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红颜》第28/31页



他招手叫过得力手下:“你带几个人去追商家的管事,沿途打听一下,看有没有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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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未语上岸不久,就见一列骠骑直奔码头而去,为首的正是西门一笑,她和管事在道旁低头侧身,待骁骑过后,未语就独自上路了。管事本来坚持要送她到贸城,未语却说西门一笑很有可能派人追查,为安全,他们应该及早分开。管事不知她的真实身份,只知道她是大爷欲保护的重要人物,事先大爷也吩咐过他们掩护她安全脱身就可,并听从她的安排,见她说得有理,便不再坚持,指点从此去清河渡的陆路后就互道珍重,分道扬镳了。

未语慢慢地沿着另一条官道往前走,夏日的阳光炽热焦烤,不一会儿未语就觉得汗如雨下,脸上的易容剂虽不会受汗水影响,但黏腻之间,毛孔不得舒张,也挺不舒服的,见前面有茶亭,不觉眼睛一亮,加快脚步,就进了茶亭。

茶亭是依树冠而建,浓密的枝灌在头上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遮天蔽日,背后是一片茂林,十分凉爽,客人只有寥寥几个,这个时候出门的路人不多。

未语叫了一壶茶,涩中有苦,但很能消夏解渴,她自嘲真是养尊处优惯了,独立生活的本能大约也丧失殆尽了,她暗忖,有了身孕到底不便长途行走,这一、二日天池搜索重点应在海面上的过往船只或沿途的岸边,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注意到内陆上来,不如她先找个地方住下来,所谓大隐隐于市,天池绝不会想到她既已离开却并未走远,想到这里,心中一酸,她真的是很别扭很矛盾,在宫中时常想摆脱樊笼,真的出来了却又想着天池。

茶亭里除了她,就是两个小商贩,因天热,在亭里堆了一地的货物,两人吃饱喝足了,和茶老板说着话,让她心里大震。

“听说没有,今儿一早夏宫戒备森严,说是出事了。”

“可不是,听说是宫里头一个奸人害了贵妃娘娘掉进海里去了,还有龙种呢,可造了大孽喽,贵妃娘娘,贤德啊,我这小本经营还是圣人听了她的话才弄起来的,唉,好人哪,海神爷爷保佑她。”民间称帝皇为圣人。

“我也是,春天家里还开了垦,眼看夏收在望,都是托了娘娘的福,那奸人就该千刀万剐。”

“就这样还有人给说情,圣人一生气,把他们都下了大狱。”

“活该。”……

三人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到愤慨时,还敲着桌子。未语侧身望着林子,假装看风景,听得鼻腔一热,泪水差点流了下来。

多么淳朴的人们,她只是说了几句话,人们就如此厚爱她,而她好惭愧,从心底排斥这个时空,只把自己当成过客。

那三人见她似无动于衷,那老板道:“书生,这一路过来,有什么消息吗?贵妃娘娘可曾得救?”

未语歉意地:“我路经此地,听说的和三位差不多。”[ Www.【久久电子书 gouyg.com 免费小说TXT电子书下载】]

听口音果是南方人,那老板唉声叹气,“你们书生迂腐,圣人仁政,推恩你们读书人最多,要没有那些捐款,我这开茶亭的哪里有钱送我那孩子入官学,你们是学问人,总比咱们老百姓更懂饮水思源啊。”

未语听得心潮澎湃,羞愧自己是那么渺小,这赞誉,她何德何能?

天池,她心中喊着,不,她不能这样一走了之,不能陷天池于痛苦绝望中,她真的很自私,为了自己患得患失,却陷天池于暴怒,他为了她不顾圣德,甚至欲治言官之罪,她读过帝史,这时绝无仅有的,在周氏称制时也不敢公然拿言官下狱,她的自由比起这些朴素的人们是多么微不足道,她的自由甚至是虚伪的,紫衣,澄衣,高青,容尚宫……,她真的是太自私自利,这么多爱着她,护着她的人们,她却为了所谓触手可及的自由为自己辩护,拘泥于时空不肯回头,刻意的躲避,她还想带走他们的希望,甚至是生生夺离天池的骨肉父子,他有多么期盼孩子,她惊悚地想:她对于他们已经是残忍了,不能回去固是遗憾,对叔叔是亏欠,没有报答他的养育之恩,可若执着回去,她遗弃的是丈夫、好友、姊妹,天池为她解散后宫,她若再犹豫,怀疑,不但冷心冷肺,是铁石心肠,不配拥有了。她摇头,她怎能?她怎舍得?

不能因为死亡就拒绝生命,更不能为了防范感情的伤害而去拒绝这份美好,父母的爱不是最好的例证吗?既然已经决定未来的事让未来来安排,她就不能再反复,她的自私,对天池已经是一种伤害了。

她泪水难以自控,三人慌了手脚,老板以为把话说重了,不住地赔不是,未语拭泪,“谢谢你老人家,您的话真如醍醐灌顶。”说着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谢谢您。”待老板进去,她深施一礼,径自离去。

老板捧了一把碎银,却呼她不回,三人直道怪异,一个大男人,哭得双眼晶亮,还真少见。

两天后,在宁城的当铺里来了一位温婉秀丽的少妇,虽是一身粗布,却难掩雍容高贵,她声称欲去贸城投亲,因为少了盘缠,不得已死当一件绣工精美的软烟罗衫子,当铺朝奉一眼看出这是件出自京师琉璃坊的精品,也不问来历就收下了,宁城不大,马上流传开来,士绅体面人家闻风而动,争相购买,当铺着实赚了一笔。

此时锦衣卫已侦骑四出,立即发现了不寻常,马上派人高价兼恐吓索得衣衫,送回夏宫,并探听到此女于当天坐车去了贸城,立即知会虎贲卫和龙骑尉在沿途各关口布控,搜索过路车辆和比对行人,却都无功而返。再回头追查,却又得知有一年轻书生去了范城,锦衣卫不敢怠慢,派人回报,同时又追了下去。

而此时未语在车场里晃了一晃,以她的本来面目扮成书生另行坐车去了另一座很大的城镇范城,在城里的寺庙里住了下来,深居简出,调理身体,象她这样的寄居书生很多,和尚们都习惯了,只要给钱,他们是不会来追究谁的来龙去脉的。

她放开了心事,江山如画,好不容易没有一大堆人跟着,她深藏的玩性大发,那就捉个迷藏吧,在宫中曾看道一幅《太白山图》,那图山峦绵延,苍松夹道,溪桥隐现,红树点点,僧侣往来,香客行息,青山绿水,重楼飞檐,当时她叹为观止,索查图籍,是渤海郡的范城,既已出来,那就好好玩一玩,索性恃宠,任性到底,天池会生气,可是衣衫应会如期送到他的面前,希望能浇灭他的怒火,再说她还有绝佳的宝贝,不是吗?未语悄悄地笑了。

嬴天池几乎揉碎了手中的衫子,看了锦衣卫的奏报,他双眼喷火,紧绷着脸,维持这种姿势有一注香的功夫了,殿里诸人面面相觑,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发愁。

嬴天池揉着衣衫,思索着,突然他看见了什么,霎时放柔了表情,笑了。

众人大气都不敢出,只有前几日赶到夏宫的嬴天放忧心地:“皇兄,您没事吧?”皇兄疯魔了不成,刚才还是火龙,现在又是蛰伏的狮子了,当真是龙性难测啊。

“传旨下去,朕和贵妃出巡,国事暂由睿亲王代理,郑松辅助,高青、恒冲、西门准备骑驾,明日随朕出行,还有今晚在淡水清檐阁朕要宴请功勋将士,贵妃明日随驾就不出席了,各位夫人另赐御膳吧。”嬴天池握着衫子走下须弥宝座。

“等等,您真疯了?”嬴天放着急了,“皇兄,您也不必急,有衣衫就说明贵妃好好的,咱找就是了,您用不着离宫出走阿。”还空口白牙说贵妃如何的,发癔症不成?

高青眼尖,早看到了赢天池目光所系,略一思索,躬身:“官家大喜。”

嬴天放看出了端倪,这衣角有蹊跷:“皇兄,别买关子,好歹兄弟我陪你一起煎熬了几日,快告诉我。”嬴天池想了想,把衫子递给他,“给你看看也无妨。”

嬴天放接过,撩起衣角,湖色的衫子原只有几瓣弯弯的柳叶,衣角上却多了一只拳头大小青色的密生三角形刺的果实,色泽稍浓,分明是后添加上去的,不仔细还挺难发现。

“这是榴莲阿。”嬴天放随即会意:“榴莲,留恋,流连,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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