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暴君续命》第74/75页


  薛妍穗嘻嘻笑着趴上去,李玄崧背着她在温柔的如纱如雾的月光下,踩着积水玩,犹如稚童。
  侍立在一旁的御前宦官,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皇帝背着皇后,玩踩水,那是他们刚毅冷肃的陛下吗?
  平静的日子如流水滑过,距离祭天还有两天,祭坛已布置完毕,礼器亦准备完毕,从宫里到祭坛的路,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分兵戒备,禁军和京兆府紧张的忙碌着,宫里车马、卤簿仪仗也都备好了。
  皇帝提前五日斋戒,这是他彻底消除身上恶咒,治愈眼疾的唯一机会,他对这次祭天极其重视。
  在薛妍穗面前,李玄崧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经常溃不成军,常常破戒,所以自三日前斋戒,他就宿在了紫宸殿。
  这日已过了巳正,寝殿里还是静悄悄的,宫女们竖着耳朵倾听,里面依然一片安静。
  “前两日娘娘辰初就醒了,今儿怎么这么晚?”
  “昨日娘娘亥正两刻熄的烛,和前两日一样。”
  又过了一刻钟,宫女们有些不安了,隔着屏风轻轻唤了几声,“娘娘,娘娘。”
  床帐里安安静静的,没有声响,两个宫女从彼此眼中看到慌乱之色,一边轻声喊,一边绕过屏风,走到床帐前,“娘娘。”
  依然没有回音,宫女大着胆子拉开床帐,见皇后娘娘睡颜恬静,提到嗓子眼的心又落了回去。
  “奴婢知错。”
  宫女放下帘子,抬步欲退时,觉出不对,她们又是喊又是撩帘子,这种动静,若是往常,皇后娘娘早就被吵醒了。
  “娘娘!”宫女提高了声音,依然没有动静。
  “娘娘!娘娘出事了。”带着哭腔的惨叫,打碎了仁秋殿的安宁。
  “陛下,皇后娘娘出事了。”仁秋殿宫女眼睛哭得肿起,“娘娘昏睡不醒,奴婢们怎么叫娘娘都不应。奴婢该死,没有侍候好娘娘。”
  嗡的一下脑子炸开,浑身的血液仿佛凝固了,李玄崧鼻息突然加重,“胡言乱语,拉下去斩了。”
  早在仁秋殿来人的时候,韩道辉就心知不好,他跪倒在地,力持镇定的劝解,“陛下,这宫女吓傻了,皇后娘娘或许是睡的太沉了,或许是故意闹着玩……”
  韩道辉说着说着哽咽了,这些话他自己都不信,怎么可能哄骗得了陛下,“陛下,奴已命人将所有值守御医召到仁秋殿,让人去请秦医令……”
  李玄崧打断他,“阿穗定是在玩闹,要朕去看她。”
  他脚步迈得极快,话语笃定薛妍穗故意玩闹,却不慎一脚踢倒了花几,因着眼疾未愈,殿内的摆设从不变动,他早已谙熟于心,却还是踢倒了花几。韩道辉生出浓重的不安,无声的向上苍祈求皇后平安,他不敢想象若皇后真出了事,陛下会变成什么样。
  “阿穗,别闹了,朕来了。”
  床上的人依然安静沉睡,李玄崧表情空茫茫的,无边的恐慌潮水般淹没他,“阿穗。”
  颤抖的手指放在薛妍穗鼻下,有温热的呼吸,李玄崧一直提着的那口气才呼了出来。
  “陛下,皇后娘娘脉象如常。”
  脉象如常,呼吸如常,却一直昏睡不醒,李玄崧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突起,“是何病症?”
  “臣,臣无能。”
  太医令秦幕又一次被拉上马车,这一次来接他的是御前五品内臣,个个脸上阴云密布,将马车赶出了搏命的架势,到了宫门,嫌秦幕走得太慢,数个身强体壮的宦官轮流背着他,一路飞跑到了仁秋殿。
  “秦卿,快为皇后诊治。”
  秦幕心知不好,听到皇帝如此热切的话,更是沉了几分。前几日才为皇后诊过脉,怎会如此?
  “到底是何症?”李玄崧焦声问道。
  秦幕面色大变,一把长须抖成一团,“陛下,这,这,臣诊不出。”
  李玄崧高大的身子晃了晃,厉喝:“都退下。”
  “什么叫诊不出?”
  “臣无能,当年陛下的病,臣就诊不出。”
  李玄崧茫然四顾,黑眸染上猩红,“怎么会?”
  ……
  “你做了什么?”薛妍穗意识清醒,身体却无法动弹,睁不开眼睛,发不出声音,她愤怒的质问。
  “汝冥顽不灵、一意孤行,动了真情,晋室天子恶咒全消,再难制他。吾哄骗他行祭天大典,若他离开,汝随吾走,重新投胎。”
  薛妍穗极为愤怒,“我不答应。”
  “由不得你了。”那声音也被她气得够呛,本来安排得极好,用她来救这方世界的真命天子,再以性命相胁,让天子护她一生无忧,也算偿还了她的因果。哪想到,她竟动了真情,晋室天子恶咒全消,全力压制也只能拖到所谓的祭天大典那日。
  这位晋室天子智计诡谲,一旦觉出不对,再难挟制他,到了那时,她若死于非命,这场因果可就偿还不了了。为了省事,索性带她走,重新投胎。没想到,她不肯走,无法强迫她,只有出此下策,让她早早看清何为帝王薄情,提早死了心,心甘情愿的去投胎。
  薛妍穗怒极了,然而她挣脱不了控制,拼尽全力,也只能动了动右手小指。
  “阿穗。”李玄崧看到了,欣喜若狂,握住薛妍穗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手指修长,将她的手包在掌中,“阿穗,你能听到朕说话对不对?”
  薛妍穗的小指又动了下,在李玄崧的掌心轻轻挠了下。
  “阿穗。”
  ……
  到了祭天大典那日,群臣在宫门前列队,久久等候不到皇帝。
  “皇后娘娘似乎……,陛下日夜守在仁秋殿,难不成今日祭天大典也不出仁秋殿吗?”
  “这,太医令等医者都在仁秋殿侍候,陛下……”言外之意,皇帝不通医术,守在仁秋殿也没用。
  大多数朝臣都是这种想法,御前宦官大着胆子传了话,李玄崧没有丝毫犹豫,“大典取消。”
  他不能离开。
  “晋天子,万万不可错过。”李玄崧决断如此干脆,那声音大急。
  “救朕的皇后。”李玄崧命令。
  “过了午时,汝悔之晚矣。”
  “救朕的皇后。”任那声音如何蛊惑,李玄崧都是这一句话。
  双方对峙,李玄崧心志坚定,始终不为所动,终于过了午时,那声音像耗干了力气,蔫蔫的,有气无力的。
  “以你的性命起誓,护她一生,世人皆不能伤她,包括你自己,若违誓言,她亡,你亦亡。立此誓需一腔赤诚,且一旦在吾面前立此誓,必一生困于誓言。”说是如此说,它却不抱希望,哪个天子会立这种誓言?就算被逼着起誓,非一腔赤诚也立不了。
  片刻后,李玄崧耳边响起声尖叫,“立誓了!汝乃天子,竟能立誓。”
  “救朕的皇后。”
  “子时一过,她就醒来。记住你的誓言。”
  李玄崧隐隐猜到这声音的目的,这样也好,他虽相信自己不会伤害阿穗,但身为帝王,世间无人能制,秦皇汉武雄姿英发之时,并不信长生鬼神,年衰体老之时,与昔年判若两人。
  有了这个誓言,谁都不能伤害阿穗,就算将来的他自己,也不能。
  子时,薛妍穗终于睁开了眼睛,“陛下。”
  “阿穗,你终于醒了。”
  李玄崧日夜守候,两天未睡,声音干涩,眼睛熬的通红。薛妍穗心疼极了,双手环上他的脖颈,吻上他的右眼,触到他幽深炙热的眼神,忽而耳根热烫,垂了头。
  拨开落在薛妍穗脸颊边的一缕发,手指轻抚她有些苍白的唇瓣,李玄崧眨了眨左眼,“皇后不能厚此薄彼。”
  薛妍穗脸颊绯红,在他的左眼上吻了下,李玄崧眼皮轻颤,薛妍穗的心也跟着颤。
  “遇到阿穗,朕幸甚。”
  “遇到陛下,阿穗很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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