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无边美貌》第189/200页


  罗正泽一怔:“难怪……前些年隔壁所的从珠峰回来,听说胃出了大问题。明明去之前是个胖子,回来都瘦成竹竿儿了。”
  白鹏非叹气:“那边人人都有胃病,没一个肠胃好的。”
  ……
  罗正泽还有说不完的话,却被程又年打断。
  “都吃完了,继续干吧。”
  下午,日头更盛了,路也更难走。
  之前好歹还能慢慢爬,现在几乎是在攀岩,深入山上的自然凹陷坑,下去测量、取材后,爬上来才是真的费劲。
  坑底有积水,一不留神踩进去,水温凉得像结冰。
  程又年不断提醒:“站稳点,别掉进去。”
  上来时,人人都摘了帽子,哪怕晒得难受,至少取了帽子不会遮挡视线。
  大家都带着手套,一点一点找好下脚处,手上也慢慢摸索,确定抓住的岩突不会松动,才能使力往上爬一点。
  程又年最先爬,中途脚下的一块岩石忽然松动脱落,他险些踩空,下面的几个壮汉都没忍住叫出了声。
  好在他眼疾手快,迅速找好了下一个落脚处,有惊无险。
  七八米高的岩壁,掉下来必定受伤。
  程又年爬了出去,回头把测量绳扔下来。
  “抓住这个往上爬。”
  明明勘测并没有用时多久,倒是险峻的地势耗费了多数时间,大家爬上来时,毫无形象地摊在地上,精疲力尽。
  但也只过去十分钟,程又年又开口说:“接着走吧。”
  老徐欲哭无泪:“我说年哥,别这么拼啊,这是个长期项目,没人让你加班加点干完。”
  白鹏非也在擦汗,从包里掏出毛巾,探进不透风的工作服里擦了一圈,再拿出来时,毛巾都湿了一半。
  “是啊,老程,要不再歇歇,没干完的明天再干也成。你看老徐,他本来就胖,再赶路是费劲了点。”
  程又年沉默片刻,把老徐的背包拿了过来,一齐被在自己肩上。
  他们出发前一人背了五瓶矿泉水,再加上地质锤、罗盘和取样瓶等仪器,少说一只背包也有二十斤重。
  他一人背两只,那就是负重四十斤。
  “走吧,再赶赶路,今天还能多勘测几个地方。”
  程又年环视一圈,又把另一名队员的包腾了腾,将矿泉水和地质锤都放进自己包里。
  白鹏非喃喃地对罗正泽说:“他平常都这样吗?”
  罗正泽点头:“是啊,拼命三郎。”
  顿了顿,又摇头,“但平常还没像这么不要命。”
  再次踏上去往下一处勘测点的路途,罗正泽呼哧呼哧跟上程又年的步伐,凑近了问:“兄弟,你这么赶,是因为我女神吗?”
  程又年一顿,没作声,摘下右手已经变黑的白手套。
  罗正泽的视线落在他的掌心,没忍住“喝”了一声,“多久弄的?”
  右手掌心处有条血口子,像婴孩的嘴微微张着,露出触目惊心的模糊血肉来。
  程又年拿起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冲着伤处冲洗了一下。又从右手手腕上取下出发前缠上的干净绷带,紧紧地围着伤口绕了两圈。
  罗正泽急了:“都这样了,你还要赶路。赶个屁啊赶!”
  程又年淡淡地说:“你昨晚不都听见了吗?”
  “……”
  罗正泽咳嗽两声:“兄弟你别介意啊,越野车不隔音,我这不是怕那荒郊野外的,我在车里,你万一下车跑太远,迷路了咋办?我不敢离你太远,一不留神就听了两耳朵,嘿嘿。”
  队里的驻扎点就在昆仑山脉里,绵延数百里,有信号的地点少之又少。
  来这里一周了,和外界全靠卫星电话联系,手机连半格信号都收不到。
  程又年是听白鹏非说的,十多公里外有个小土包,站那上面能收到一点信号。所以昨夜开车去找那个地方,罗正泽与他同行。
  从夜里九点,为了找那个地方,他们耗费了一个多小时。
  罗正泽看着平常沉着冷静的程又年像个傻瓜似的,举着手机在荒郊野外这儿跑跑,那儿转转,最后总算爬上了一个小坡,蓦地停住。
  其实有更简单的方法,程又年大可以求助于白鹏非,让他开车带他们来。
  可和田组每日的工作状况就如今天一样,他不愿为了自己的私事耽误同事们的休息时间。人家累了一整日,正该好好睡觉,费什么劲拖着疲倦的身躯带他来打电话?
  *
  罗正泽不知该说什么好,看着程又年缠好绷带,只能拍拍他的肩,说:“爱情不就是这样的?有苦有甜。人家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跟了你,人影都见不着一个,难免有点小脾气。”
  程又年沉默许久,才说:“可我连挂了电话都不知道,她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不是没信号吗?能找个地方打通电话都不错了,还能指望啥?昭夕那么懂事一姑娘,会体谅你的。”罗正泽尽职尽责,安慰兄弟。
  程又年自嘲:“她能体谅我,我却没法体谅自己。”
  日头灼人,像是要把头皮点燃。
  程又年说:“之前是我考虑不周,哪怕明知我们之间有太多不合适的地方,也觉得尽力解决,也许能度过难关。”
  罗正泽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愣了愣,才轻声问:“现在呢?”
  “现在觉得,我何德何能,笃信自己配得上她。”
  “怎么就配不上了?”罗正泽急了,“你好歹是我们院里的高材生,这个年纪就走到这个程度,你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徐院都说了啊,你的目光要放长远,争取将来成为最年轻的院士,往更高的地方走――”
  “不是学识和前途的问题。”
  “那是什么?”
  程又年慢慢地说:“一朵花长在花园里,园丁浇灌,路人呵护。就连老天也都眷顾有加,给予丰润雨水、肥沃土壤。某天经过了一个匹夫,被它的娇艳所吸引,然而手无寸铁,不懂照顾,甚至连单纯的陪伴都做不到,又凭什么去拥有它?”
  罗正泽说不出话来,怔怔地望着他。
  程又年说:“老罗,和她相比,我穷得响叮当,连最基本的时间都没有。将来只会不停像今天这样,消失在她的圈子里,连一通电话都打不上。”
  “她所在的行业总是风波突起,我连陪她度过危机都做不到。更何况昨晚我仔细想过,即便我在,知道她那边发生了什么,我又能做什么?”
  程又年的语气很淡,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悲哀。
  “我能做什么?”
  罗正泽被这一席话震住了,走了好半天路,才忽然反应过来。
  “程又年,你自己轴就算了,还跑来绕我?”
  “差点就被你绕晕了!”罗正泽咋咋呼呼地喊着,“你俩谈恋爱,你是当男朋友,又不是去当爹!咋的,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要给女儿手把手端屎端尿吗?”
  程又年:“……”
  “再说了,就是昭夕她亲爹,也没见每次她出事了,当爹的出来替她解决问题啊!要是真解决了,她至于上什么热搜被人骂吗?”
  程又年微微一顿。
  罗正泽再接再厉:“再说了,人都是独立的个体,每个行业有每个行业的艰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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