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魔教卖甜饼》第71/254页


  “边塞男儿从不怕死在战场上。”他声音里带着点傲慢,他们从不畏惧战死,“可从未有人乐意死在京城断了我们粮上。从未有人乐意活活饿死在我们用命守着的人手里。”
  不至于?原本是不至于的。
  可京城里的人过的日子,和边塞的男儿们过的是同一种日子么?
  京城里犯了错的人,可都朝着北方流放。
  他们这些明明该算建功立业的人,为何过得是恍如流放的日子?
  凭什么!
  凭什么?
  洪川嘲讽看着面前一位位打扮得精神得很的官员,居高临下,极为不屑。他出生在京城,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自小在边塞长大。偶尔他听京城的事,还总是被众人一而再,再而三告知着自己的使命。
  洪家将士不止他一人,洪川愿意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身后每一个百姓而杀死前方的每一个敌人,守卫脚下每一片土地。可这一切都不代表着他……
  不代表着他真的心中不会有芥蒂。
  不代表着他不会看着每夜挑灯紧皱眉头的父亲,烦恼着那些根本不该烦恼的东西。
  将士们都该是志气高昂的!
  将士们都该是精神奕奕的!
  将士们都该是为自己能守着这边塞而自傲的。
  可吃过好粮,才知道以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尝过甜味,才知道苦味是多么难熬。
  他不是怕吃苦,可若是这苦不值得呢?
  “我父亲一生征战沙场,从未喊过一生不值当。”洪川的爱马噗嗤,口中喷出了一股气,惹得那些官员心中惊颤。
  他父亲,当朝的将军,守在边塞不知多少年。
  皇家的嘉奖少一半他父亲不在意,家中妻子少受点荣耀他也不在意。
  可他看着他父亲因为兄弟们战亡红了眼眶,回头余下的人连一月后的粮都没有着落。他都恨不得摇着他父亲,逼着他前来京城。
  前来京城问问那帝王可有心?
  “但当所有人都觉得不值当的时候,就不再是他能愚忠的时候了。”洪川这般说着,语气低沉下去,全然不像是普通小将,“而是帝王该还债的时候。”
  即便萧子鸿不举旗上京,边塞那些个谋士,那些个将领,也会心甘情愿拥戴着一位将军,从北方一路杀到京城。
  京城,脆不可挡。
  原本一切是不至于如此的。
  先皇对将士哪里有如今这般忽视。
  他们这群人围着京城,有心一些早发现不对了,可这帝王脑中除了要替自己宠妃报仇之外,脑中里里外外就剩下了仙丹。
  前者调动了京城中大部分的守城将士,后者……
  呵。
  自作死,谁又能拦得住呢?
  至于在京城的那几位皇子。
  洪川回想着谋士们对那些个皇子的评价,嘴边的嘲讽意味浓重到压都压不下。
  和他一道长大的萧子鸿,至少有一副君主该有的样子。
  除了年纪太小了点。
  但是洪川也年纪小。
  洪川如此年纪就力大无穷还能上场杀敌,萧子鸿凭什么就不能还未及冠就成为一国之君?
  群臣们说不出话来反驳,一是由于他们心中清楚得很,帝王换一个,他们却是不一定换的;二是洪川手中的兵,随时将弓箭矛头对准着他们,但凡他们不安分一些,就会没命。
  所有都在静候着,京城皇宫的宫殿中,一场百年少有的更替。
  ……
  皇宫大殿外如今气氛很是压抑。
  战马喘息着,吐出的气在寒冷的空气中,起成雾。
  蹄声有节奏,半点不曾凌乱。
  将士们时不时禁不住想要将视线投入到宫殿内,想看着紧闭殿门的里头发生着什么事。
  可以猜测,可心惊胆战,总有不安。
  而殿内,无论是地上还是柱子上,亦或者是人衣物上,都沾染上了鲜血。
  腥味夹杂着浓郁的胭脂香气,搭配着檀香和淡淡硝烟气,凝聚成能让人作呕的味道。
  让人听不明白的话,从中心唯一活着的人口中说出,传递到了宫殿的每一个角落,传到了门口每个人耳中。
  颠来倒去,不成逻辑。
  这人已经疯了。
  萧子鸿见过这一幕,他想了很多回,重新再看到这么一幕,他会是什么样一个表情呢?那位帝王又会是怎么样的表情呢?
  第一次见时,他就站在众人的保护中,稍带有点远遥望着那位帝王。
  荒唐。
  或者说荒诞。
  满地宫中女子的尸体,还有那帝王宝剑上坠落于地的血,彻彻底底告知着大殿里每一个人,也告知着整个天下,面前这位早就不再是一位明君了。昏庸、无能、暴虐、沉迷声色、无心朝政。
  一切明君的反义词几乎都能用到面前这位帝王身上。
  别说这位帝王现在还彻底疯了。
  被那些丹药闹疯,也是被萧子鸿一步步逼疯。
  萧子鸿曾经想过,要是没到这一步,他或许还能给面前的人最后一丝面子,当一位无权无势的太上皇安度晚年。
  可惜面前的帝王并不要。
  萧子鸿只要不在京城,对外都说自己姓萧。
  萧不是国姓,是母姓。
  是她本就混着边疆血的母亲的姓,也是给他带来了不同于这皇宫里大多数人容貌的姓。
  这位帝王,是他的父亲,也是这天下的王,却不曾好好做好一位帝王该做的事。他当初一度不曾明白,为什么坐在唯一的位置上,能比任何人更容易做任何事的帝王,会是这样的。
  到后来他渐渐明白了何为帝王。
  可他终究从未原谅过这位帝王。
  也打从心里,不承认这位帝王。
  殿内烛火还是亮堂的,宫女们还是按照规矩,在这个宫殿内准时点上了烛火。一切都自然到好似不曾有这场杀戮,不该有这场逆反。
  这时候多问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如果说曾经的萧子鸿有一万句话想要替母妃,想要替自己问这个帝王。那如今的他已经没有话要问了。因为他找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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