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繁星海潮》第32/82页


  他身边的谢朝正拿着一个红包袋左看右看,应南乡认出来了,这和刚刚张蕾给她的一模一样。谢朝也抬起头,和应南乡对上了眼。他不认得应南乡,但每天都听余乐说十几遍她的名字,此时见了面,也不觉得应该打招呼,淡淡扫一眼,低头拆红包。
  应南乡蹦回房间,又兴奋又激动,小声地说:“言言,我看到谢朝了!怎么这么帅!”
  商稚言点点头,忍不住笑了。
  她俩终于收拾停当下楼,张蕾和商承志正在门口跟两个男孩聊天。余乐拿到红包,嘴巴甜得像蜜,一个劲地夸张蕾精神好看。商承志语气严肃,正跟谢朝讨论商稚言的学习成绩如何再提高。
  商稚言:“……”
  她觉得他爸有一种奇特的聊天技能,就是把所有的天都给聊死。
  但奇怪的是,谢朝和他很聊得来,两人一来一回说了十几分钟,商承志如释重负:“听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谢朝抿嘴笑笑,正在穿鞋的应南乡又戳了戳商稚言胳膊:“他跟你爸笑了!”
  谢朝确实不怎么笑,尤其对着大人的时候。但商稚言猜,是他在余乐家里住的那几天,慢慢练出了跟成年人沟通的一点点技能。余乐的父母脾气性格都很好,除了他爸对儿子比较严格之外,基本上家里什么都能说,什么都能聊。商稚言在他家里吃过几次饭,发现他爸虽然看起来严肃不可亲近,但饭桌上仍然是很活泼的一个中年大汉。平常一顿饭也就半小时,在余乐家里能吃一个钟头,饭毕菜毕,一家人擦桌子洗碗,开着电视看晚饭时段的武侠片和新闻联播,能叽叽喳喳聊上很久。
  商稚言忽然意识到,认识谢朝这么久,她从来没问过谢朝家里是做什么的。谢朝只提过父母做生意,但具体做什么生意,在哪里,他从来不说。
  少年人交朋友,只讲求气味相投。家族、背景、财力、人脉,那是还未来得及思考的事情,两个男孩只要在篮球场上打过一次合作无间的球,就能当朋友,两个女孩只要一块儿上下学一块儿去厕所,就能成死党。商稚言在学校里朋友挺多,但班上和她关系最好的孙羡,她也不清楚她家里做的什么。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但现在,商稚言起了新的好奇:她开始想知道,谢朝在怎样的世界里生活。
  她把应南乡介绍给谢朝,郑重而认真:“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应南乡。”
  应南乡正儿八经地伸手和谢朝握,谢朝的目光在商稚言脸上停留数秒,潦草地碰了碰应南乡的手:“你好。”
  应南乡冲商稚言眨眼,无声地说:果然好酷。
  余乐让她俩别骑车,两个男孩载着去就行。溜冰场开在商场里,人流庞杂,车肯定不好放。为了方便,他甚至放弃了电动车,改换自行车出门。
  应南乡:“我不想坐你的车。”
  但几乎同时,谢朝对商稚言说:“我载你。”
  应南乡:“那我骑言言的车。”
  余乐:“哎,那小南,你载我吧。”
  最后,应南乡载着余乐,谢朝载着商稚言,四人总算出发了。
  商场位于市中心,据说那真冰溜冰场人气极高,光是排队都能排一小时。余乐和谢朝在来接她俩之前已经先去勘察过,顺便领了个号。
  越是靠近市中心,人车也渐渐稠密。经过红绿灯时,两辆车总被分隔开。谢朝终于逮到机会跟商稚言单独说话,轻咳一声:“你今天有点不一样。”
  商稚言装傻:“有吗?”
  她侧坐在后座,身边就是谢朝的背影。今天气温十四五度,风不大,谢朝穿了件藏蓝色风衣,内搭白色毛衣,看起来是干净帅气的年轻人。商稚言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很好看。”她忽然听见谢朝这样说。
  商稚言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又遇上了红灯,谢朝稳稳停下,单脚点地,扭头重复:“今天很好看。”
  商稚言撞上他明亮眼神,从耳朵开始,脸轰地红了。她羞恼地推了谢朝一把:“我……我平时就这样啊。”
  谢朝重新直视前方,但他一直笑着,对自己脸部肌肉暂时失去了控制力。“人多,车不稳。”他正儿八经地提醒,“你可以抱着我。”
  商稚言想换车了。但应南乡和余乐已经赶在红灯亮起前穿过了路口。人群开始往前移动,商稚言下意识抓住了谢朝的衣服。谢朝一把攥住她的手,让她环着自己的腰。
  “别掉下去了。”他还是那副正经得不得了的口吻,“你爸爸刚给了我五十块钱红包,我要照顾好你。”
  商稚言没松手,但总觉得路上所有人的人都在看自己,看谢朝。有些东西正在蠢蠢欲动,要冲破貌似平静的水面,煌煌然亮相。她顺着谢朝说的接话,想要冲淡这份自己还理不清楚也没法解释的紧张和害羞:“我就值五十块钱?”
  “当然不是。”谢朝说,“你是无价之宝。”
  商稚言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瘦,但已经足以遮挡寒风。她根本弄不清楚自己心里不断翻涌的是什么念头,脸仍旧发烫,但无法析清是因为谢朝的胡说八道,还是因为谢朝本人。
  此时的应南乡和余乐,正在两个路口之外等待他们。和谢朝商稚言每逢路口必定遇到红灯不同,他俩一口气过了三个绿灯,回头才发现身后不见朋友踪影。应南乡让余乐下车,余乐仍旧稳稳跨坐在车后座,厚着脸皮不肯动。
  “我给言言化妆了。”应南乡忽然想起这事儿,带着几分得意和虚荣,“好看吗?”
  余乐冲她傻笑点头:“好看。”
  “不是说我,说言言。”
  余乐挠头:“没注意。商稚言平时不化妆啊,你搞什么。”
  应南乡嘿地一笑。她之所以要拎着化妆盒到商稚言家里,是为了让商稚言在谢朝面前有眼前一亮的惊喜感。“不能太艳,太艳就俗了,所以我化的是很日常的淡妆。言言适合淡妆,她本来眼睛鼻子就好看,就是最忌休息不好,皮肤暗淡。我技术还是不错的,你觉得谢朝会不会喜欢?”
  但出乎她意料,余乐并没有附和,也没有她预想之中的夸赞。
  “给言言化妆,是为了让谢朝看吗?”余乐脸上没了笑意,“为什么要给谢朝看?”
  “因为谢朝喜欢言言。”应南乡没觉得自己不对,“言言对谢朝也有好感啊,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怎么样?”余乐仍在问。
  应南乡有些恼了,在她印象中,余乐从来没有这样咄咄逼人过。她下车站在地上,与余乐互瞪:“看出来了那你怎么什么都不做?撮合他们啊!”
  “你会害了商稚言。”
  应南乡只觉得气往脑袋上冲。“我怎么会害她!”她怒极反笑,“余乐,你讲话过不过脑子?化个妆也叫害她,你是她爸还是她哥,女孩子的心事你懂得多少!”
  余乐一声不吭,从车上跨下,径直往前走。应南乡愣住了,连忙推着车追上:“喂。”
  余乐没理她。他个子很高,大长腿一直往前迈步,应南乡追不上,干脆骑车跟着,拉他袖子:“余乐。”
  余乐急走几步又停下:“应南乡,你不要把你自己的经验套在别人身上。”
  应南乡和他通过商稚言而结识,三年来从没见过余乐对自己摆过这样的脸色。和气恼相比,她反倒好奇:“我不懂,为什么你要这么生气。你不希望言言好吗?他们俩不相配吗?”
  “你脑子里是不是除了谈恋爱什么都没装?!”余乐声音低沉,目光却不容她忽略,满是愤怒,“商稚言家里的情况和我自己的情况差不多,我们除了学习之外没有任何改变自己命运的方法。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为什么要赶着把商稚言和谢朝凑在一起?”
  “谢朝学习这么好,在一起怎么了?”应南乡完全无法理解他的顾虑,“他学习好,人又帅,谁不喜欢?”
  余乐眼皮低垂:“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问得太直接,应南乡霎时间哑口无言。
  她想开个玩笑蒙混过去,但余乐正注视着她,那是擒获猎物的眼神,根本不容她迟疑和打马虎眼。
  “……你太认真了。”应南乡开口,“我很害怕。我不喜欢太认真的人,会很累。”
  余乐歪了歪头,面露困惑。
  “你学画画的时候不认真吗?”他说,“小南,你也是个认真的人,不是谁都能做到在零下十几度,暖气不够力的冬天,早上五点起床做练习的。”
  他顿了顿,又低声说:“对自己喜欢的东西认真,是本能。”
  应南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看着余乐,像看一个自己从未仔细打量过的陌生人。
  余乐转身继续往前走,但这回走得很慢,应南乡可以推着车轻松跟上。
  “别瞎掺和,别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余乐已经消了气,像叮嘱一样一字一句地讲,“谢朝和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做朋友可以,别的不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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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的一声,公寓的大门被人粗暴打开。
  屋里两条哈巴狗顿时大叫起来,但看到来人之后,又立刻噤声,乖乖趴下去吃饭。
  雄哥正在给两只爱犬喂饭,不满又不耐烦:“周博,你做事情能不能不这么鲁莽?回一趟家弄得上下楼都响,说你多少次了。”
  周博摘了帽子,露出他溜光噌亮的脑袋,咧嘴一笑:“不好意思啊姐夫,你们家这门真的不好开,我等等帮你修修合叶。”
  雄哥摸摸自己的胡子,又问:“黑三的事情搞定没有?道上多少人在笑我,你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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