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乱终弃了一条龙》第2/102页


  他这样的话语让她心中一痛,但她还是昂起头颅:“那又如何?”
  “如何?”男人嘲讽的浅笑一声:“既然是我的血脉,我自然要带走,我这做父亲的,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你这样的人教养。”
  “我这样的人。”她也笑了笑,继而直直的看着他:“若是我不给呢?”
  男人嘴角有着不屑:“你觉得你能阻止我?”
  她紧握着拳头,一字一句道:“如果你强带阿元走,我便立刻自尽在这里,魂魄去你冥司,必将你我过往悉数告知诸仙神,若是他们知道自己的少君和我这撒谎成性、无教养之能的凡人女子有过不堪,不知会做何想象?”
  “你威胁我?”男人的声音如同寒窖中传来。
  “是,我就是在威胁你。”她豁出去了。
  男人怒极反笑,薄唇轻勾:“话不要说这么绝,谁知道将来会发生什么呢,也许,你会跪着求我将那孩子带走也不一定。”
  她十分坚决:“我绝不会求你,你现在就把孩子还我。”
  男人神色一凛,手指轻弹,立刻有一个男子抱着一个熟睡的五岁小童子出现在房间里,她上前一把夺过紧紧抱在怀里,但这种真实也让她产生了怀疑,一向高高在上的他,怎么会就这样屈服于她的威胁。
  孩子交给她后,男人又道:“我再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若是想通了直接烧信符给我,否则三天之后,无论再发生什么,也别想我仁慈了。”
  他话里有话,似乎这三天里会发生什么事,可她心神都放在孩子身上,并未立刻听出来。
  男人说完后,凭空消失在房间里,只余一杯还温热的茶。
  那失去声音的天地间,也终于有了雪落下的声音。
  男人走后,她立刻将阿元放在床上,简单的收拾了几件衣服和细软,又从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块古朴的铜镜。
  此镜叫藏天镜,是她当时逃走的时候从他那里偷来的神器,以血驱动,可藏天地万物。
  过去六年,靠着这枚镜子,她才与阿元平静的生活了这么久,但因为这六年耗了她太多的血来维持导致她血气不足,又因她以为他已忘了她,所以她才没再使用。
  可是她错了,他那样自负骄傲的人,怎么会允许被一个女子欺骗。
  所以,现在的她要继续逃,逃的越远越好。
  做完这一切后,她背着阿元出了门,走到巷子口的时候,那株黑色的曼陀罗也已经不见,其生长过的地方半点痕迹也无,就像它从未出现过。
  她花了大价钱在城里雇了一辆马车,风雪中,马夫驾着车在风雪中向关内驶去。
  马车出发的那一刻,她用刀割破手掌将血滴在铜镜上,几乎是一瞬间,马车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就连厚雪之上,都没有丝毫车轮的痕迹。
  马车消失后,一只寒鸦冲天而起,它飞过重重屋檐,飞过大街小巷,最后飞到高高的城墙上,落在正在眺望城外雪景的尊贵男人身边。
  “少君,他们突然消失在城中,未留下半点痕迹,要不要属下带人去寻?”寒鸦问道。
  男人呼出一口冰冷的白气:“不必,三日之内,她必来求我。”
  “少君为何如此肯定?”寒鸦不解。
  男人看着天际的雪云,沉默许久才回道:“因为那孩子就要化龙,她控制不住的,只能来求我。”


第2章
  马车在风雪里艰难前行,因为出来的匆忙,孟如意也没带什么取暖之物,只能尽可能的将毯子裹紧阿元,然后将他抱在怀里。
  睡了好一阵的阿元终于睁开了眼睛,发现不是在家里,于是奶声奶气的问道:“娘亲,我们又要去哪里?”
  一个“又”字,让孟如意心中一酸,阿元出生后,她带着阿元居无定所,总是搬家,近两年好不容易在这北寒之地安了家,没想到现在又要颠沛流离。
  她亲了亲阿元的小脸蛋:“你不是总说这里冷么,娘亲带你去一个温暖的地方好不好?”
  阿元听了昏昏沉沉的点了点头:“那里有没有冰糖葫芦吃?”
  她这才想起那老翁赠的那两串糖葫芦被她遗忘在了那间她和阿元生活了两年的小房子里。
  “有,有很多好比冰糖葫芦更好吃的东西,等到了那里,娘亲都买给你吃。”她轻轻的说道。
  “可我还是最想吃冰糖葫芦。”阿元说完咳嗽了几声又无力道:“娘亲,我后背又痒起来了。”
  “娘亲帮你挠挠。”她看了眼赶车的车夫,见他没有看向车里,这才掀开阿元的衣服。
  而衣服下,原本应该是小童子娇嫩的皮肤处,竟然覆盖着一片片黑色的鳞甲,鳞甲一片一片紧密的排列着,闪耀着属于龙这种生物的特有光泽。
  这些黑色的鳞甲已经覆盖了阿元的整个后背,并向身体的其他部位蔓延而去。
  她伸手去轻挠那些鳞甲,手放上去竟触到一片滚烫,就像那些鳞甲浸过火一般。
  “娘亲,我好热,想喝水。”阿元又嘟囔了一句,她忙给他喂了水。
  阿元喝了水,又揉着额头:“娘亲,我这里也好疼,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了。”
  她一边帮他揉着额头一边温柔道:“这是我们阿元的小角要长出来了,等长出来就好了,我们再忍耐几天好不好?”
  阿元乖巧的点了点头:“好。”但说完这一句后,他又皱起眉头,显然,他头还是疼的,但他太懂事了,即便才五岁,也已经学会了忍耐,不让娘亲担心。
  她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疼如刀剜,她何尝不知他说的那句“你也许会跪着来求我”是什么意思。纯血的龙族,生来就可以自由变换龙形和人形,而阿元,有着凡人血脉,化龙之时,凡人之躯要承受龙血带来的巨大痛苦,而且很可能会承受不住死去。
  她何尝忍心自己的孩子遭受这种折磨。
  可是,她曾亲眼见过他杀了和阿元一样的孩子,又亲耳听他对他心上之人说:不过一低贱的凡人,无甚尔尔。
  那时她已与他拜了天地,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叫她如何能安心在他身边,又如何将阿元交给他。
  一天一夜的赶路后,车夫和马都疲惫不堪,阿元的状况也不大好,他身体高热,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她只好在一个小镇停下。
  找了间客栈住下后,她架火熬药,这些药是她这些年的心血,专为帮助阿元化龙而制,她知道阿元会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阿元喝了药,果然精神了一些,不再昏睡,还能自己坐起来玩一会儿。她以为是药起了作用,于是休息一夜后继续向关内赶去。
  关外贫瘠,物资匮乏,很多药只能关内才买得到,此时她手里的药只能用两三天,所以她必须在用完之前赶到玉门关。
  可是,车夫和马都不是铁打的,且风雪未停过。离关内还有半天路程的时候,俊马倒下了,马夫也疲惫不堪,而阿元又开始高热昏睡,她只好留了些银钱和食物给车夫,自己抱了阿元徒步向关内走去。
  半天的路程,若在平时,脚步快些,也许还可以提前赶到,可此刻是在风雪之中,一脚下去,雪快及膝盖,行走极其艰难,入夜之时,还未走到路程的三分之一。
  背上昏睡的阿元不知怎么突然就醒了,他伸出小胳膊紧紧的抱住她的脖子,无力的说了一声:“娘亲,我不吃糖葫芦了,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好。”
  他虽才五岁,但已经什么都懂,他隐隐觉得,自己要熬不下去了。
  她的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下:“阿元别怕,娘亲会一直陪着你的。”
  然而话音还未落下,阿元突然吐了几口血,殷红的血落在白雪上,碎成无数瓣。
  她终于停下脚步,心碎的看着地上的血,又看了眼远方隐在风雪中的城墙,绝望的低下了倔强的头。
  天边最后一缕光也消失了,黑夜笼罩着雪原,雪原一片安静,似乎没有任何活物一般。
  但不久之后,黑夜的风雪中燃起一束小小的火苗,火苗虽小,但风雪却无法将它熄灭,它犹如海上的灯塔,指引着寻找它的人前来。
  火苗点燃的那一瞬,满天的风雪突然停止,鹅毛般的雪花静止在空中,绽放着最美的姿态。
  信符还未燃尽,一辆八匹龙马拉着的锦车破空而来,马车穿过层层白雪,轻轻的在她面前停下。
  然后,锦帐掀开,三日未见的男人端坐车中,他眼眸低垂,静静地看着瘫坐在雪中的她,薄唇微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可最后,他却只挥了挥手,让身边年长的侍女将孩子抱过来。
  侍女走到她面前,她依旧紧紧抱着阿元不愿松手,她知道,这一给,以后恐是就不能相见了。
  年长的侍女眼中怜惜,蹲下轻声道:“娘子,孩子性命要紧,您就放手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痴痴的看着昏睡的阿元,但手上抱着阿元的力道却松了。

当前:第2/102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