从镜子里看到这样的自己,一定会伤心欲绝。她是一个多么爱美的人啊……高兴扔下手机,扯起衣襟擦拭她脸上的血迹。一边擦一边疾呼她的名字。
也许是感应到了他的呼唤,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迷惘的目光掠过高兴的脸,落在他的身后,仿佛在搜巡着什么。几秒钟后,涣散的瞳孔重新聚拢,释放出一股犀利的光芒。同时吃力地抬起手,指向空中某个方向。
高兴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看到了四楼的某个窗口。那个窗口此刻站着一个黑色的人影,正探头俯看下来。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视线,他迅速撤到了窗帘的背后。
“是他……”缪薇翕动着嘴唇,最后发出虚弱却坚定的声音,“是胥海峰推我下楼的。”
尽管心里早已有了这种推测,但缪薇的确定依然令高兴感到全身发冷。他的心脏像是被洞穿了一个窟窿似的,嗖嗖地灌着冷风。他瞪着充血的眼睛从地上跳了起来,疯了似地扑向酒店大门,失去理智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胥海峰撕成碎片。然而酒店保安再次粗暴地截住了他。
“先生,请您冷静一下!我们已经联系了救护车。”说话的依旧是那个戴金丝眼镜的工作人员。
“冷静?”高兴气得浑身哆嗦,“有人把你老婆推下楼,你能冷静?”
“目前还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该女子是被人推下楼的。”金丝眼镜的镜片泛着冷冷的光。
“什么,你没听见我老婆刚才说的话吗?”高兴咆哮。金丝眼镜一直都是距离他们最近的人,没有理由听不见。
可是金丝眼镜看着他,坚定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没听到。”
高兴不可思议地瞪着他,简直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他环视左右,草坪上稀稀落落地站了几个人。大部分是穿着睡衣拖鞋的房客。他求助地望向他们,但很快有一些工作人员赶了过来,以保护现场为名驱散了人群。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果然,随后在警方介入的调查中,缪薇的死变成了自杀。
更加可笑的是,竟然还有一个姓林的保安说,他亲眼看到缪薇是从酒店的天台上跳下来的。
“你是说有人都作了伪证?”石巍瞠目结舌地瞪着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