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镇等你》第2/54页


马坡镇是我小时候生活过的一个小镇,小镇在地图上的位置并不明显,因为那里非常偏僻,抗战时期,小镇上的人们为了自保,切断了江上的铁索桥,直到70年代,才有人渡轮船过去,正式跟外界联系。从90年代开始,那里逐步发展旅游业,相信那里过不了几年就会名扬世界,因为那里有着得天独厚的美丽风景,不少旅游开发商都在竞争那里的土地,也有不少游人去过那里,回来后大为震惊,然后在报刊发表游后感。
从初一到现在,十几年过去了,在这十几年间,我又陆陆续续地看到了关于马坡镇的报导,甚至在好友的QQ空间里看到他们转载的文章,只是在这期间,我一次都没有回过小镇。
看完游记,我抬起头,看到对面的女孩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前的记事本,见我终于抬头了,她笑了笑,露出很整齐的牙齿:“哟,原来是关于马坡镇的,能给我看看吗?”
十几个小时的列车坐下来,我们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这会儿,见眼前的女孩终于跟我搭话,我才总算知道原来我们是会说话的,并不是哑巴。
我将记事本推给她。
她一边接过,一边眨着灵动的双眼说:“出门在外,最忌讳的是乱搭理人,还有乱相信人,但是,经过十几个小时的观察,你并不是一个坏人。”
额的神!
我这么一个带有忧郁气质的淑女,需要观察十几个小时才不像坏人吗?
“所以,你观察了我十几个小时才跟我搭话?”
她不接我的话,而是仔细地看着那篇游记。
风吹起记事本的一角,她用纤长的手指压住,她的手指染着大紫色的幻彩指甲油,像个可爱的妖精。
至少,这是一个有勇气的女孩,像我就没有将指甲染成紫色的勇气。
她总算看完了,眨着眼睛说:“这么说,你也是要到马坡镇去玩的喽?”
“不是去玩,而是去看望我的奶奶,她生病了。”我如实相告。这十几个小时观察下来,我也觉得她不像坏人,而且她说了一个“也”,我们应该是同路。
“看奶奶?不能说去探望吧?自家人,应该说成‘回家看奶奶’才对。”
我笑笑,告诉她:“那其实是我的外婆,马坡镇的人喜欢管外婆叫奶奶。”
“那管奶奶叫什么?”
“叫婆婆。”
她啧了啧舌头,大概觉得不可思议,我发现,她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不同的心情就有不同的表情。我喜欢这样的人,交往时不用费心思去猜她心里面想什么。
“我也是去马坡镇的,我叫沈薇薇,你呢?”
“欧阳宝儿,幸会幸会。”我朝她伸出手,做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我想传递给她一个很重要的信息:我愿意和她作朋友。
她看着我的模样,哈哈地笑了起来,说:“你很幽默。”
有吗?
我是一个幽默的人吗?她是夸我吗?
我回夸了她一句:“你很可爱。”
“哈哈……”
火车继续前行,“隆隆”的声音却不再显得那么枯燥,薇薇是一个单纯开朗的女孩,没多久,我就知道了她的一些情况:
姓名:沈薇薇,年龄:跟我同岁,但比我小两个月,刚刚大学毕业,找不到工作,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便想一个人出来玩玩(这只是她的片面之词,具体为什么出来,还有待考证)。
从她的谈吐中可以看出来,她和我是同一类人,都是复杂又疯癫的人。只不过,她将骨子里的安静的一面深深地埋藏了起来,所以我经常看到她疯癫的一面。而我,则将骨子里的疯癫深深地埋藏了起来,很多不了解的人都说我是一个安静单纯的人。
因为沈薇薇和我是同一类人,所以,在她面前,我骨子里的疯癫很快就被她的疯癫给勾引出来了。
我们一路聊天,从外国的电影聊到她最近养死的一条狗,再从她养死的一条狗聊到金字塔的怪事,然后从陆地上的事情聊到海洋里的鲨鱼咬人事件。
薇薇:“海里的鲨鱼其实很少会伤人,它们只会吃鱼和海龟,但是前不久看电视,有一个人在冲浪的时候被鲨鱼咬断了一条腿。”
“哦?是不是那个人长得像一条鱼?”
“那倒不是,因为他趴在冲浪板上,用四肢滑水,鲨鱼以为他是一头海龟。”
“……”

第二章 渐行渐近(1) [本章字数:1740 最新更新时间:2012-03-17 15:59:3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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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我们在这趟列车的终点站下车,紧接着上了另一趟火车,继续前行,可以想象出来,我离原来生活的城市越来越遥远了。
和薇薇聊天聊得累的时候,我们便趴在桌子上睡觉。
身体在列车上,梦里居然也是列车的声音,隆隆,隆隆……
一个穿着21号黄色篮球衣的男孩,正站在校园的湖畔边出神,湖的对面,站着一个女孩,女孩的长发像是油了黑漆的窗木,在太阳底下闪着一层耀眼的光茫,不一会儿,女孩转过身,她的皮肤像冬天里的雪一样白,她看着男孩,眼神冰冷、轻佻,仿佛在说:“你还不死心吗?谁让你这样跟着我,你走,你给我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湖畔边,花落万枝空。
你走!
你给我滚得远远的……
冰冷的声音,刺穿我的心骨!
我倏地醒来,张开眼睛,窗外仍是树木、低矮的房屋、远处的群山……
脸上湿湿的,用手指擦了擦,再放到嘴里舔了舔,是咸的。
沈薇薇还在熟睡中,她的头发烫成大波浪,还染成了黄色,像个芭比娃娃。
车窗没有关,这趟列车的旅客比上一趟的还少,尽管我们买了座位相连的票,可薇薇却喜欢坐在我的对面。
从梦境中回到现实,不知为何,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前一秒,我还在大学的校园,这一刻,我却已经大学毕业,即将回到小时候生活过的地方。
窗外的山仍是山,但不是之前见到的郁郁苍苍的青山,而是深褐色的石山。石山多半是光秃秃的,只在山的某个角落顽强地冒出一大簇绿色的植物。这些绿色植物在石缝中成长,一定是充满了坎坷与艰辛吧。
我的心情渐渐好了起来,因为我嗅到了故乡的味道。
我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盖子。
薇薇也醒了,她坐直来,也看着窗外,灵动的双眼看到矗立着的石山,她由衷地感叹了一句:“这些石山,又高又长的,像是男人的生殖器!”
一口水不偏不倚地喷到她的脸上。
不怪她,那个比喻曾经有人用过,没有比这个比喻更为生动的了,倒是像广东韶关的丹霞山。
薇薇说:“这里真的很美,如果有谁愿意为我在这里盖一幢房子,我便嫁给他。”
“这里的风景还不是最美的,到了马坡镇,你就知道什么是最美的风景了。”
“哗,真的?如果有人愿意在马坡镇帮我盖一幢房子,我就嫁给他。”
“沈薇薇,你真的很不值钱耶!那个地方一个元宝就能买一块地。”
……
我们在一个小站下了车,说是小站,不如说是一个稍大一些的站台,在这里的下车的人也不少,他们都背着包,拖着箱子,皮肤或气质都跟本城的人不同,一看便是来这边旅游的。
小站外面停了不少面包车、小客车,大汗淋漓的车夫见到有人下车,忙用蹩脚的普通话招呼:“马坡镇、马坡镇咧!”
我和薇薇,还有另外几个和我们一起下火车的游客上了一辆面包车,车里几个游客说着我们听不懂的口音,他们一定不是本地人,本地人的话我会说,而且说得很好。出于回到家乡的兴奋,我和司机聊了几句,问问他有关马坡镇近几年来的情况,他无不自豪地说,马坡镇如今是改头换面了,靠着旅游业,镇上的人这几年都富得流油了。
车开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一条大江前面的码头,这条江叫西江,西江的水流不急,江面上飘着一层雾,看上去平静而壮阔,隔着雾,可以看见江对面那些建筑物的灯光。
江对面才是小镇的中心,面包车和小客车是到达不了的,因为马坡镇和大马路中间的大桥还没有修建好,我们需要渡船才能过去。
然而,天色已晚,镇上有规定,凡是过了七点钟,所有的船只都要靠岸,不可以在夜间行驶。
记得十几年前,妈妈带我离开马坡镇的时候,这里只是一个码头,然而现在却成了一个繁华的小街道,夜幕降临,有卖小吃的,有卖烧烤的,也有卖当地少数民族穿的衣服的。
附近建起了几幢旅馆,看来我们只能在这里过了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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