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贤妃传》第222/259页
待到花儿凋谢,便是佩戴之人入毒之时。初时只觉憔悴、气力不济,可只要再佩戴有问题的簪花,毒素渐深,便是拥有如花美貌,也抵不过毒性侵蚀、终会凋零。故而此毒又名“红颜老”。
这毒是古方,相传乃是昔年隋宫中的玉华夫人用来谋害其他妃嫔的秘药。若不是那放在邵氏身边的暗卫与栀子一般精通各种宫廷□□秘药,又知道呈上这花之人乃是周太后的人,否则光凭这簪花经过一日仍旧靓丽如新摘下的一般,怕是不会这么轻易想到这个簪花后头有问题。
听完栀子详细叙述经过,柏芷惊讶极了。周太后乃是低等宫女出身,若非极好的运气及银作局逆贼的帮衬,以她愚钝的性子,是绝不会走到今日这个位子的。银作局那位一被处死,皇帝陛下早已将她宫里头有问题的人撤换,而她放在慈宁宫的人,也是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这才没有除去。原本是想着,左不过一个洒扫的低等宫女,也翻不出什么花样来。
但是现在看来,这件事情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
有扮作寿康宫管事姑姑的暗卫看着,寿康宫里头的下人是决没有问题的。那么周太后是从哪里弄到了这古方去陷害邵氏的呢?旁的不说,这可真是杀鸡焉用牛刀。
柏芷觉得心里头的疑问更加多了。
再怎么样都是,细思极恐。
其中最为关键的,是这“红颜老”的古方,究竟是从谁的手里头流出的!
柏芷一方面不相信周太后有这样的能耐,一方面又怕自己低估了周太后。再想想宫里头的人也实在是太有能耐,这秘方古方的,实在是叫人防不胜防。就算是坤宁宫得力儿的人再多,自己也不能完全放心。
想着想着,柏芷的手就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这肚子里头怀着一个小宝贝儿,自己宫里还有另外三个大宝贝儿。就算是汪直已经懂事,又在跟着袁彬学功夫,可他究竟也只是个小孩子罢了。
虽然柏芷不愿意长公主亲近汪直,但这真的是为人母的一片苦心。事实上,汪直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怀着太子和长公主的时候,也都是这小胖子陪在自己身边。虽然现在小胖子已经迅速地拔尖长个,但在柏芷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呆愣愣的可爱小胖子。
这三个孩子还那么小,特别是太子和汪直每日还要去文华殿里头读书,长公主又是爱跑爱跳的活泼性子,万一那些个别有用心的人对孩子们下手,那该怎么办?!
光是想想未知的潜在威胁,柏芷的一颗心都快要被揪起了。
正在禀事的栀子见到柏芷轻抚小腹,目光微怔,眉间满是担忧,就知道她多半又由这件事情想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自从她的孕信确定,就变得多愁善感,担忧的事情一下子就多了好多。皇帝陛下常说她怀着的肯定是个爱娇的小公主,否则才不会害得她的情绪这么敏感呢!
因此对于柏芷这个样子,栀子已经习惯了。只不过对于孕妇来说,情绪波动过大并不好。虽然知道逾矩,但眼看着柏芷脸上浮上愁容,栀子仍旧忍不住出声打断她的思绪:“娘娘,周太后此举可谓是毫无破绽,若是能够顺利进行,恐怕不出几月,邵氏的容貌便会毁了。”
这毒竟如此狠毒么?柏芷一怔。
栀子看着柏芷的眼色,心里纠结着要不要再问一遍之前的那个问题:对于周太后此举,坤宁宫的人究竟是冷眼旁观,还是要出手制止?
然而没等到栀子问出第二遍,柏芷就已回过神来:“既然周太后这事儿做的漂亮,咱们又何必坏了这事儿呢”虽然弄不清楚周太后究竟因何而有此一举,但她柏芷又不是什么圣母,既然这件事情无损自己这边的利益,说不准、还能帮上自己一把,断断没有理由阻止。更何况那邵氏如果没了现在这倾城的容貌,说不准还能活得更久些。
栀子看着柏芷嘴角勾起的淡漠笑容,心中一凛。她自然知道,皇后能够拥有现在的尊荣,当然不是什么容易心软的小女子。她并非质疑柏芷的这个决定,只是突然发现这安逸的日子久了,自己反倒变得容易心软了。
这样子,不好。
“栀子,邵氏的事情无须忧心,你替本宫去好好查查周太后放在慈宁宫里头的那个钉子。”柏芷沉吟许久,面色凝重地吩咐栀子。
凭她的直觉,那个洒扫的低等宫女儿绝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是!”栀子应诺,“娘娘还有其他的吩咐么?”
“你让下头准备好辇车,本宫要去逸景轩。”柏芷抚一抚鬓边滑落的一缕发丝,重又慵懒地靠在了大大的迎风枕上。她面容有些疲懒,但目光却仍旧清亮无比。
这个“红颜老”的出处,她一定要弄个清楚!
第一□□章
九尺五寸的冠金圆顶凤车在宫中夹道上缓缓前行,八角穹盖的八个角上垂下的金凤明明昭昭,气派非凡。路上的宫人侍卫见驾无不恭敬避让。
皇后娘娘本就宠冠后宫,现下又怀了身孕,其地位更是牢不可破。若是冲撞了她的凤驾,实在是自寻死路!
其实地位卑微的宫人们是最会审时度势的。
柏芷到逸景轩的时候,敬妃正在凭湖的小轩内插花。听到小太监的通报,这才放下手里的活,带着一众宫婢从容行至正殿前,正巧与从宫门外入内的柏芷一行人遇见。
逸景轩虽唤作“轩”,其实也是座殿宇四合的小小宫苑。只是一角临着盈水湖,为周周正正的院落添了自然野趣,没有旁的宫苑那样一板一眼、肃穆无趣。
柏芷鲜少到这逸景轩来,初初进宫之时是由于敌友难辨、待得受封为后,则是俗务缠身、难有时间。但她每次到逸景轩,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舒畅妥帖。这逸景轩就像它的主人那样,大气雅致。敬妃身上有股很特殊的气质,能够让靠近她的人不由自主放下心中烦恼、变得平和从容。
“皇后怎么突然来了?”这五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敬妃身上留下一丝痕迹,她身着鸠羽色的海上鹤家常襦裙并薄墨灰披帛,明明是寡淡至极的颜色,却在她身上有种别样的从容光彩。算不得极美的脸上是叫人放松信任的淡笑,一如柏芷五年前见到的那位高贵端庄的敬妃娘娘。比起钱太后和周太后,老天在这点上实在是宽待她良多。
“怎么?娘娘不欢迎本宫么?”柏芷脸上带了俏皮的笑,似乎也变回了未出阁之时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姑娘,眨着眼睛向敬妃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