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路呻吟》第114/126页
看着他俩走远,黄权路开口道:“芳啊,咋个些,我说咋个些?你的那个柏拉图的爱情破灭了吧?”
树芳又是长长地唉了一声:“这个世界咋个变成这个样子哰?”说完径直朝卧室门走去。“睡觉睡觉,明天还有费力不讨好哩课嘞。周一到周日没得一个安静的天,烦死人哰,今天尤其烦死人哰……”
黄权路哈哈哈大笑三声,接着又“唔嚯嚯”地枭笑了几声。心头畅快之极。他实在是畅快已极,他心底为自己与树芳的爱情之辩,柏拉图之争的大获全胜而暗自狂喜。看到树芳自去睡觉,他开心地打开了已有三年未碰过电视,搜索起电视来,口里清唱着《打鱼杀家》中的一段,眼睛突然在戏曲频道时段停了下来。
卧室里传来了树芳的声音:“神经病,吵死人哰。你还要不要人睡哰……”
黄权路没有理会树芳的埋怨,独自坐在沙发里,搜索到戏曲频道,看起了京剧。一一阵二黄倒流再接着一曲西皮流水过后,一缕复杂的情绪也渐渐平息下来。
树芳突然冲出寝室,拽住他的衣衫,直往寝室里扯:“走走——走嘛……”
树芳的声音与动作相反相成,他突然又跌入了尴尬的氤氲。
这时,客厅门又再次狂烈地响起。
树芳狂哮:“还让人闲不?半夜三更哩,招魂呐——”
她气冲冲扑入自己卧室,把一扇卧室门摔得“呯呯”响。
黄权路打开客厅门,嘿嘿一笑:“你咋个弄成呃个样?”
89.-第三十章 缘来缘去缘如风⑶
卢征程满头大汗,顾不着喘气,就把他往门外拖。这,让他感到奇怪。
居然一把把他拽出了家门;不容分说,就直往楼下扯。最怪的是,多言的卢征程竟是没有多余的话。
现在他很想听听卢征程的说道,聊以解闷。可是眼前这个多话的人,似乎没有给他解闷的机会,二话没有说,拽着他就走。
没有说一个字,甚至连鼻音都没有啍半个。
直到到了楼下,一边往前奔,一边回头反复着两个字:“快点,快点。”
“啷子事?”
“要命的事。快走——”
一听要命的事。他也来不及细想:“也得等我穿件衣服,咯是?”
“穿啷子衣服。快点。冷不死你。”
他觉得大异寻常的卢征程突然大异寻常起来,一定会带来大异寻常的大事。既说要命,就绝对不会是小事。但是什么大事,却一时无从得知。九分尴尬在一瞬的催促之后,浅浅地挠上了三分的焦急。
一入实地,卢征程一个劲儿往老办公楼赶。
黄权路一停,一顿,一思,一虑。
卢征程又重复着那两个字。那两个字似乎揪了心似的,点缀起他烦乱的心思。
“到底啷子事?”他一边追问,一边紧步跟上。
卢征程没有再说多余的话,而且,现在已经开始了小跑。这是一种只有在雪地里才会有的碎步小跑。他想,要是没有这厚厚的积雪——半尺来高的雪地,前面这个人一定会飞奔的。
眼前这个人碎步在雪地上,拖出了一道槽,虽不很深,却拉出了黄权路内心的颤栗。这种战栗毫无由来,却又似已经潜伏了许久,在黄权路脑中拉出了长长的血迹。此时,他脑海中恐慌出一溜长长的殷红,涌出眼框般,在眼角颤抖着。
在王群的引领下,扑到了校长室。
校长室内,临桌处的地上,粉红色的碎片撒落出零星点点,在刚换上的白炽灯的白光下,发出幽幽的光。地上狼藉一片,黄权路眼中的那道殷红越发地清晰起来,心底的浪花在一潮又一潮的狂浪之后,掀起了无端的惊悸。
他的心底颤微微的。收回目光,错愕地看着纪文。
纪文跌坐在靠椅中,蜷缩着身子,双目无光。寂寂地看着他对面的那个书柜:“完哰,死鬼,完哰……”
她眼角赫然泪痕如溪,浅浅地流下一带惊虑。
他走出校长办公室,来到办公室。
卢征程正在望着窗外。
窗外的桂花早已落尽,枯枝在寒风发出嘶鸣。远处的街灯偶尔撒来一阵清寒,在桂枝间一晃。消失。一晃。消失。震颤,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