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仙门搬砖的那些年》第59/135页


  何掌门却心知肚明,这不是商量,是威胁,甚至是命令。
  他苍海派小如蝼蚁,全派上下不过十来人,金紫门一个手指就能将他们全部碾死。若不是因为百门大会门派云集,这么多双眼睛盯着,金紫门不能不讲世间道义,总得装装样子,把该做的都“尽力”做了。
  死得不过是个无名小辈,派人大肆搜查,又找来王之弘前来大殿当面对质,金紫门自觉仁至义尽。王元洲才不会管此事是不是王之弘做得,他要将大门派的声望保持住,要做到不落他人口舌。
  何掌门张了张嘴,看了一眼何卉敏仿佛沉睡的脸庞,他说不出一个“好”字。这个字,一旦说出来了,就是结案陈词。
  何夫人自然听出了金紫门想要将此事不了了之的意图,她倏地站起身子,说道:“我不管,卉敏是在金紫门出的事,你们金紫门一定要给我一个交代!说不是这小子干的,就给我另外交个人出来!”
  “淑儿!”何掌门低吼了一声。
  “照何夫人这么说……”王元洲往后靠向椅背,俯视堂下的何夫人,“我这薄川之地,十里山脉,山下的镇和村子不计其数。何时何地,死了什么人,我都要向他们交代不成?”
  “呵。”王元洲接着又冷笑了一声,“你这女儿万一是自己吊上去的,我上哪找一条人命赔给你们?”
  此话一出,何家三人齐齐一怔。
  王元洲这话,说得过分了。谢南靖皱了皱眉头,就要起身。
  “王掌门莫不是老糊涂了?”一道戏虐的声音响起,顾子翌拍掉手中瓜子壳的残渣,几步走到何卉敏边上,蹲下了身子,探出手去。
  何夫人虽不知他要做什么,但也听闻顾子翌行事乖僻,性情暴戾,她忍不住上前阻止,却被何凌松拉住。
  顾子翌抬起何卉敏的脑袋,她的脖子以怪异的角度扭曲着,像个断了线的人偶一样任人摆布,“啧啧,脖子软成一滩泥了,谁上吊能掉成这样……”
  “王掌门连尸体都还没验过,就想让人家领回去……”顾子翌起身,瞥向王元洲,嘴间含着讥讽的笑意,“怎么?做贼心虚?”
  王元洲握住椅手,手上几根青筋暴起,但他面上风平浪静,将怒火狠狠地压下。
  “那就要劳烦何掌门何夫人多留一日了,我定让人好好验一验。”他的目光盯着顾子翌,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天色暗了下来,唐九宁和江珣已在西峰搜查了将近一个时辰。她觉得西峰已无再多线索,于是俯身将地上的痕迹用杂草遮盖好,准备和江珣离开此处。
  手指穿过草缝间,一个东西掉落在了地上。
  是一张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符纸叠得很小,纸缝之间紧密贴合在一起,显得严严实实。
  这种折叠方法,她十分熟悉,小时候她经常将符纸这般折叠起来,揣兜里方便,不容易破损,一张符纸便可以用上好久。后来学习的符纸阵法多了,叠成小三角不易分辨是什么符,经常出错,她也就渐渐不叠了。
  ——这种折叠成三角形的方法,是师傅教她的。
  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个?是有人也习惯这般叠符纸,还是……
  唐九宁紧张到手指有些微抖,她用手指扣了半天,才将边缘解开。
  “你还站着做什么”身后传来江珣的声音。
  唐九宁心里一惊,立马把三角符纸捏入手心,情急之下指甲将软肉戳得有些刺痛。但她的声音听起来平缓又自然。
  “没什么。”
  两人一路下了西峰,本想去大殿,却在半路上遇见了谢南靖。
  唐九宁询问之下才知道,殿内的人已经散了,何卉敏的尸体被重新送回玉芝楼。
  谢南靖给她讲了殿上发生的争执,唐九宁听罢忍不住愤恨道:“王家摆明了就是要护王之弘。”
  “眼下只能等验尸结果了,希望能在尸体上有所发现。”谢南靖说罢,又看了一眼唐九宁和江珣。
  唐九宁的衣角上粘了根杂草,鞋底边缘则沾了点泥。金紫门财大气粗,到处铺砖盖楼,如今金紫门的山上很少会有这般泥泞的路了。
  谢南靖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问道:“你们这是去哪了?”
  “我——”
  “我们想搜查线索,便随意逛了逛。”江珣抢过唐九宁的话。
  谢南靖:“可有发现?”
  “没有。”江珣回答,他高大的身躯将唐九宁挡在身后,一下子阻止了她讲话的势头。
  谢南靖目光微动,与江珣对视了片刻,并没有多问,聊了两句便告辞了。
  “为什么不告诉他?”唐九宁跟在江珣身后问。
  江珣头也不回地穿过回廊:“你是想暴露自己昨晚的行踪?”
  唐九宁并不赞同,她快步走到江珣身侧,一边跟上他的步伐一边说:“除了黑衣人这一条线索不能告诉他之外,其他的线索并不会暴露我们去过王家书院的事,多个人思考或许可以早些破案呢?”
  江珣停下了脚步,他心里很清楚,他和她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分歧,无非是两人的出发点不一样。
  他在心底里叹了口气,转过头看唐九宁:“倘若最后的证据表明黑衣人是凶手,你作为唯一的人证,难道要为了何卉敏站出来?”
  唐九宁一怔,她一心想要找出真凶,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况且……”江珣移开目光,看向回廊外沉沉的夜色,“我们不知黑衣人与王家在密谋什么,眼下说出黑衣人的存在,容易打草惊蛇。”
  听江珣话里的意思,他并不会为了一个何卉敏,损害到自己的一分一毫的利益。
  唐九宁忽地有些生气,她皱起了眉头,“若我们明知道凶手是谁,却沉默不语任其逍遥法外,那和今日在大殿上,企图敷衍了事的王家人有什么区别?”
  江珣听罢不语,只转回目光,冷冷地盯着唐九宁看。两人的眼神相撞,像一刀一剑在空中缠斗,谁也不让谁。
  唐九宁望进江珣漆黑的瞳孔里,他的这双眼就像黑夜,自己触手可及,却摸不到任何东西。她看了半日,终是没有在里面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唐九宁失望地低下了头:“原先我以为,你这么积极地和我查案,也是真心想帮助卉敏的。”
  “不过你也没有义务帮她。”唐九宁自言自语着,转身离去,声音轻轻地飘散在空中,“你大可放心,我不会连累你。


第46章 放线钓鱼
  翌日一早。
  唐九宁坐在房内,桌子上摊着一张拆开了的符纸,上面用朱砂画着熟悉的图案。
  敛息符。
  佩戴此符者,三步之外的人,皆试探不出其修为,甚至无法分辨此人是否为修道者。
  这是唐逸元在唐九宁八岁那年研制出来的符咒,是为了掩去唐九宁魔息所用。唐九宁天天带着这符纸出门,觉得甚是方便,但唐逸元本人却不甚满意,认为此符还是不能保障唐九宁的安全,但那时别无他法,只用先用符纸压一压魔息。
  “即便带着这符纸,你一运功还是会暴露身份。”唐逸元拿着笔沾了点朱砂,在黄纸上画上最后一笔,是一个蜿蜒着爬向右上角的长勾。
  唐逸元常年酗酒,画这种长线时不免手抖,这个勾九曲十八弯,终于抵达了终点。他把符纸规规整整地叠成了小三角。
  “揣兜里,不要丢了。”
  小唐九宁乖乖接过,将其放到了布兜的最深处。
  而如今桌子上这张皱巴巴的符纸,上面的勾抖得更加厉害,唐九宁不免怀疑,数月不见,师父的酒瘾可能加重了。
  下次见面一定得好好说上他一顿,手抖这么抖了,再喝酒人都要烂了。
  只是……我要去哪里找他?
  唐九宁想起了那黑衣人,江珣探不出他的修为,想必是敛息符的作用,看来那黑衣人十有□□就是万魔窟的人。
  那师父现在,难道也在万魔窟?
  唐九宁盯着那符纸愣神。
  “叩叩。”
  门突然被敲响,唐九宁慌忙将符纸捏成一小团藏到兜里:“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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