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这美貌有何用》第127/180页


  而且,直到现在,她依然客客气气唤他侯爷。
  长久的沉默,就在沈纤纤准备再次询问时,昌平侯终于开口:“棠棣院确实方便逃走。”
  沈纤纤心头一跳,若无其事地道:“侯爷说笑了。”
  他果然警惕心强,一眼就识破了她的小心思。
  “你出生那天,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天气。”
  沈纤纤一愣。
  “不过那个时候是早春。你娘三十六岁那年生的你。不是头胎,产婆说生着会容易一点。可她疼了一天一夜才把你生下来……”
  “你一出生,手肘上就有一个像萱草一样的红色胎记。你娘给你取名字叫庭萱,说萱草忘忧,希望你这一辈子都能开开心心的。”
  “你三个月大的时候,你祖母病重,我和你娘,你两个哥哥一起回宛城……”昌平侯眼眶微红,“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很自责,为什么不再多派一些人手留下来保护你们……”
  “你娘也很自责,一直在说,如果当时没有生病就好了。如果是她亲自抱着你就好了。她那个时候差点疯掉。我刚送走你祖母,不想让你娘也这样没了。后来有了那个庭萱,你娘才稍微好一些。可是那个庭萱也没了……这回看见你,知道你还活着,你都不知道你娘有多高兴。”
  “她以前是对你态度不好,可她不是有心的。她若知道你就是庭萱,肯定会好好待你。”
  “你娘两个月大就没了爹娘,高祖皇帝重视忠臣之后,把她接到宫中荣养。她是有些目无下尘,但你知道,她心地真的不坏……”
  昌平侯声音不高,语速极缓,伴随着冬日的寒风,听得人心里发酸。
  沈纤纤抿了抿唇:“也未必就一定是我。”
  “什么?”昌平侯微愕。
  “你们因为一块胎记,就说我是你们的庭萱。那假如有一天,再出现一个人,也有同样的胎记呢?”沈纤纤抬眸看着他,非常冷静,“她出身名门、温婉贤良,你们非常喜欢。到时候你们是责怪我冒认你们女儿呢?还是出于道义暂时把我留下?”
  昌平侯一怔:“这,你就是庭萱啊……”
  “说白了也不过是一块胎记而已。你不是也用药水仿制过吗?焉知真有那么一天,你们不会疑心我是伪造的?”
  昌平侯断然摇头:“绝不可能,你就是我们的女儿,哪会有假?”
  他心里却不由地想,她到底经历过什么,竟会有这样的担忧?
  沈纤纤有些无所谓地笑了笑:“反正你们不喜欢我,其实也不必因为一块胎记而勉强自己。”
  这番话她其实早就想说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不勉强,一点都不勉强。你是我们的女儿,怎么会勉强呢?我和你娘,想对你好一点儿。”昌平侯鼻腔隐隐发酸,神情不自觉变得激动。
  “我相信侯爷和郡主的拳拳爱女之心。”沈纤纤睫羽低垂,“但我可能不太敢受用。侯爷您也知道,我乔装出京,实在不宜与过去熟人有太多往来。而且我一个人,过得挺好的。”
  昌平侯暗叹一声,知道女儿顾虑重重。
  如果是不相干的外人,他或许有的是对付手段。如今对着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却是急不得缓不得轻不得重不得。
  “你不愿与京中熟人往来,那我们就不回京,一直留在宛城。或者你想去别的地方也行。我和你娘下了严令,不会有人知道你过去是谁。你想怎么过,就可以怎么过。”
  沈纤纤垂眸不语,心里乱糟糟的。
  “我知道,你一直没放弃离开。我防得了你一时,防不了你一世。就算你真的要走,能不能至少等过了年以后?让你娘先欢欢喜喜地过一个团圆年?”
  年过五旬的昌平侯眼中尽是恳求,沈纤纤忽然想起那年爷爷病重,她伏在床榻前,求他为了自己不要死。
  想到爷爷,她眼圈一酸,拒绝的话语一时就很难说出口了。何况意图早就被昌平侯识破。
  沈纤纤迟疑着点一点头:“那好,过年前我先不走。”
  她想,先看看,等见势不对,再思考脱身之法大概也不迟。
  昌平侯长舒一口气,笑得眉目舒展。
  他对自己说,慢慢来,一步一步来,总会好的。
  ――
  晋王病了。
  可能是因为突然下雪,也可能是因为连续没日没夜的搜寻。
  当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缘故。
  一向身体强健的晋王突然病了。
  急坏了陪同的侍卫和洛阳令,匆忙延请当地名医为其看诊。
  晋王躺在床上,梦境一个接一个。
  初时是他们初见。兖州沈家玉京园里,她在月色下盈盈抬眸,自陈仰慕他许久。
  后来是在京中作戏时的点滴。有他紧紧抱着她,有她自横梁上掉下,跌落在他的怀里……
  画面陡然一转,他受伤后醒来,只留下十九岁之前的记忆。
  她在马车里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亲吻他的脸颊。
  他强忍着羞耻送她情诗。
  他给她修剪指甲,涂染蔻丹,用绸缎缚了她的双手折腾她。
  他们在床榻缠绵,在竹楼亲吻……
  画面一幕一幕,走马灯一般的闪过。
  再之后是她那封书信,仿佛有个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字地念。
  萧晟下意识去找说话的人,却只看到一片浓雾。他茫茫然向前走着,声音越来越近,然而映入眼帘的是草席遮盖着的女尸。
  不等他动手,草席猛然被掀开,无头女尸多了个脑袋。
  卿卿睁眸看着他,嫣然一笑:“九郎。”
  ……
  萧晟从睡梦中惊醒时,身上高烧已退。他的后背满是汗水,寝衣湿了一大片。
  洛阳令闻讯赶来,喜不自胜,差点欢喜得哭出声:“王爷,您可算是没事了。”
  乖乖,吓死他了。若是这位殿下在他境内有个好歹,他这仕途只怕也就到头了。
  萧晟怔怔地望着窗外:“现在什么时候了?”
  醒来已经有一会儿了,他仍未从那种巨大的痛苦中完全抽离出来。
  “回王爷,腊月十九,未时。”
  洛阳令隐约感觉这位殿下有些不对劲儿。明明很平静,可平静之下藏的是什么,他看不透。
  萧晟双目微阖,声音极低:“还有十一天……”
  “王爷,今年小进,没有年三十。离过年还有十天。”
  晋王似是没听见他的话,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阳令有些讪讪的。
  萧晟思绪转了几转,沉声问:“无头女尸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找到没有?”
  “啊?下官无能,还没有。”
  萧晟双目微敛:“把相关卷宗拿过来给本王看看。”
  他已打定主意,继续找人的同时一定要力破此案,捉住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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