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我怀中》第2/61页


  忽然,眼里一热,一滴眼泪滚了出来,顺着雨水淌过的地方。
  她流着泪,尽情地流泪,在这雨中没有人会注意到她在流泪,那只不过是雨滴。
  远处密密如线的雨中,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坐在车中怔怔出神,许久他喃喃地道:“韦风,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此岸

  7月7日 晴
  不在此岸,不在彼岸,不在中流,问君身在何处?无过去心,无将来心,无现在心,还汝本来面目!
  雨沥沥地下了半宿后停了,昨日晚些的时候秦翠凋在附近找了一间地下室住了进去。地下室在南方不多见,而在北方却是随处可见。地下室当然也有好差之分,一般都是分为两层,地下一层称得好听些就叫半地下室,条件好的半地下室可能有扇通向外界的小窗子,但这窗子离地面至少也是三米的距离,只不过是有些光亮和通风稍好罢了。而地下二层则称为全地下室,里面自然是没有窗的,不开灯的话比起夜晚还要黑,门若关得时间长了里面的人就会透不过气来。鉴于地下室的条件自然就比地面上的房子租金要便宜,而且押金也仅仅只是一百块钱左右。因此,一些初来乍到的外来者或是囊中羞涩的打工族便会选择地下室作为安身之处。
  当然,全地下室比半地下室更要便宜。秦翠凋毫无例外地选择了一间十平米左右的全地下室,在塞下两人的东西后房间里还能剩下些空地。
  闹钟定的是五点钟,因为地摊是摆在菜场里,早上的时候会有很多人去买菜,这个时候是卖鞋最好的时机。秦翠凋每次都会在五点钟之前醒过来,然后睁着眼等到五点,心里的事压得太多便就睡不着了。起来后,她首要做的事就是去做早餐,早餐很简单,一小锅稀饭加咸菜。
  等自己梳洗完后,电饭锅里的稀饭也到了熟的时候,这时浮若也起来了。两个人迅速地吃完早餐,便是各着拎着一个大包赶往菜场去。
  但今日锅里的稀饭已经盛到了桌子上,浮若还赖在床上没有起来,秦翠凋只当她还在生自己的气,便走到床边柔声道:“浮若,你是不是昨夜淋雨不舒服,那你今天就别去菜场了,我一个人去守着就行了。”
  她拎起包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浮若在身后道:“翠凋,我想我以后也不会去摆地摊了,当初我们摆地摊就是个错误的决定。”
  秦翠凋怔住,回过头走回床边道:“那你想做什么,不摆地摊可也摆了这么长时间啊。”
  “翠凋,昨夜我已经和一个朋友通过了电话,他说请我去他那里做事,包吃住。所以我打算今天就过去,我是不想住地下室的。你看看,我们的衣服,全是湿的,睡在这里面跟睡在水里面有什么区别。你看我的头发,和水洗过有什么两样。所以,我不想再受罪了,我要离开这里。”
  秦翠凋听得做声不得,浮若说得这些都是真的,自己不能反驳更加不能阻止,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浮若也不会从公司里面出来放弃条件好的职位。“那好,浮若你去吧,我祝愿你开开心心地生活。”她微笑着,抓过浮若的手紧紧地握住。
  浮若是她的同事,也是一同应聘进公司,比起她小上四岁。两人一见如故俨然是亲姐妹般,秦翠凋是公司的文案,而浮若是公司的美工,在工作上两个配合无间。可是有一次秦翠凋在做方案的时候,将一款产品的价格写掉了一个零,虽然损失不是很大但是嘴碎的老板娘却把秦翠凋叫进办公室里狠狠地骂了一上午,作为好姐妹的浮若自然忍不住出头,这一结果就是两人双双被辞退。
  出了公司后,两人一商量觉得自己这性格不适合在公司里坐班,便就学着别人摆起了地摊。为了做生意,二人选择了一间离摊位较近的出租屋并搬到了一起,她们雄心勃勃地准备大干一场,可是几个月下来钱没怎么赚到,人倒是累得半死不活。眼看着商品越积越多,两人着急却全无办法。
  是的,不能再让浮若跟着自己一起受苦,她有好的出路就让她去吧。
  “翠凋,我担心我走了后你怎么办,你太善良了,别人会欺负你的。”
  “不会的,不是说善有善报吗。”她笑着,内心里却毫不相信这句话,如果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她必是一个十恶不煞的大坏人,所以才有这么多的磨难和煎熬。
  “翠凋,认识这么久了,我却从来没有听你说过过去,你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如果你肯敞开心扉,也许烦恼就会少很多。”
  秦翠凋蓦地站了起来,她拍着浮若的肩笑道:“浮若,我没有过去,也没有将来,有的只是现在。好了,现在我要出去摆摊了,早餐放在桌子上你起来就赶紧吃,不要饿得胃痛。还有进货的钱我会尽快将你的一半还给你,对了,昨天交完房租后还剩下一百多块钱,这一百块钱你留着用吧。”说完,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零钱也没数是不是够一百块钱又或是多了,她放到床上然后站起身抓过椅子上的大包向门外大步跨过去,但在门口的时候她还是不自觉地回过头来,这一走后将会很难看见浮若了,心里总是有些不舍。
  她摇摇头甩掉心头的惆怅走了出去,走上地面后她才发现天气异常的晴朗,昨日的雨气早被炽热的阳光蒸烤干净,空气中蕴含着一种极端的燥热。
  这次秦翠凋到菜场来晚了些,周围的摊位早就开始营业了。她不声不响地架好摊位,将摊上的鞋一双双地清理好摆回原位。
  人哪!都不过是地行仙,今天在这里明日就不知在哪里,能与自己作伴的不离弃的只能是自己的影子。可就算是影子,在那没有光的时候它也是不在的,抛弃了自己的。
  不离不弃,分明就是骗人的鬼话,可又是谁创造出许多人苦苦追求的谎言来呢。
  “喂,你发什么呆呀。”
  一张脸在面前不停地晃动,秦翠凋立刻从满腔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抬起头一瞧气马上来了,正是昨日给她假钞的死小子,现在他仍是一脸坏笑地瞅着她,唇弯弯地,挂着些看好戏的意味。
  “你来做什么。”她不会吵架,只能怒视着他。
  “你终于会生气了,我还以为你是个木头呢。”
  男人哈哈大笑,只是刚笑几声,旁边就飞过来一只扫地用的竹扫把,那扫把直往他身上杵去。秦翠凋吓了一跳忙定睛看去,只见隔壁摊上的王大妈拿着一只大扫把往男人身上打去,她边打边骂着,“我打死你个臭流氓,臭流氓,欺负女人,不要脸,我先打死你这个有娘生没娘教的混蛋。”
  王大妈仿佛习过武一样,扫把招招直扫到男人的脸上,那男人不及躲避脸上已经现出好几道血痕,但他仍是没有还手。
  “王大妈,算了,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还要做生意。”秦翠凋上前拉住了王大妈的手,得饶人处且饶人吧,伤过自己的人何止他一个,伤自己比他深的人又何止他呢。
  “你呀。”王大妈气得扔下了竹扫把,道:“翠凋,你就跟浮若说得一样老实过份了,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还能忍。浮若跟我讲了,这个流氓逼你嫁给他,你不从他就天天来骚扰你。翠凋,你说这种人你怕他什么,再不成我们报警。而且现在浮若走了,这个流氓就会更加欺负你。”
  “王大妈你说什么呀,他没逼我嫁给他呀。”秦翠凋听得莫名其妙,这又是哪出戏,肯定是浮若故意误导王大妈。
  王大妈没有理睬秦翠凋,指着对面哭笑不得的男人大声道:“臭流氓,我告诉你,不要欺负翠凋是一个女人家,我们这里所有人都会照看她。你来一次,我打你一次,我让你知道女人的厉害。想娶我们翠凋,凭你个小流氓还不够格,瞧瞧你,穿一身地摊货,还想娶老婆,门都没有。”
  男人满脸的无奈,这次他被冤枉得够苦的,他摊着双手道:“我,我没有逼她嫁给我呀。”
  王大妈自然不相信,清早浮若就给她打过电话,说那个花喜鹊一来就用扫把打他走。王大妈年轻时曾当过居委会主任,这事她一听便拍着胸脯答应了。“快给我滚,不然我再打你。”她端起扫把作势打去。
  “算了,好男不和女斗,我走就是。”
  男人扔下这句话掉头就走远了,但王大妈仍是恨恨地骂个不停,秦翠凋在旁劝了好半天王大妈才息住火重新去守摊。
  经过这么一闹秦翠凋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她感觉自己就像一只离群的孤雁,从此就这么会孤单下去。
  到晚上收摊的时候,秦翠凋略一盘点了下帐目除了成本外大概收入七八十元。这次,又是她走得最晚,收摊的时候天早黑下来。她抚摸着早饿得饥肠辘辘的肚子刚走出菜场门口,门外突地蹿出个黑影拦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她颤声道。
  “是我呀,你害怕什么。”
  黑暗里传来的是熟悉的声音,和狡猾的笑声。秦翠凋分明看见浓墨般的夜色中有一双眼眸灼灼地闪着光辉,得意和奸诈的光芒。她很快认了出来,但是她不想理会径直往前面走去。
  男人远比她迅速抢在了头里,双手一拦道:“怎么了,讨厌我了,不想见我了。”
  见男人嬉皮笑脸没个正经,秦翠凋更反感了,道:“让开,我要回去。”
  “我们说些话好不好?”
  “你很烦呀,我累了一天,肚子很饿,现在我想回去做饭,可以吗?”秦翠凋几乎要发火了,但是声音却仍是平静如常连丝波浪也没起。
  男人盯着她道:“我请你吃饭,可以吗?”
  秦翠凋愣住了,两人在黑暗中对峙良久,忽然她明白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大概是真有什么话要对她说吧,她点点头同意了。
  男人似乎很高兴,道:“那去哪里吃?”
  “就近吧。”
  男人带着秦翠凋来到一家饭店门前,道:“就这里吧,再远我怕你饿坏了。”
  秦翠凋抬头一打量,这家饭店还是全国有名的连锁饭店,里面菜价不比一些星级饭店低。她盯着男人瞧了一眼犹豫着不敢进去,这男人如果有钱也不会在她的地摊上买东西了,在这里吃上一餐最少也得几百块吧,让一个陌生人破费自己怎么过意得去。
  “进去吧,你是不是担心我付不起钱。”男人很快看穿了她的心意,拉住她的胳膊闯了进去。
  秦翠凋几次想挣脱,但那男人拽得很紧一直将她按倒在靠窗的座位上才放开。服务员很快送上了菜谱,男人丢给了她,她简略地翻了一下那菜价贵得让她诧舌,她将菜谱翻了几遍也没找出几个便宜的菜来,最后她只得点了一盘家常豆腐和一碟油麦菜。
  “这怎么行,你不用替我省钱。我来点吧,你不用管了。”男人叫来服务员低声说着,说完后他马上又对秦翠凋笑开了。“呵呵,我叫风声,听见你的同伴叫你翠凋,你姓什么?”
  “姓秦。”
  “秦翠凋,挺好听的,就是太悲伤了。”
  风声伸手拿过壶倒了一杯茶推到秦翠凋的面前,她这才注意到风声有一双很修长的手,那手指饱满白皙,摊开手掌时连一粒小茧都没有。这应该是没有经历过生活苦难的人吧,她想到。
  菜很快端上来了,都是秦翠凋这辈子见都没见过的菜,她也叫不出名字,面前眼花缭乱,芬芳扑鼻。
  “吃吧。”风声帮秦翠凋摆好碗筷,又夹了些菜放进她的碗中。“今天太晚了,改天我带你去别的地方吃。”
  秦翠凋有些感动,她夹了一根菜放进嘴中味道果然细滑爽口。两人边吃边交谈,但多半是秦翠凋在吃,风声虽是偶尔吃上一点,更多的时候他是在注意着秦翠凋。
  “昨天真是对不起你了。”
  “你是指……算了,你现在请我吃饭已经两清了,我还赚了。”秦翠凋笑道,她是个不记仇的人,一点点的好便能让她记住一生。
  “你不怪我每次故意压价,还给你假钞?”风声动容了,面前的女人实在是太宽宏大量了。
  “是我要卖给你的,对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怪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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