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大道》第160/181页


他眼前浮现白灵溪自杀时,宗诚的表情。宗诚的表情就如现在宗诚的声音一样――平静,可怕的平静!

如果说白震和白沐月,曾经对他、对景声犯下罪行,宗诚完全有理由报仇,为什么面对白灵溪,宗诚也会如此冷漠?白灵溪没做错任何事,她不了解她的家庭,她生活在一个没有污染的金丝笼里,美丽、活泼,付出身心地痴慕宗诚。那样一个纯洁的少女,现在突然自杀而死,连他谢初都难以接受,为什么宗诚能够做到毫无温度、毫无感情地注视白灵溪开枪,注视白灵溪挣扎着挪到白沐月腿边,注视着白灵溪向他倾诉临死前最后一句话,始终静立不动,波澜无惊,就像早已设计好一切,预料到一切一般?

谢初心中席卷难以言状的恐慌。他一阵头晕,不由得抓住宗诚衣服,手指用力,在宗诚黑衣上抓出错乱的褶皱。
宗诚一动不动,任由谢初十指嵌进去,揪扯自己。
谢初声音抖得不成调子:“宗诚你,是不是,不打算放过白家任何一个人?”
宗诚看谢初一眼,没说话。
“回答我!”
“谢初,太聪明不是一件好事。”
宗诚并未否定的回答,如同霹雳,顷刻之间,天旋地转!
谢初方寸大乱,急促无措地说:“翌宁呢?!你会对翌宁做什么?翌宁跟你的过去一点关系也没有!你总不至于连翌宁也――”

“白翌宁,”语气忽地沉闷,“我也不会放过。”
“为什么连翌宁也不放过?不管是你,还是景声,翌宁跟你们的过去没有关系!翌宁他二十岁才回到白家,宗诚,拜托你,你停手吧!”
宗诚突地侧头咳嗽两声。他咳完后,一把抓住谢初揪扯自己衣服的手,指节加力,眼神深沉幽暗:
“谢初,你唯一关心的,就是我会不会放过白翌宁?”
谢初慌道:“不是这样。宗诚,你停手吧,白震和白沐月都死了,白灵溪也被卷进来。你的仇已经报了,不是吗?宗诚,翌宁他――”
“如果我不停手呢。”宗诚截断谢初的话,“如果我执意要与白翌宁作对,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白翌宁那边?”
谢初骇然。

宗诚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着咳着,一挥手推开谢初,以近乎粗暴的动作,把谢初重重推倒在地。
然后他猛地转身,快步坐上汽车。
“开车。”
宗诚捂住嘴说。
阿开瞧着车外头摔倒的谢初,迟疑地说:“诚哥,不等那小子吗?”
“我让你开车!”
宗诚突然吼出声。

宗诚很少吼人,阿开心神一震,赶忙发动车。
谢初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住肩膀,迷惘地望向黑色轿车里的宗诚。
车里的宗诚,留给他一个无从辨认表情的侧影。
车子也以冷漠疏远的姿态,轰鸣着,在扬起的尘埃里远去。

阿开觑着车侧镜里谢初越来越小的清瘦身影,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那小子再惹诚哥动怒,也不至于被诚哥撇下直接扔地上不管啊。诚哥到底怎么了……
这样想着,忍不住说:“诚哥啊,那小子他妈没心眼,你别跟他计较了,要不,还是开车回去接他一下吧。”
宗诚没说话,回答阿开的,是一阵剧烈到刺耳的咳嗽。

阿开抽抽鼻子,隐约嗅到血腥气味,抬起眼睛看向后视镜,脸色陡变――
宗诚肩膀颤抖,俯身不住地咳嗽,手指紧捂嘴唇,锈红鲜血伴着咳嗽,不断从指缝之间漫溢出来,滴滴答答地掉落。
阿开一惊:“诚哥,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我,我立刻带你去叶医生那儿!”
“咳咳,不,先别去,咳咳,”宗诚艰难地说,“先别找,千影,咳咳,让凯瑟琳,看一看……”
“我知道了!”
阿开心急如焚,狠踩油门,汽车往凯瑟琳医生的诊所疾驰。

四月的夜晚,繁星闪烁。
比繁星更明亮的,是城市璀璨的灯火,铺天盖地,洗淡原本浓郁的夜色。
晚上的T城,比白天还要热闹繁华。车水马龙,行人如织,各种各样的声响混杂在一起,汇聚成城市永不停歇的呼吸。
互不相识的陌生人们擦肩而过,有的一辈子都不会再见,而有的,也许在明天,也许在明年,也许在多年后的某一个日子,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最挚爱的恋人,或者,最刻骨的仇敌。
无数丝线在空气里流动,神秘难测、无质无形地牵动每个人,牵动人们从已逝去的过去走向正经历的现在,再从正经历的现在,走向不可知的未来。

谢初独自往前走着,不知不觉,远离喧嚣拥挤的大道。
小路没有街灯,寂静清幽,晚风徐徐吹来,吹散谢初轻微的脚步声。如水的月光照在树木上,流动着,在墙壁投射摇曳的暗影。

谢初忽然停下脚步。
他转过身,说:“你跟我很久了,出来吧。”
街道尽头是沉沉夜色,除去自己的影子,别无他物。
“既然跟着我,为什么不肯见我?”谢初说,“你出来啊!”
无人现身,无人应答。
夜风吹过来,拍打谢初后背,谢初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两步。
“那天在白家,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为什么不出来见见我,你答应过我,要带我重新开始的!”
谢初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说出埋藏在心底的猜测:
“――你是许浩,对不对?”

皮鞋的鞋跟碰撞砖石,传出隐约的响动。
一个头戴帽子,穿着风衣的男人从街角拐出来,出现在谢初视线之中。
男人肩膀宽阔,身材魁梧,脸庞隐藏在刻意压低的帽檐里,晦暗不清。
谢初呼吸一窒,强忍起伏的情绪,眨也不眨地盯着男人,只怕自己一闭眼睛,眼前之人就会消失。
像,又不像。
男人没说话,站着纹丝不动。清冷冷的月光洒下来,谢初忽然注意到,男人脸上,赫然密布烧伤疤痕!仿佛深埋在潮湿阴暗的地底,不断地遭受侵蚀腐烂,呈现触目惊心的恐怖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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