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戮大道》第2/181页


他们在监狱时,世界是重叠的,从监狱出来,世界又开始分离。
一个生存于法律与秩序失灵的世界,弱肉强食杀戮不止;一个则渴求普罗大众的世界,朝九晚五一日三餐。

谢初知道,自己拒绝宗诚一次,就不可能从宗诚这获得第二次机会。
宗诚比谢初晚两年入狱,早一年出狱。同在监狱内的两年时间,谢初大部分时候都在离宗诚很远的地方,中间隔着众多囚犯。阿开像条狗一样跟在宗诚身后,还有一个漂亮的十九岁男孩,在某段时间里,成为宗诚身边最亲密的人。
与宗诚有限的几次接触里,谢初清楚感受到,宗诚最讨厌的,便是不知分寸。
那个男孩刚入狱时,骄傲倔强如锋利的刀,不少人打男孩心思,又怕男孩的锋利而无从下手。

后来,宗诚不知用什么办法驯服了男孩,再后来,男孩沉陷在对宗诚的迷恋里无可自拔。
遗憾的是,宗诚只把男孩当做狱中的消遣,男孩的情感,越过了男孩本该遵守的分寸。
最终男孩自杀了。
宗诚看着男孩的尸体,神色平静,甚至像是没睡醒般,透出一股子倦怠。这让站在远处旁观的谢初,森森然打个冷战。

联系宗诚,已在分寸之外,拒绝宗诚,则可划入大不敬之列了。
谢初断绝从宗诚处寻求帮助的念想,继续奔波找工作。所有正当合法的单位,在得知他的黑历史后,都给予毫不留情地拒绝。他只能继续打零工,挣一点是一点。
生活到底有多艰难,社会到底有多不包容,直到此刻,谢初才有切身体会。谢初甚至回想起在监狱的日子,至少有饭吃,有地睡,有水洗澡,有干净衣服换。不必在深夜,一个人蜷缩着躺在公园长椅上,不知今夕何夕,何时是头。

狂风大作,温度骤然往下降,冰凉雨水打湿谢初全身。
谢初不得不起身,跑到屋檐下避雨。风越来越冷,雨越来越大,谢初拢紧外套,仍然冻得牙关发抖。
脑海里突然忆起,好多年前,自己也站在这片屋檐下避过雨。
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并非一个人。

谢初在短暂的失神之后,又恢复清醒。
一个人打伞走来,脸在黑夜里模糊不清,走进了,才发现他眼神中的警惕与敌意。
谢初看着来人,惊讶地挑眉。
阿开似乎早已预料到谢初的惊讶,面无表情地说:“跟我走。”

阿开带着谢初来到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客房。
“明天诚哥会从香港飞过来。你在这儿等他。”
阿开这句话比阿开今夜的突然出现还令谢初震惊。谢初不可置信地瞧着阿开:“诚哥?他找我?”
“你在这等他就行了。”
“但是,诚哥找我做什么?”顾不得阿开的不耐烦,谢初追问。
“妈的,罗里吧嗦。”阿开爆句粗口。转身出门,又回头,视线从谢初头顶扫到脚底,嫌恶地说:“收拾利索点。诚哥爱干净,别跟垃圾堆里滚出来的一样。”
阿开砰地一声摔门离开,留下无语的谢初。

谢初走进浴室,对着镜子看了半响,无声地笑了。
阿开话虽难听,倒是事实。镜子里的人,头发凌乱,衣衫破旧,糟糕到令人发指的程度。阿开能在黑夜里辨认出他,想必花费很大一番经历。
谢初洗了个澡,拿剪刀修短头发,仔细地刮干净胡渣,换上宾馆提供的白色睡衣。走过镜子时,里面的人干净、整洁了很多。
谢初停下脚步。
有那么片刻,谢初盯着镜子,觉得里面站着的是另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陌生人紧闭双唇,无声无息地打量自己。
感觉沉闷而压抑。
谢初快步走出浴室,把身体重重摔在床上。
夜色已深,疲惫阵阵袭来,谢初无力再去思考宗诚找他的因果,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2章 出狱(二)
清晨时,谢初睁开眼睛,隐约见到床边椅子上,静悄悄坐着一个人。
谢初猛地惊醒,翻身坐起,喊道:“诚哥。”
坐着的人说:“吵醒你了?”声音低沉柔和。
“……没。”谢初说。
若听到声响倒还好,可怕的,是根本听不到任何声响。宗诚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坐下,竟完全没有察觉。

像是了然谢初心中所想,宗诚说:“我来不久。”
谢初点点头,扫眼墙上挂钟,五点刚过。
天未亮,窗外仍然漆黑一片。
阿开说宗诚会过来,绝没想到是这个时间点、这种状况下过来。自己刚醒来,穿着浴袍,还躺在床上,宗诚则坐在离床不远的地方,两人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异样。

宗诚今天穿了一身西装,没扎领带,坐姿有些随意。谢初一年多不见宗诚,此刻再见,发现宗诚骨子里的气质还是那样。不管穿着囚服或西装,不管困于监狱或重掌大权,宗诚身上总透出没睡醒似的疏离感。
“一年多不见,你也没什么变化。”宗诚说。
谢初有些心惊。宗诚每句话,看似漫不经心,却字字点破他隐藏的思绪。

谢初转移话题:“诚哥最近挺好吧?怎么来T城了?”他说完,顿觉这话说得太没谱。宗诚好不好,为何来T城,轮不到自己来问。
还好,宗诚并未不悦。他今天大概心情不错,竟用一种好脾气的态度回答:“最近忙得厉害,来T城也是为了工作,我会在这儿待一段时间再回香港。”

谢初不知怎样接话,默然点点头。
宗诚又说:“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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