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娇》第2/13页


  连双双眼睫微垂,掩去眸底复杂的思绪。
  她在江南时便时常帮王厉设宴,有时是在家中,有时也会去花楼画舫,接触过的花娘比寻常女子要多得多,也更清楚她们活着多有不易,有时候客人没轻没重弄死人也是有的,秦楼楚馆里的一切远没有话本故事里讲得那么绮丽缠绵。
  连双双顿了顿,轻声细语吩咐道:“报官吧,回头若没有亲眷来领她尸首的话,请人买口棺材挑个好地方葬了她。”
  泼皮少年不知从哪叼了根草,咬在嘴里好奇地看着眼前容色过人的小娘子,越发不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若是正经人家的姑娘,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还对那么个微贱的花娘带着难掩的同情?
  连双双似乎感受到泼皮少年的目光,转头不闪不避地望着他说道:“官府可能会传唤你,到时候你得去说清楚情况。”
  泼皮少年咬着嘴里的狗尾巴草,笑吟吟地说:“我一天到晚到处跑,官府的人可不一定找得到我。”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连双双也没规劝什么,与泼皮少年去租了另一艘画舫,忙碌地命人布置起来。
  王厉这人脾气大,酒菜若是不合他意他会当场发作,连双双须得亲自把关才放心。
  人手还算充足,临时换了艘船问题也不大。
  连双双撤下几样明显不过关的菜,又叫人换了几样画舫上的布置,见外头已是华灯初上,便派人去请王厉过来。她忙完了,迈步走出船舱透透气,旁边却冷不丁递来个梨子。
  连双双转头看去,就见泼皮少年蹲在那儿咔嚓咔嚓地啃着梨子,只腾出一只手把另一只梨子递给她。
  见连双双没接,泼皮少年才停下啃梨子的动作解释道:“我刚去和秋娘讨赏钱,顺手顺出来的,给你也顺了一个。你忙活这么久了,肯定也渴了吧?”
  秋娘就是这艘画舫的老板,刚才连双双也是见过的,只是她没注意到秋娘那儿还摆着盘梨子。
  连双双见泼皮少年眼神纯粹,单纯就是想把好东西拿给她分享,也就没有拒绝,伸手接过了他递来的梨子。
  此时泼皮少年已经啃完最后一口梨子,随意地挥挥手与她道了别,一溜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连双双握着手里的梨子,看着空荡荡的江面有些愣神。直至听人说王厉一行人过来了,她才让身后的小丫鬟把梨子拿去放好,亲自迎了出去。
  王厉刚才已经和人喝过一轮,见识了不少教坊名角,只觉乱花迷人眼,都忘了自己还吩咐了连双双安排画舫。
  直至有人过来请他们移步画舫,王厉才想起还有这事儿,呼朋唤友带上教坊一众歌姬舞姬过来乘着夜色游船。
  瞧见从画舫里出来的连双双,王厉伸手揽住她纤细的腰,轻轻松松把人带入怀中。
  王厉嫌弃外面的人脏,从不爱碰外面的女人。方才在教坊中其他人都亲上抱上了,勾得王厉也来了兴头,这会儿见了连双双自是没再忍着,把人禁锢在怀里亲了上去。


第2章
  连双双头回被王厉在外面亲还有些不知所措,如今也早已习惯了,顺从地承接着王厉的吻。她向来是乖顺的,唯独长长的眼睫微微垂着,随着王厉在她腰上摩挲的手掌一颤一颤。
  这兴许是唯一泄露她情绪的细微变化了。
  王厉在众人或惊讶或惊叹的目光中揽着佳人登上画舫,非常享受周围人投来的艳羡眼神。
  连双双初到淮南侯府兴许还不算顶出众的美人,经过这几年的娇养便处处都叫王厉满意至极,时常带着她与友人们聚会,炫耀炫耀自己身边有这么个相貌出挑、千依百顺的美人儿。
  王厉携连双双坐到主座上,众人笑嘻嘻地依次落座,每个人身边都有一两个娇媚女子作陪,劝酒的劝酒,亲嘴的亲嘴。
  连双双挨着王厉坐下,也熟练地为王厉倒起了酒。王厉却是把她揽到膝上,端起酒喂到她嘴边。
  连双双喝酒不易醉,却容易上脸,稍微喝上几口脸颊便会染上绯色,趁着脖颈间的肌肤越发如脂似雪。方才王厉光看着别人嬉乐,本就忍耐已久,如今哪怕好酒好菜、好歌好舞在前,他也更想先尽尽兴。
  瞧见连双双一如既往沾酒就红脸,王厉伸手捏玩她微红的耳垂,俯身品尝她带着甜酒味的唇舌,丝毫不顾众人有意无意的窥探。他亲够了,还极不讲理地兴师问罪起来:“你瞧瞧你,才抿了两口酒就连耳朵都红透了,莫不是生来就是为了勾引人?”
  “我、我没有。”连双双否认道。她面对王厉满含恶意的逗弄永远毫无办法,却不想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王厉心情好,没再为难她,只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玩连双双的腰,兴致盎然地与其他人一起赏玩歌舞。
  京城的歌舞与江南的歌舞还是大不相同的,这可是国都,汇聚着大江南北的客商与舞姬,哪怕在座的都是风月场所的常客,还是被舞姬们曼妙的舞姿吸引。
  连双双的目光也落到舞姬们身上,看得比王厉还要认真几分。
  一来是为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在意王厉在桌下乱来的手掌;二来则是想好好观摩京城这些汇聚了各方特色的歌舞,回去可以作为作画的参考。
  对自己的将来,连双双还是有打算的。
  王厉也二十出头了,公主殿下上次请她过去谈话,话里话外都是让她劝王厉娶妻,她也清楚王厉肯定会挑个门当户对的妻子。
  到那时候她若再赖在淮南侯府就太不识趣了。
  所以连双双一直在想办法养活自己。
  江南印刷业发达,书坊开得遍地都是,连双双从前就爱读书,后来也读了些话本。
  前两年连双双看到位话本名家征集画稿,她对着话本内容尝试画了几张投过去,居然全都被选上了。那位话本名家不仅提出与她长期合作,还把她推荐给了别的朋友,连双双也算有了个挺稳定的收入来源。
  难得有这样的机会,连双双自然要好好取材。
  王厉本也赏玩着那赏心悦目的美人歌舞,余光扫见连双双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些个美人看。
  他微微眯起眼,转头瞧着连双双,只见连双双粉腮上的淡绯还未退尽,自己分明才是最勾人的,那乌黑的瞳眸却专心致意地落在那些穿得袒胸露乳的舞姬身上,还在那些舞姬的胸脯和腰肢上流连,似乎觉得舞姬们身上那些叮当作响的佩饰很吸引人。
  王厉冷笑一声,本就扣在连双双腰上的手骤然收紧,把人又往自己怀里带近了些。连双双腰间被钳着的位置一疼,叫她不得不将目光从舞姬身上收回,仰起头承接王厉带着几分惩戒意味的吻。
  连双双唇舌发疼,只觉自己的舌头仿佛都要被吃掉似的。她不敢动弹,僵在王厉怀里任他施为,瞧着一如既往地乖顺听话。
  王厉见连双双温顺地配合自己的吻,心里的火气才消去一些,只是说出口的话仍带着几分冷笑意味:“这么喜欢她们的衣裳,一会就穿给我看好了。”
  他向来专横霸道惯了,自己的东西从来都容不得别人碰。连双双被他养在身边这么多年,他虽算不得多喜欢,却也把她当成了自己的所有物。既然是属于他的,那在他面前便只能满心满眼只有他,谁给她的胆子盯着别人看?
  连双双不知自己哪里惹到王厉了,可听着王厉不善的语气她又不敢开口辩驳,只得揪着王厉的衣摆,乖乖应道:“……好。”她早就被王厉收了房,两个人在房中什么事都做过了,只不过是换身衣裳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没必要违逆王厉的意思。
  王厉捏起连双双的下巴,见她乌亮的眸底带着几分无辜和迷茫,分明是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却还是对他的惩戒照单全收。
  他看不上连家那所谓的书香世家,觉得连双双那入过翰林院的父亲就是又穷又酸的腐儒,这会儿却有些好奇他们家是怎么教儿女的。怎地就教出这么个女儿来?
  “你也就遇上了我。”王厉嗤笑一声,手旁若无人地轻捏着连双双雪白的颈,“要是换成别人,早把你欺负死了。”
  连双双被王厉长着薄茧的手捏在颈边,只觉呼吸都凝滞了,一动也不敢动,乖乖地由着王厉吃上她的嘴。
  她从小就不讨人喜欢,她母亲是父亲续娶的继室,也是兄姊的姨母,父亲娶她进门就是为了让她照顾兄姊,生出她来只是一场意外。
  父亲不喜欢她,母亲也一直告诫她家中的一切都是兄姊的,事事以兄姊为先。她知道后母难当,也没有在意过,只想着等长大后嫁出去就好了,即便父兄与母亲再不喜欢她,应当也不会在婚事上作践她才是。没想到她会被人送到王厉床上……
  连双双抓着王厉衣摆的手指微微攥紧。她知道王厉也没有多喜欢他,只不过王厉来头大,不仅有爵位在身,还有位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公主娘,没有人敢招惹他,所以他哪怕只是从指缝里漏出一点好来,都足够让她活得好好的。
  她,她很感激王厉。
  要不是王厉愿意收留她,她那时候是真的没地方可去。
  连双双没在意旁人的探究目光,乖顺地回应王厉的吻。
  王厉见连双双这般主动,心里自是满意至极,搂着怀中的温香软玉亲了个够。
  座中诸人身边也有美人作伴,只是瞧着王厉身边那明显作官宦人家小姐打扮的小娘子,心里头不免又有些落差:怎么王厉能找到这么知情识趣的伴儿,他们却只能找些逢场作戏的庸脂俗粉?
  那些个本来在京城也算有些脸面的纨绔,听与王厉同来的人介绍说那是连翰林家的千金,更是觉得自己落了下风。
  他们也在教坊里头找过大官的女儿,可那是犯了事被发落的犯官之女,与人家亲爹还在朝中就把人女儿弄到身边玩儿还是不一样的。
  何况这小娘子相貌着实出挑,便是他们这些常年流连风月之地的风流种都没见过更好的!
  “记得前两年不是清雁书院来了个江南第一美人吗?我翻墙去看过,也不过如此,害我白挨了一顿打!”有人忍不住拿自己见过的江南女子和连双双比较起来,摇着头表示两者比较还是王厉怀里的小娘子更好看些。
  另一人插嘴:“我也想起来了,那江南第一美人也姓连,父亲也是入过翰林院的,莫不是一家人?”他说着眼角余光又瞟向王厉那边多看了两眼,“我阿姊宴请同窗时我也见过那传说中的江南第一美人,当时就觉得也就那样了,不过那些穷酸书生非说什么‘美人在骨不在皮’,是我们不懂欣赏!”
  听到这大言不惭的话,旁边的京城纨绔感觉有被冒犯到,忍不住冷笑起来:“就他们懂得多,他们怕是连女人手都没摸过!”
  纨绔们和读书人向来不对付,自然瞧不上那些个穷书生追捧的所谓美人,席上一讨论起来不免就开始同仇敌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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