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弟魔家的女婿》第6/208页


  他过生,去岳家?
  庄民国知道叫他过去是为什么,太明村那边没副业,他们光明村有副业,每年这时候,村里把水果运到公社去,还是会留些来,每家发上几个,叫他们甜甜嘴儿的,夏家想吃得花钱买,要女婿家的,是白吃。
  庄家自己就有梨和红枣,但他们家的是早熟品种,收的时候还算在秋收大事里头呢,庄民国过不去,那边也没法。
  他没去。
  过了两天,又叫人托了信儿来,说他岳母摔了腿,叫他去看看。
  这就必须要去了。
  庄民国先把儿子送去五生产队读书,再抱着小二去了六生产队太明村,只抱了个人,手上没提东西,一进村,别人就知道,夏家的女婿来了。
  到了夏家,屋里没声儿,只有陈夏花坐在廊下剥玉米。
  “你来了。”
  陈夏花扭头跟他们打了招呼,在小儿子身上多看了几眼,伸了伸手,又一手脏,又缩了回去,庄民国抱着人在她身边坐下,还没说话手里就被塞了根玉米。
  陈夏花一边跟他们父子两个说话,一边剥玉米,麻利得很:“最近家里咋样了,我听说玉林去读书了,上的什么班...”
  陈夏花就是这样的人,没个歇下来的时候,夏家可是要比他们庄家干净多了,庄民国知道他那岳父两个都是躲懒的,小舅子两口子更是懒得没边了,家里这样干净都是陈夏花收拾出来的。
  正说着,陈婆子从里屋里走到堂屋,尖刻着脸朝门口一撇,放在庄民国身上,见他两手空空,脸上更是难看了,“你跟我进来。”
  陈夏花脸顿时担忧起来。
  庄民国冲她笑笑,又扭头看了发号施令的陈婆子,陈婆子说了一句话,就转身朝里屋走,并不担心女婿不跟来的。
  这副做派庄民国见了不少回,他这位岳母是要给他单独开“批评大会”了呢。


第7章
  批评大会是什么呢,主旨就是“批评”两个字。
  陈家有三个闺女,小舅子是老儿子,是宝,几个姐姐是草,出嫁的三个闺女,陈夏花排第三,也是离得最近的,其他两个姐姐都嫁去了别的大队。
  陈婆子一般是不开“批评大会”的,因为平常几个闺女女婿识趣,只在过年的时候,在几个女婿到齐了的时候,才会开。
  内容也简单,陈婆子觉得,谁带的东西最差,就代表谁不把岳家给“放眼里”,谁带的差就代表看不上他们岳家,几个女婿年年被责问,走岳家这一摊谁都不敢掉以轻心,给的年礼都是家里最好的东西。
  庄家条件差啊,庄民国年年带的东西都是最差的,回回陈婆子批评的对象都是他,问他,“是不是我们陈家入不得你这个当女婿的眼了?我们陈家嫁闺女到你们庄家,给你们庄家都生了两个儿子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你就是这么回报你岳家的?”
  把庄民国躁得一张脸通红。
  上辈子到享儿子的福前,庄民国两个都是年年把家里最好的东西提到岳家来。
  他们提来的东西太差,比不上两位姐姐家提来的,在岳家跟前儿被躁得抬不起头,直不起腰,陈夏花就被留下来,留下来“抵债”。
  不止陈夏花,就是庄民国被喊了来,也要在岳家干上十天半月的活才被放回去。
  陈夏花是勤快人,有她在家的时候,家里都用不着庄民国操半分心的,但就这么个勤快人,不到四十岁的时候看着跟五十岁一样,医生说了,她那是长期劳累,营养又跟不上,这才显得催老,明明现在她比他还小,才二十三呢,以后看着比他还大,等老了身上一堆的毛病就出来了,连走都比他先走。
  他还好,还享了几天儿子的福,陈夏花苦过了一辈子,没享几天,人就走了。
  她这会儿还年轻,只是干得多,比起前几年他们刚结婚的时候要黑不少,手上也到处是茧子,陈婆子是个什么性子她知道,怕他又挨回训,手上的玉米一放就想自己进去。
  她挨骂挨多了,多一次两次的也习惯了。
  她刚动,庄民国把儿子放她怀里,“你带小二,我进去就是。”
  庄民国握着她的手把她压下去,认真看着她,其实认真说来他们夫妻半辈子都是聚少离多,结婚的时候也只见了三回面就定了下来,结婚后出工、怀孕生子、长期在娘家,真论感情有多深是当真没有的。
  但既然结了婚是一家人,庄民国就把她当成自己的责任,陈夏花也是这样,她也会下意识担心他,挂心儿子,想抱他们。
  只是他们两个都是老实人,心眼太老实了,在这种大环境下,接触不到能改变他们的,未受过教育,没有与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没有人跟他们说过,往来的就这一亩三分地,被长期压榨下,都习惯了,按几十年后的词儿,这叫“思想禁锢”,他们夫妻就是被思想禁锢的人。
  现在,他想改变。
  他也会带着她一起改变。
  重新过一个家。
  “还不快进来。”陈婆子不耐烦了。
  庄民国起了身,踏进了屋里,坐在陈婆子下方,就跟每年接受“批评”的时候一样。
  唯一不同的是,每年被批评时他都是垂着头一言不发的,这回却昂首挺胸,脸上没有半分羞躁,陈婆子没当回事,“三女婿,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我们陈家入不得你这个当女婿的眼了?”
  庄民国上一辈一听这话就惶恐不安,连忙否认,连头都不敢抬,那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到地下去的。
  这辈子他看着仍旧摆着谱儿,等着他认错的陈婆子,反问:“娘,是不是我们庄家如不得你这个当岳母的眼了?”
  陈婆子就没想过他能顶嘴的,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斥责他:“你你你...”
  庄民国语气很平和,“前些日子我把玉林送去读书了,学费是一块,过两年小二大了也要去,我准备送他们读到高中,等他们读小学后一年的学费是两块,读几年要三十块,初中得去公社上,还有高中,一年吃喝穿用至少得二十块,他们两个读完至少得三四百块。”
  现在还没大学呢,庄民国准备送他们念大学的。
  他语气都没变一下,只眼眸微微往上抬了抬:“娘,这么多钱,还有我爹的治腿费,你要是把我当女婿,当一家人,那你们就跟我一起供玉林他们兄弟读书吧。”
  庄民国伸出手。
  “他们现在上幼儿班,我准备花五块钱给他们做衣裳,穿得体面点。”
  庄民国这用“一家人”绑定的语气是跟谁学的呢,跟他小舅子陈银宝学的,甚至陈婆子的“批评大会”都是从他小舅子那里取的经。
  不过他小舅子那不是“批评大会”,而是“解决大会”,满村上下的跑,给家里有纠纷的人解决矛盾,用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人,尤其是关于妇女的矛盾问题,妇女主任的差事,陈银宝两口子替妇女主任冲在第一线,身上“毫无官职”,没得村里补助,没正式成为村里的“妇女主任”,乐此不彼的到处给人处理难事,按他那知青出身的舅母子的话,“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妇女主任年纪大了,我们又干了这么多实事,她一退,还不就是我们上了?”
  “这是提前先感受当官的威风。”
  就庄民国知道的,到后边妇女主任退下去了,两口子也没能成功上位,那时候大队解散,村里没有妇女主任这个位置了,改成由公社指派了。
  陈婆子身子往后仰,恨恨的盯着他的手:“你做梦!”
  她自家孙子还没供呢,去供庄家的?
  “不是做梦,玉林两个是夏花生的,你又是夏花的亲娘,算下来,玉林他们也是留着陈家的血脉,娘,咱们可是一家人,这可是你说的,不能不养。”庄民国好生生的给她讲道理:“反正咱们家这么多人,爹娘,银宝两口子,还有夏花在,你们五个人挣钱,那肯定比我一个人挣钱挣得多。”
  陈婆子跳脚:“你们庄家还那么多人。”
  “分家了啊,是娘你说的,我们分家了是两家人,但你还是夏花的亲娘,咱们还是一家人,是亲的。”
  这些话全是从陈婆子嘴里说出来的,她往年给几个女婿开“批评大会”的时候,先装腔作势一番说他们不重岳家,说他们带来的礼不好,看不起他们,教训了几个女婿,又说她娘家陈家那边日子过得多好,让他们学学那边多挣些钱。
  庄民国眼一亮:“没事娘,咱家穷,你说舅爷那边富裕着呢,咱们没钱了就去问他们要,一家人,他们肯定不会吝啬,也不跟我一样抠门。”
  在陈家眼里,庄民国就是吝啬抠门的小人。
  陈婆子心头一跳,娘家那就是她的靠山,绝对不能让他去搅浑了,叫人看她笑话的,陈婆子压着心头的不悦,想重新摆着大家长的谱儿,说读书没用的话,还叫他去学校退钱,庄民国死都不肯去,非要送,还一副一定要他们一起养的架势来。
  他这是跟他们不一条心了啊。
  “你心大了,心野了,我说的话不管用了,管不住你了。”
  陈婆子沉着一张脸,把他们一家三口都赶出了家,“我们陈家是供不下你们这些大佛了,你们要供要养跟我们没关系,自己的儿子,想读书,自己供吧。”
  门“砰”的一声在他们面前合上。
  陈夏花还抱着小二呢,到现在都没回过神儿,“娘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让她回去了呢。
  陈夏花担心家里的时候,提出想回去看一看,陈婆子都骂了她,“家?什么家,这里不是你的家了?家里养你这么大,就叫你做点事你就想偷懒了?”
  一番闹骂下,陈夏花也就歇了心思,只有庄民国来的时候问他家里的情况,等农闲下来,才回家住上几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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