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闲妻》第26/988页
谢安澜无奈地看看眼前眨着大眼睛想要卖萌的小丫头,伸手摸摸她的头顶。真是个小傻瓜,少夫人我是想要有钱花,不是对数银子有什么特别的爱好啊。不过小姑娘的一片好心也不好抹杀,谢安澜点点头站起身来往里间算账去了。
另一边陆离的书房里,三个年纪相差不多的年轻人各自坐着喝茶,一边打量着眼前坐着脸色苍白的俊秀少年。
“这些日子不见,陆兄似乎变化不小。看着脸色还有些白,身体可好了?”坐在右手第一位的年轻人挑眉笑道。自从上次陆离据说落水生病请假,他们这些书院的同窗正经是没有怎么再见过陆离了。原本是要病愈回去念书的,谁知道又被陆老爷给狠狠地打了一顿就再没有好过。乡试将近,他们这些人也都在忙着温习功课,这两天听说陆离伤势好了许多,三人这才结伴前来探望。却没想到再次相见,陆离的变化让他们有些惊讶。
不说陆离突然以画技名扬泉州,毕竟从前陆离只是忙着一心只读圣贤书,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擅长作画。或许人家只是不曾在人前显摆呢。但是陆离如今的神情气质,却都和之前那个在书院中专心念书,才名卓著却对人情世故十分生疏的陆离截然不同。陆老爷的一番痛打,竟然对陆离影响至此么?
陆离淡淡道:“多谢三位兄台亲自上门探望,离一切安好。”
率先开口的年轻人点头笑道:“没事就好,这次陆兄虽然受了委屈,陆老爷过后想必也能明白了。等到明年陆兄金榜题名,陆家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另一个年纪更小一些的男子却是嗤笑一声,道:“与有荣焉?只怕未必罢?我说陆兄,你何必如此逞强,稍微让一让就是了,你有真本事,就算一时的名次低一些,将来也必定后来居上。何必如此,反惹得自己一身烦恼。若是一个月后耽误了乡试,岂不是……”
“言兄!”年长一些的年轻人抚额,没好气地打断了年轻男子的话。这种话自己私底下议论一下也就算了,还当着人家正主的面说,实在是…
那位言公子翻了个白眼,道:“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不对?陆昌明自己技不如人就搞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跟个女人有什么两样?他怎么不直接留在后院帮他娘她媳妇儿掐架算了。”
“咳咳。”劝人的人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嗽不已。
陆离也仿佛才回过神来,淡淡笑道:“言兄说笑了,不过小事不会影响到乡试的。”
言公子上下打量了陆离一番,显然对他的话不怎么相信,只是道:“那就好,本公子还盼着与你明年一决高下呢。”
陆离挑眉,“看来言兄也是信心十足?”
言公子笑道:“这是自然,若是连上榜的信心都没有,还考什么科举?趁早回家歇着吧。”
陆离举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道:“如此,明年恭候言兄佳音。”
之前开口的男子叹了口气道:“你们两位自然是信心十足,只可怜在下与林兄了。你我只怕还要努力两把了。”陆离是泉州第一自然不用担心,言公子姓言名希,字望安。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上次院试却也是泉州第三,整个西江第七名的成绩,同样是难得的少年英才。
一直没有开口说话的布衣男子也跟着一笑,点点头道:“赵兄说得是,陆兄和言兄都是泉州才子,我等还需努力。”
第四十五章 同窗
听着几个旧日好友你一言我一语,陆离面上笑容浅淡,眼底却始终是一派平静和淡漠。陆离天生就是读书的材料,开蒙的比陆晖陆明几个兄弟都晚,但是却短短不过数年,年方十四就夺得了泉州府院试第一的好成绩。院试虽然只排泉州府的名次,但是陆离的文采却是整个西江公认的出众,说一声西江第一才子也不为过。只是陆离是庶子,刚进书院的时候又有陆晖这样一个长袖善舞的兄长在,自然没有多少人看得起他。陆离也不擅长这些人情往来,几年下来所熟悉的也不过就是那么几个人而已。
今日前来这三位,正是与陆离平时最相熟的同窗。
言希,字望安。是泉州府下一位知县的公子,从小便聪慧过人,十三岁考入泉州府官学书院。原本言希也不怎么看得上陆离,只是几次考试都败在陆离手中之后两人才渐渐有了些交情,算不得好,也算不得不好。这个时候言希会跟着一起来探望,其实也让赵林二人颇有些惊讶。
赵焕,字子明。年方二十五,出身书香门第,只是父母早逝,从小跟着伯父伯母长大。虽然算不得被苛待,但是伯父伯母自然更看重自己的儿子,一切都要靠自己奋斗。赵焕倒也不怨天尤人,一心想要金榜题名将来好自己自立门户。
林青书,字崇文,年方二十四。出身贫寒,家中有两位兄长三位姐妹,却是举全家之力供养他读书。他倒也十分争气,刚刚二十出头就考中了秀才,三年前被原本私塾的先生保举前来泉州府官学求学。与言希到算是同乡,林青书出身清贫,陆离出身低微,两人许是同病相怜,素日里关系倒是颇为不错。
“对了,陆离。”言希想起来开口道:“你还没说呢,你怎么就成了那什么清篱居士?我倒是不知道,你竟然还会画画?”
赵焕低头闷笑,道:“望安,你别说笑成么?咱们这些人谁不会画两笔?只是陆兄不爱在人前展示罢了。”读书人讲究个琴棋书画,君子六艺,就算不是全通,多多少少还是会一些的。言希望天,没好气地道:“画两笔,和一画成名能比么?不管了,陆四,无论如何你也要送我给我一副画。若是好,将来本公子留着当传家宝,若是不好…就别怪本公子要出去拆穿你了。”
陆离淡淡瞥了他一眼,随手从一边的画缸里取出一个画轴就朝着言希扔了过去,道:“前些日子刚画好,昨儿才裱好,别的没有了。”
言希接在手里展开一看,却是一副墨竹兰草图,不由得愣了愣。
赵焕探头一看,不由赞道:“好画!好字,没想到陆兄的字竟也如此出色。倒是不太像平时的字迹。”
陆离淡淡道:“科举未过,写字自然还是规矩些好。”
赵焕一想,也是不由一乐。赞道:“陆兄说得是!”朝廷有规定,科举考试作答一律需用台阁体。于是为求加分,无论私人喜欢擅长哪种字体,读书人必定都写得一手不错的台阁体字的。若是谁自恃书法高明,考试的时候写上一纸的草书,纵是你再怎么才高八斗,写得行云流水龙飞凤舞,也脱不了一个被淘汰的下场。是以还未参加科举的读书人平时大都用这种字体,纵是有什么别的爱好也只当成个兴趣,留待将来再发展也不迟。
言希也不客气,将画卷一卷直接塞进了自己袖中,道:“还行,这画儿本公子就带走了。”
赵焕无语,清篱居士的画如今泉州城里可是要几百两一副了。偏偏传出名声这些日子,陆离除了给知府曹大人府上和同知大人各送了一幅画以外,竟再无作品面世。于是越发的一画难求。不过也不奇怪,陆离受伤了么,哪里还能作画?
“言希兄,你这也…”赵焕摸摸鼻子提醒道。你跟陆四的关系也没好到哪儿去,好意思随随便便就拿人家一副几百两的画么?
陆离倒是大度,道:“无妨,闲来无事随手戏作罢了。”
“……”言希。总觉得特别想一巴掌拍到他脸上的感觉。
赵焕觉得今天跟着两个一起来探望陆离,简直是自己脑子有问题才做下的决定。一个半点不拿自己当外人,一个总也不开口说话。心底暗暗叹了口气,赵焕道:“乡试将近,陆兄还是安心养伤吧。咱们耽误了许久,也该回去了。”
陆离微微点头道:“我如今不便,乡试过后再请三位喝酒?”
赵焕有些惊讶,陆离倒是当真不同了,若是往常陆离是万万说不出这话来的。其实也不怪从前陆离人缘一般,无论是谁也不会喜欢一个总是沉闷木讷,半天说不出两句话的人。若是往常,便是同窗真心诚意来探望,要走了陆离做多也就是点点头说句慢走罢了。是以,从前赵焕虽然敬佩陆离的学识,却着实不怎么看好陆离的前途。只是他跟言希关系好,言希跟陆离又是说不清到底是敌是友,所以才熟悉一些罢了。
又寒暄了几句,三人这才起身告辞。陆离唤来陆英,令他亲自送了三人出门。
陆英领着三人往芳草院外走去,言希抱着手中的画卷时不时看看,显然觉得十分喜欢不过方才在陆离面前不肯表现出来罢了。赵焕看看陆英有些好奇,“这位小哥是新来的?”往日只见陆离身边有一个麦冬跟着,跟仆从如云的陆晖比起来,陆离可真不像是陆家这样的大家族出来的公子哥儿。
陆英微微点头,也不多话只说了声是。
赵焕微微扬眉,他从小寄人篱下看人的眼光自然不错。也看得出眼前的少年与一团单纯孩子气的麦冬的不同。正要开口,却见陆英停下了脚步,恭敬地朝着前方路口道:“少夫人。”
却见前方芳草院的大门口,一个穿着紫衣的绝色丽人带着一个青衣小丫头缓缓行来。女子正回头与小丫头说话,听到陆英的声音回头看来笑容明媚,艳光逼人。
第四十六章 开诚布公?
谢安澜自然也看到了陆英身后跟着的人,有些惊讶地扫了一眼便没有再看,只是问道:“送客人出去?”
陆英点头称是。谢安澜点点头道:“多谢三位来探望外子,若有招待不周还望见谅。我先失陪了。”赵焕点头含笑道:“嫂夫人言重了。”谢安澜侧身让到一边请客人先行,三人一一谢过跟着陆英走了出去。
出了芳草院,林青书才有些惊讶地问道:“那位是...陆兄的夫人?”
陆英看了他一眼,点头道:“正是少夫人。”
赵焕微微蹙眉,觉得林青书的问话有些失礼,却也不好明说只得帮着描补了两句,笑道:“嫂夫人与陆兄果真是郎才女貌珠联璧合,陆兄好福气。”陆英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说话,自在心中暗道:你说是看到少夫人爬墙的时候那干净利落的身手还能说得出来这句话,才算是真心的。
被陆英客客气气送出门的三人直到站在陆家大门口也有些没回过神来。陆离的妻子他们从前虽然没怎么听陆离提起过,但是陆家毕竟是泉州城里的大户,平时还是有一些风言风语的。传闻都说陆离的妻子出身乡野,相貌平平,性格也懦弱无能上不得台面,几乎都不曾在泉州城中的女眷中有过什么好名声。但是今日一见,至少那句相貌平平是绝对用不上的。若是她都算相貌平平了,这泉州城里就没有长得美貌的女子了。举手投足进退有度,还有那通身的气派,怎么看也不像是出身乡野,性格懦弱的样子。
不过他们都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在外面谈论别人的妻子,心中有疑惑也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倒是言希说了一句,“传言不可尽信。”
想起陆离的身份和处境,赵焕想了想倒也觉得情有可原了。瞄了言希一眼道:“你今天这一遭儿倒是赚了。这幅画如今怎么也能值个三五百两吧?”言希瞪了他一眼,冷笑道:“俗气,这画本公子要留着。”
赵焕惊奇,“难不成你当真打算当做传家宝?”陆离还年轻呢,以后就算他一年只画三两幅,将来他的画也不会少。言家虽然算不得大富大贵,一副当传家宝的名画总还是能找到的。
言希轻哼一声,道:“本公子觉得,这幅画以后会更值钱。”
赵焕挑眉,“你倒是对他有信心。”这个值钱,自然不是指画本身的价值,只要陆离还活着,他的画再怎么值钱也到不了那些传世名画价值千金的地步。但是如果有其他附加价值的话...
言希瞥了他一眼,卷着画轴自己走了。
赵焕一笑,侧首看了一眼旁边的林青书,有些奇怪,“崇文兄今天身体不适?”
林青书勉力一笑道:“是有些不适,不碍事,子明兄挂心了。”
赵焕笑道:“没事就好。”
空荡荡的书房离,陆离端坐在书案后面执笔书写。脸上的神色却半点不见风采面对宾客的温文尔雅,反倒是越加的冷凝肃杀。跟前铺展着白色宣纸,陆离下笔如风,笔下的字迹却带着一种完全不同于他本人外貌的锐气和锋芒。
“啧,好好的经书都能让你抄的杀气腾腾,倒也是人才。”
带着笑意的声音在书房里响起,陆离笔下狠狠地拉出了一笔,力透纸背犹如一把染血的刀。低头再看,跟前的指尖上写的却是佛门的般若心经,只是这好好的心经在他笔下却充满了一股肃杀之意,哪里有半分佛家的慈悲为怀?
再抬头,就看到谢安澜站在桌边不远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陆离此时的心情并不好,冷声道:“你来干什么?”
谢安澜却显然没有与他感同身受的意思,反倒是有些“看到你不开心,我就开心的”的愉快。笑容可掬地道:“闲来无事,找本书来看看。”
陆离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书架,道:“自己去找。”
谢安澜耸了耸肩,转身走到一边的书架前。一边伸手翻找自己感兴趣地书,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刚刚那三个人哪一个跟你有仇?”陆离一怔,眯眼看向背对着自己兀自翻找着书架的女子。谢安澜也不回头,一边道:“那个一脸傲气跟个小公鸡似得小子应该不会,你还送了他一幅画儿呢。那个笑吟吟的笑面虎倒是有可能,不过我看他神色气度倒是还好,当然也不排除他人面兽心。不过以他的脾气,以及你以前的性格,你们应该不会深交才对,自然也谈不上怎么跟你有仇了。是那个穿布衣的酸书生?”
“你......”陆离盯着她,谢安澜转身回眸嫣然一笑道:“很难猜么?四少爷,唔...陆四爷,既然你都透露自己的身份了,咱们何不开诚布公?自从来到这儿以后,我就不太想用脑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