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闲妻》第85/988页
目光慢慢扫过书房的各处,苏梦寒的眼神在陆离背后的屏风上停留了片刻方才点头笑道:“多谢。”
“苏会首请坐。”陆离道。
苏梦寒也不客气,挑了陆离下首第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两人却谁都没有急着开口说话。陆离淡淡道:“夜深人静,也未曾准备茶水招待苏会首,待客不周,还望见谅。”
苏梦寒笑道:“是在下上门的不是时候,何敢怪陆公子。”
既然陆离先一步开口说话,算是给了苏梦寒一个梯子,苏梦寒自然不可能不接。极其自然地笑道:“听闻前些日子陆公子与陪同理王殿下在雍州附近畅游了一番,不知有何感想?”
陆离淡笑道:“江山如画。”
苏梦寒一愣,不由笑了,“不错,确实是江山如画。开年便是会试,想来陆公子必定是志在必得了?”
陆离摇头道:“天下才子何止千万?陆离何敢妄自称尊?更何况…有些事情,谋事在人,成事却在天。倒也不必太过执着。”
“哦?”苏梦寒挑眉,在心中暗暗琢磨陆离口中的天到底是哪一个?怎么看这位少年英才也不像是个能听天由命的人。
“其实,陆家是雍州大族。以陆公子的才华学识,雍州陆家断然不可能无视才是。”大家族确实是重视嫡庶,但是陆离又影响不了雍州陆家的继承权,雍州陆家在陆离和陆晖之间的选择其实是很容易的。但是陆离来到上雍之后却完全没有跟本家联系的意思,甚至连自己在平安侯府做侧妃的嫡姐都没有前去拜见过。显然是想要和陆家拉开距离,但是难道陆离真的以为朝堂上只靠单打独斗就能够成事?这位才子断然不可能如此天真才是。
陆离垂眸,淡淡道:“在下不过是个旁支庶子,何敢劳烦雍州本家?”
苏梦寒扫了一眼眼前的书房,一个泉州不受宠的庶子…一进京城就能住上这样的宅子,泉州那位陆老爷传闻对这位四公子可没有那么大方。一座二进的宅子,在上雍城里租起来虽然贵却也还能接受。但是陆离这个院子,就单说这间书房的陈设,只怕将这个院子买下来都绰绰有余了。传闻这位陆公子还是个书画名家,但是市面上却并没有多少他的画流通啊。
苏梦寒叹了口气,压抑住胸中的闷咳,沉声道:“苏某前些日子不慎走丢了一个人,不知道陆公子可有什么线索?”
谁着急谁输。
虽然苏梦寒已经有九成把握自己的外甥就在陆离手里,但是无奈陆离跟他一样的能闲扯。若是他不开口,只怕就算在这里扯到明天早上他也见不到晞儿。谁让他前些日子不小心摆了人家一道儿呢。
苏梦寒认输,陆离倒也没有什么得意高兴的表情。微微点头道:“自然,只是如果并不是苏会首要找的人的话,还请勿怪。”
“不敢。”
陆离起身,带着苏梦寒出了书房往后院的方向而去。
花厅里,谢安澜蹲在地上笑眯眯地逗着被放在椅子上哭得眼睛通红的西西。门外的地上,还躺着两个身穿黑衣的男子。
谢安澜捏着他的小脸笑道:“西西吓到了么?没什么呀,那两个坏蛋一点都不厉害,姐姐一下子就打的他们半残了哦。”西西好奇的抬头看着谢安澜,平时谢安澜大都是以男装出现在西西面前的,偶尔也有女装但是小小的孩子还不足以区分出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但是对女装的谢安澜却也十分亲近和依赖。与之相对的是,西西对陆离少年一向是敬而远之。对此,谢安澜认为这孩子有着野兽一般的直觉,轻易就能够区分出一张人皮下隐藏着的是善良的天使还是狰狞的魔鬼。
显然在西西眼中,她是前者,陆离是后者。
西西飞快地望了一眼门外,伸出小手扑进了谢安澜的怀中。
谢安澜低头在他小脸上亲了一下道:“西西是个勇敢的好孩子,等你长大了姐姐就教你怎么打坏人,以后西西就再也不用怕这些坏蛋了。好不好?”
西西眨了眨眼睛,望着谢安澜认真的点了点头。
“坏蛋!西西要学打坏蛋!”
门外躺在地上的两个黑衣男子心中泪流:小公子,我们不是坏蛋啊!不对…好像是小小姐?但是明明说是小公子啊?
陆离带着苏梦寒主仆二人踏入小院就看到花厅门口躺着两个黑衣人,不由得皱了下眉。虽然没说什么,看向苏梦寒的目光却多了几分意味深长。苏梦寒侧首瞥了身边的青衣男子一眼,青衣男子脸色也是一变,低下了头不敢说话。
“晞儿?”看到被谢安澜抱在怀里的西西,饶是苏梦寒也忍不住愣了愣。
苏梦寒一直都在安明府,流云会里本身也不太平,而且京城里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曾经的身份,所以苏梦寒极少回到上雍。因此虽然疼爱西西这个外甥,但是苏梦寒真正见到西西的时候却是极少的。一年也不过两三次。原本苏梦寒也在思考着西西渐渐长大需要人教导怎么将西西接到身边,毕竟如今他已经基本掌握了流云会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危险了,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上一次看到西西虽然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但是苏梦寒还是清楚的记得自己的姐姐留下的好像是个外甥而不是外甥女。
眼前一身紫衣的绝色女子没能让苏梦寒震惊,但是西西一身漂亮可爱的衣服和系着绣花发带扎着小髻带着珠花的模样吓到了。西西安安静静的靠在谢安澜的怀中,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安静乖巧的小姑娘啊。
看着苏梦寒震惊的模样,谢安澜有些歉疚地摸了摸额头。
那日没有看到苏梦寒,今日一见流云会首果然风采翩然,令人心折。即便是他看上去有些消瘦苍白,但是谢安澜却绝对不敢将他当成跟陆离一眼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搞不好这人的武功是他见过的人中数一数二的了。
撇开最初的震惊,苏梦寒片刻后便冷静下来了。如今柳家肯定在到处找寻晞儿的下落,那些人只怕怎么也想不到晞儿不是被人带着外逃了而是被带回了京城还装扮成了女孩子的模样。也难怪这些天无论是柳家还是流云会都没有什么消息了。
“晞儿,是舅舅,还记得舅舅么?”苏梦寒上前两步,柔声道。
西西这么小的年纪就能够将陆离写的信认全了,记性自然不会差。他是记得苏梦寒的,所以苏梦寒上前的时候他只是望着他却并没有抗拒。
谢安澜略微有些心酸,却也不能阻止人家亲人团聚啊。俯身将西西放在地上,却不想苏梦寒刚刚伸出手来,西西就突然保住了谢安澜的双腿,飞快地转到了另一边避开了苏梦寒的双手。
苏梦寒伸在半空的手顿时僵住,“晞儿?”
西西紧紧抓着谢安澜的衣角,大眼睛通红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谢安澜叹了口气,蹲下身将他抱在怀里柔声道:“西西还记不记得舅舅?他是你舅舅么?”
西西犹豫了一下,点了下头。
谢安澜道:“那就好,舅舅来接你回家,西西不高兴么?”
西西瘪了瘪小嘴,将谢安澜抓得更紧了,看向苏梦寒的眼神也更加抗拒起来。眼看着就要哭出声来,谢安澜叹气,这孩子一直很听话平时也几乎不会哭闹,安静的不像是这个年纪的孩子。她还有些担心这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什么的。这会儿这副模样,显然是被逼急了。
有些无奈地看向陆离,陆离挑了下眉没说话。
他跟这小鬼不熟。
谢安澜无奈,“苏会首,这孩子受了些惊吓。”
苏梦寒眼神黯然,“是我不该将他一个人留在京城。”苏梦寒也跟着蹲下身看着西西轻声道:“晞儿,舅舅来接你回家。跟舅舅回去好不好?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了。”
西西怔怔的扭头看谢安澜,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落。死死抓着谢安澜的衣服不肯松手,只是却怎么都不肯哭出声来。
见他这样,苏梦寒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能够操控整个流云会,能够将王室宗亲也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是面对一个不肯说话连哭都不肯哭出声来的五岁孩子,他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谢安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道:“西西还小,小孩子都是这样,大概…过两天就好了。”
苏梦寒微微点头道:“多谢陆夫人,若不是有你,晞儿只怕是……”
谢安澜淡然道:“恰巧遇到了也是缘分,既然这样苏会首不如先坐会儿喝杯茶吧。”
苏梦寒看看西西,也没有别的办法,“打扰两位了。”
于是芸萝送上了香茶,陆离和苏梦寒坐下继续闲磕牙。谢安澜将西西抱进去哄他睡觉。有苏梦寒在,西西根本就无法平静下来。总是死死的拽着谢安澜睁着通红的大眼睛,仿佛谢安澜随时都会将他扔给苏梦寒似的。
等到谢安澜终于看着疲惫不堪的西西睡着,已经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转身回到花厅,陆离和苏梦寒依然一派闲适的坐着喝茶说话。仿佛两人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一般,两个人一般无二的温言细语,举止优雅,神态自若。只除了…气氛不是那么的热络,带着几分疏远和客气。
看到谢安澜出来,苏梦寒再一次致谢,“辛苦陆夫人了。”
此时苏梦寒才有心情去关注谢安澜这个人,方才绝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西西的身上,只是觉得这位陆夫人确实不愧东方靖的绝色之称罢了。
此时再看漫步进来的谢安澜,已经是半夜了她脸上却没有丝毫的疲惫和被人打扰不能安寝的不悦。举止大方,眉目间神采飞扬。一袭紫衣翩然,风姿卓然,光彩照人。再看看坐在一边的陆离,仿佛温文俊雅,但是眼底和眉宇间蕴藏的那一抹锋利却让人难以忽视。乍一看觉得此人君子端方如玉,仔细琢磨却又觉得此人深沉如海,表面上风平浪静海阔天空,暗地里隐藏着的却是可吞没一切的狂澜。
陆家旁支竟然会生出这样的人物?即便是上雍陆家主家那几位公子也没有这样的气度吧?
最可怕的是,如今陆离才年方十八。苏梦寒同样从小就被称之为天才,他还曾经是雍州商家的嫡子。书香门第宦门之后,即便是如此他也敢肯定自己十八岁的时候绝对没有这样的气度和定力。
这两位…实在是…
江山代有才人出啊。
苏梦寒心中不由莞尔,其实他也还很年轻,才二十多岁不满三十的年纪无论在什么地方都算是年轻人的。但是因为经历过太多的事情,也因为身体的原因,他却总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谢安澜也在打量着苏梦寒,武功高强,才智过人,富可敌国的病美人啊。这样的人设,分明比陆离这家伙更像个未来的人生赢家。
“苏会首客气了,贵会的两位小哥才辛苦了呢。”瞥了一眼还躺在门口的两个黑衣小哥,苏梦寒倒是也沉得住气,这么久了依然放任这两人躺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苏梦寒歉然,“属下失礼,是在下小人之心了,还请夫人恕罪。”
这是已经跟陆离谈好条件了?谢安澜挑眉,不过苏梦寒是个聪明人肯定不会做这种蠢事,只怕这事儿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张吧?目光落到站在苏梦寒身上低着头的青衣男子身上,谢安澜笑眯眯地问道:“小哥贵姓?”
青衣男子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谢安澜会对自己说话。抬起头来确定了她确实是在问自己,看了一眼苏梦寒才答道:“夫人客气了,小的姓苏,苏远。”
谢安澜靠着扶手笑道:“苏远小哥,以后想要来喝茶光明正大的进来就是了。咱们家的人胆子都小,万一吓到哪个小姑娘,还要你负责多不好?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