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标记委员会》第259/336页


  说是“暖炉”,也有字面上的意义。
  我抱着他持续高烧的身躯,看他被病痛中酩酊低吟。想掀开他的衣服瞧一瞧,却被死死挡住。他误会了我的意图,挣扎着坐起来,慢慢脱掉裤子,背对着挨到我身边。我经过思考,还是替他裹好衣服,他说了今天见面后第一句话:“怎么还会回来……”
  我仔细品了品,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居然尝出点埋怨的意味。
  我说:“事情办好了,当然就回来了。”
  “……下次还会有别的事吗?”
  “唔……说不定。”
  他的声音变得迟疑:“……你喜欢孩子吗?”
  我随口说:“喜欢啊,谁能不喜欢呢。”只要不是我生,有一个继承了我优秀基因的人类幼崽也不错。
  他闷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像是刚喘上一口气,又急促又虚弱地说:“我身上有伤,过两天就会好,到时候就行了。”
  我认为他说的“到时候就行了”意思是又可以肆无忌惮对他“犯罪”,尽情粗暴使用,就答应道:“好,那我忍两天。”
  6月19日
  两天到了,我按照约定来找他,他带我来到隐蔽无人的武器库,我们挤在又小又昏暗的地方,周边的架子上全是搜缴来的武器,身下是他那张小毯子。本来它整整齐齐散发着一股清洁肥皂味,很快就被我弄得皱皱巴巴,乱七八糟,腥膻夹杂着血腥气浸透了它。
  这次感觉和之前有些不太一样。他似乎更加柔软了,深入时反应也更激烈,即便我知道他在克制,也克制不住。
  我不确定,他不说话,我也不会问,毕竟我们不是什么深入的关系,在这个世界我充其量只是个过客,不,恐怕连过客都算不上。
  做完后,我朝前摸了摸他的脸,一片湿润。
  ……竟然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哭了。
  我没安慰过人,更不擅长安慰,只能尽力找着话题,于是我问他:“你的信息素是什么味?”
  “……我不知道。”他悄悄抹抹脸,把眼泪蹭在毯子上,还是止不住哽咽。
  这也难怪。信息素的种类是很抽象的概念,只能说某种信息素像什么,拿自然界已存在的气味去对比,得出结论。而且这样的“比照”也需要运气。有人的味道像常见的水果,就能迅速得到认定。有人的气味很小众,就会被判定未知。
  当然大多数医院是配备有信息素种类鉴定仪的,只不过……养殖场的牲畜一定不需要,况且,也没人会关心alpha的信息素。
  “那我来尝一口,再告诉你吧。”
  我这么宣布着,将嘴唇贴在他后颈,轻轻舔了一小口。那里虽然没有腺体,却也连接着密布的脊椎神经,让他浑身战栗,下意识弓起后背。
  我仔细尝了尝,他的味道很淡,有点说不上来的涩,再舔一口,我逐渐琢磨出点概念,对他说:“你的味道很像杜梨。”
  “杜梨?……是什么?”
  “这里没有这种树吗?”
  “或许有,只是我没听过。”
  我负责地解释道:“杜梨会开出白色的小花朵,结的果实苦涩,但能用来治病,树干也可以砍掉做家具。”
  “……是很实用的树啊。”
  “对啊,就像――”你。我话到了嘴边,突然吞了回去。
  这样说似乎不太好,他的命运已经够悲哀了。
  但他却传来欣慰的声音:“是杜梨……杜梨,原来我的信息素是有意义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口,只是模模糊糊应了声:“嗯,是很有用的树。”
  6月25日
  莫名其妙,我最近AC79048过于关注了。
  因为他不识字,战时给他传递信息就延续了画图的方式。之后,我在他藏在身边的背囊里发现了整整一叠的小人图,还有一些药,都是抗生素。
  他偶尔会半夜惊醒,跑到隔壁屋子来找我。这种从抗拒到黏人的转变,极大地满足了我的自尊心。
  他爱上我了。
  我也觉得,他这只卸掉了脚镣的鹰隼,展开翅膀时英勇又有魅力,实在难得,想把他带回去,和家里的大鸾拴在一起玩赏。
  所以我问他:“你为什么当时没拿我当叛徒处理?”
  他愣了一下,回答道:“我做了一个梦……我祈求神来救我,你就来了。”
  我差点笑出来。想告诉他,那不是梦,是现实。
  我又盯着他的眼睛,直白地问:“你是不是很爱我?”
  他没什么表情,反问着:“爱?什么是爱?”
  我感到十分受挫,很不高兴自己得到这样的答案。
  当天晚上我没去他那里。反而是他,抱着小毯子在我帐篷前徘徊,脚步声紧张,过了好久,才掀起帐篷门一角,低着头进来了。
  我没有理他,他就默不作声铺好毯子,窝在我身边,想拽我的手去摸他肚子。
  但那里面分明什么也没有。他是个alpha,又没有生殖腔,有什么好摸的。
  我不想摸,收回了手,依旧没有管他。
  有那么几分钟,我觉得他的呼吸都停滞了。他在我背后爬起来,怔怔看着我,又默不作声叠起小毯子,抱着它走了。
  我心里不是滋味,过了一会就出去看看。他的帐篷灯灭了,里面有零星的声音,很沉闷,我仔细听,发现那是压抑的哭声。
  他年纪也不大。我忽然想到。
  这个人,受那些罪的时候,被同伴的尸体环绕的时候,一滴眼泪也不掉。今天却因为我冷落了一下,难过地掉眼泪。
  怎么能这么脆弱呢?这还是alpha吗?
  我直接走了,回到帐篷,无端因为他生了大气。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这件事必须了结。
  我还没睡着,他又来了。以为我看不出他红肿的眼睛,猫着腰凑过来,将一个信封强行塞进我手里,又走了。
  我爬起来,眯着眼睛朝门口看了会,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借着灯光打开信封,掏出那张纸。
  纸的有些地方洇湿了一点。我看了看,纸上画的是两个小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男人跪在地上,女人用绳子栓住他,给他的心口按上烙铁。
  说实话,我没看懂。
  这是什么意思?指责我伤了他的心?
  没有必要这样。
  大家都是alpha,又不会怀孕,那么做也是互相取悦,如果感到难受,就分开好了。
  第二天,我告诉他,信我看过了。
  他脸上萌发出光彩,羞涩地笑了笑,我觉得有点奇怪,就继续说:“我们不要互相折磨了,我去其他营地,不会阻碍你发展。”
  我很难形容他当时的表情。好像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变成了石像,风一吹,就簌簌成灰了。
  他绝望地几乎发不出声音:“不能再考虑考虑吗?”
  我说:“我不喜欢被桎梏。”
  他迷惑了一下。
  我嘴巴一快,就说:“算了,反正你也不知道“桎梏”这词是什么意思。”
  他咬着嘴唇,如遭雷击,第一次,在不是被我恶意欺负的情况下,控制不住地淌下眼泪。他一边胡乱擦着眼睛,一边想抓我的手,和我保证:“我很聪明的……我会学。”
  我说:“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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