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阉之女》第50/114页


  朱怀瑾摇头:“路数怪异,反正不像瓦刺人。那些人只盯着我和其他几个郡王,甩都甩不掉。”
  一听这话,朱闵青眉棱骨跳了两下,拉着秦桑就走。
  但已经晚了,几十道暗影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围了上来。
  朱怀瑾满是歉意地说:“抱歉把你们牵扯进来了。”
  “你对舍妹的救命之恩就此抵消,往后谁也不欠谁的了!”
  朱闵青手中的刀尖闪着寒芒,身形微蹲,肃杀之意霎时弥满四周,冷得他身后的秦桑不禁打了个寒颤。
  “闭上眼,捂住耳朵。”
  漫长的黑暗,惨叫声拼了命地往耳朵里钻,夹杂着朱闵青的闷哼。
  生平第一遭,秦桑怕黑了。
  蓦地身子一轻,她被他抱了起来,但听朱闵青喝道:“分头走!”
  秦桑紧紧搂住他的脖子,风声呼呼而过,刚以为逃出生天,朱闵青却一个跟头向前栽倒。
  倒地的刹那,他硬生生翻了个身,是以【公/众/号:xnttaa】怀中的秦桑一根手指头都没磕到。
  秦桑睁开眼睛,待看清他的模样,一阵眩晕,心好像被针狠狠扎了一下,疼得浑身毛孔都缩紧了。
  朱闵青紧闭双目,嘴唇毫无血色,前胸一道深深的刀口,不住地往外冒血。
  而她,小袄前襟已被血浸红了。
  追兵的声音越来越近。
  秦桑强忍着哭泣的冲动,去拿朱闵青手里的刀,她不能束手待毙,至少也要为他多少争取点时间。
  然刚碰到他的手,朱闵青便醒来了。
  “我睡着了?”
  “你是昏过去……”
  “不妨事。”朱闵青撑着刀,摇摇晃晃站起来,锐利的眼神扫了一眼来时路,“咬得真紧,你躲到旁边别出声。”
  秦桑藏身灌木丛,屏住呼吸,从枝叶间的缝隙往外望,只见两个黑衣人飞身袭向朱闵青。
  白芒闪过,鲜血飞溅,地上多了具尸首。
  朱闵青粗重地喘息着,每呼吸一次,胸前的血迹就大一分。
  血,滴滴答答地顺着衣角落下来。
  他面目狰狞,猩红的眸子死死盯着另一个黑衣人,提刀慢慢逼近。
  那人似乎是被他的强悍吓到,瘫坐在地,结结巴巴道:“饶命啊大人,冤有头债有主,是……”
  许是失血过多,朱闵青脑子一阵阵发昏,耳朵也嗡嗡乱响听不大清,走近了问,“是谁?”
  那人突地手一扬,一团白色粉末飞了出来,朱闵青大惊,急急纵身后退,还是沾上了不少粉末,只觉眼睛和胸前伤口刺痛无比。
  石灰!
  朱闵青暗自苦笑,江湖上下三滥的功夫,一时大意自己竟阴沟里翻了船。
  无法,只能闭紧眼睛,凝神听着对方的动作。
  却是任何声息也没有。
  秦桑双手掩口,极力抑制着冲到嗓子眼的尖叫。
  那黑衣人的刀尖对准了朱闵青的胸口,以极慢极慢的速度,一点一点往前送着。
  朱闵青毫无察觉。
  黑衣人全神贯注盯着朱闵青,紧张得掌心全是汗,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生怕一个疏忽让这个杀神发觉自己的方位。
  因此他没发现,一个纤细的身影悄悄爬出灌木丛,捡起了地上的刀,蹑手蹑脚走到黑衣人身后。
  还有三寸,刀尖就挨到了他的心口啦!黑衣人窃喜,正要一鼓作气发力,哪知后背突然一痛,当即忍不住大叫出声。
  朱闵青立时警醒,手起刀落,人头落地。
  一声惊呼,接着是刀砸在地上的声音。
  “阿桑?是你吗?”
  秦桑哆哆嗦嗦抹着脸上的血迹,勉力平稳自己的声音,“是我,我扶着你,找个地方给你清理伤口。”
  朱闵青怎能听不出她声音里的恐惧,默然半晌,沉声道:“我杀人吓到你了?”
  “才不是!”秦桑终于忍不住了,带着哭腔说,“我的确是吓到了,但是更怕你死,你流了那么多血……吓死我了!”
  浑身的伤痛似乎都飞走了,朱闵青嘴角微翘,向她的方向伸出手,“我看不见,阿桑,拉紧我的手。”
  千万不要放开。
  秦桑给他拭去石灰粉,草草裹了伤口,两人便相互扶持着,深一脚浅一脚穿过山林,晌午时,终于在山坳中寻到一户农家借宿。
  秦桑问人买了一罐油,细细给朱闵青洗了眼,又用清水冲了半天,他那双漂亮的凤眸却还是有些红肿,看东西也模模糊糊的。
  朱闵青半躺在炕上,眼上蒙着细棉布,嘴角耷拉着,神情很是郁郁。
  秦桑捧着一碗白粥坐在他身旁,安慰道:“你别胡思乱想,过不了多久爹爹他们就会找来,咱让太医好好看看,定然能好!来,张嘴。”
  由她一勺一勺喂了粥,朱闵青忽然觉得,看不见也有看不见的好处。
  “哥,当真是瓦刺人吗?从没听说他们用石灰打仗。”
  “肯定不是瓦刺,也不是谋反的官兵,撒石灰这种功夫,只有江湖宵小做得出来。我猜是有人花了重金请他们来的。”
  秦桑讶然道:“江湖人来无影去无踪的,好多都不在黄册上,那可怎么查?”
  “蛇走蛇路,鼠走鼠路,江湖的人就找江湖人解决。至于幕后之人,
  朱闵青冷冷道,“哪个郡王没被追击,哪个郡王的嫌疑就最大,让我平白受这些罪,等让我抓住是谁,哼……”
  “有法子就好。”秦桑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不气不气,眼下养伤要紧,我在旁边守着你,睡吧。”
  精神一松懈,疲惫和伤痛如潮水般涌来,不多时朱闵青便沉沉睡去。
  睡梦中,似乎听见谁在哭。
  朱闵青猛然惊醒,手慢慢在炕上摸索一阵,指尖碰触到一个温软的身躯。
  被烫了似地缩回手,却又犹豫地停在半空中――秦桑在发抖。
  轻轻的啜泣声,她哭了?
  “阿桑?”
  没有回应。
  是梦魇了么?朱闵青伸手想推醒她。
  不料手放错了地儿,柔软一团,掌心恰好能包住。
  这一瞬间,朱闵青全身僵硬似铁,脑子都木了,只觉浑身血液流得更快,不止从伤口往外流,鼻孔似乎也有什么温热的东西出来了。
  秦桑翻了个身,仍旧未醒,好巧不巧,恰恰抱住了他的胳膊。
  朱闵青抹了抹鼻子,熟悉的铁锈味,泛着甜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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