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柳青青轻烟凝》第21/68页


  “那凝儿你以后多往这边走走便是了。”穆睦既然这么说,想必有解决之道,倒也放下些心来。
  燕凝点头。
  又是瞧了那张脸,已是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习惯,而后平顺了呼吸。才抬头淡淡的瞥了眼满目琳琅的药盒,细细回想了刚才穆大夫隔空断诊的好本事,让她心里竟是隐隐生得些冲动,微微握了拳,想……
  拜师。
  穆睦睁大着突耸的眼睛,没错过她一丝丝表情,突然哑着声故意压低声音开口,“有兴趣?”
  燕凝直视那而今表情让人有点毛骨悚然的脸,顿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却是坚定无比。
  穆睦耸了肩膀缩了脖子,昂高了头,那发丝往后滑落了些,些许被疤痕纠住,露出更不堪入目的肉色疙瘩,没有回头,“柳夫人最近似乎睡得不安稳。”
  若兰心惊,穆睦甚至没有看她一眼,迟疑了好一阵才点了点头。“不劳穆大夫费神了。”
  “岚草治标不治本。”他突然站起来。
  小红因他举止禁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见他往旁边柜台上的一个药箱走去,一瘸一拐的――右脚脚踝处明显细于左脚一圈。
  燕凝心里明?,想必这穆大夫是闻到了岚草的味道。
  穆睦打开药箱,从里边有些粗鲁的抽出一本书,望了望封面,人是隐隐的兴奋着的,然后用力的翻了翻,突然从中撕了两页,直直的朝燕凝送去。
  燕凝看了看面前的那两页纸,是针灸的示意图。想她这些年也看过无数医术,这副图,却是从未见过的。
  小红轻呼一声,抽一口气,忙忙转身,呀,看到了看到了!
  若兰也是装作不经意的别开视线,未失大家风范。
  燕凝也不理会,而是接过那两页示意图,顿了顿望向他,仍是有些不习惯的去平稳住呼吸,却也不像初时心跳加速。
  “医好了柳夫人――”他把声音都吞进了喉咙,更靠进了她几分,仅仅比了口型,“我收你为徒。”
  燕凝轻轻捏紧了两页纸,良久,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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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能离开木屋,小红头都不敢回,也是感觉到那穆大夫居然立在门口目送她们,当下有些心惊。直到拐了个弯,确定离得远了,也顾不得主卑,急急开口,“大少夫人你不觉得穆大夫那模样可怕么?”
  若兰瞥了一眼,略带指责,“小红。”
  “大夫人……”小红有点委屈的瘪瘪嘴。
  “不怕,仍心惊。”说到底她不过是个初为人妻的小女子,“更心服。”
  那两页医书叠好收置衣襟,贴着她的胸口,竟是有些不同于往常的陌生感觉,是隐约的期待。
  “嗯,倒是挺尊敬穆大夫的。只是我一直不懂为何那小童也不怕?”
  这在寻常,只是小红的自问句,燕凝通常不会作答,但今日有了冲动,竟是轻轻的开口,“小童远远见人皆眯眼,递上丝带时还会踮脚贴近几分打量,而药盒上皆贴了标签,穆大夫却不说名称,而是以横竖位置来指示。那小童,想必能视,却视而不清楚。”
  “呀,有道理啊,难怪小童都会和穆大夫保持一定的距离。府上居然没人发现,大少夫人你好厉害!”
  “你果然心细。”若兰笑笑,语气却不若平日平稳。心里隐约闪过些不悦,瞧得小红的兴奋,心里也是觉得逊了儿媳一筹,失了点脸面。
  燕凝将若兰的举动看在眼里,不留痕迹退了小半步,让她走在更前边。
  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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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兴许是那一句“早去早回”,一连七日,柳云韬皆不见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吼吼,偶觉得偶的故事终于展开鸟
请期待哇!!!
拾叁
  
  燕凝侧身躺在床上望着屋内一片黑,毫无睡意。而后目光落在被月光折射至窗台的粼粼水波,脑子里想的,都是日头拿至手中的两页示意图。
  倒是那穆睦狰狞的面孔,反而模糊了起来。
  收她为徒……
  燕凝心里清楚,穆睦今日比用口型,不过是避免让娘听到。毕竟她是有夫之妇,而且身为柳府的大少夫人,跟着穆大夫习医,不合礼数,也免不了闲言闲语。娘自然不会应允,因而穆大夫此举无非是
  提醒她要暗中进行……
  辗转之间思绪有些不稳,竟是躺不住了,和衣坐起,凭借透进的微微月光点了蜡烛,烛光中又摸出那两页示意图,好好的看了一番。压了压心绪,些微不解自己陌生的兴奋,尤其是听到那一句收她为徒,明明不解他突兀的言辞,也明知不可行,却仍是忍不住点了头。
  为何?答不了自己。
  手中纸张四面共四种针法,并无文字标注也无针法解说,禁不住联想到娘的症状,一时不知该如何使用,又想起穆大夫收她为徒的前提条件,反复思询,不得其解。
  其实穴位早已知晓,以前娘亲会头疼难耐,她推穴捻按以解其一时疼痛,倒未曾深入了解。纸上隐隐约约闻得到些独特的药香,思绪游走,又是习惯性的去辨别当中的成分,分析了片刻,行至窗前推开窗户,望了望偌大的庭院,恍了片刻神。
  突而一只夜行鸟儿扑翅掠过前端树梢,回神竟是闻到了夹带风中早被她移置涛园的岚草清香,快长成了。
  便是忆起幼时巧遇的那位奇人,他曾说她聪慧悟性高,且味觉嗅觉都较常人灵敏,让她跟着他游走四野山川,然而娘亲是责任,于是拒绝,以为遗忘。
  倒是原本以为长期替娘亲尝药试温早已麻痹味觉,其实不然,只能心内排斥,排斥那弥留记忆深处的苦涩滋味。
  秋日的夜晚,风有些凉,和着湖面的些许湿意,难免让人瑟瑟的冷,然燕凝静立不动,瞧着风拂湖面推开的层层泼圈,银光闪闪,庭院里仍显得繁茂的枝叶风中时而簌簌的摆动着,夹带着落叶。
  再望去远处群山连绵,静谧中隐隐藏着些诉不清的豪迈。
  夜深了,突然发现柳云韬尚未归来。
  微微叹了口气,显然他又是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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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未眠,却不觉犯困。平日起身后青儿会在庭院里候着,待她吩咐,然而今日出门,天还未亮,没见着人。
  娘亲说即便关上房门,也莫让丈夫瞧着自己狼狈模样,而一日之初便是关键。但兴许是旁边有人,舍不得那暖意,较之未嫁前,她显然是起得晚了。
  凉亭那夜更是意外,在他的目光下醒来,并非是她预期中的事情,似乎一切都无所遁形,因而每每提醒着自己,莫再犯下同样的错误。
  只需履行妻子的职责,早起备水服侍丈夫着衣洗漱。
  又是静立了片刻,才轻轻的迈下门前阶梯。
  妻子的角色让她知道自己应该做的事,然而昨夜思量了一晚,她知道自己想做的事。
  去旁边的园圃中查看了下岚草,微微泛白的苍色之下隐约辨别出有些已经长成,便折了两株,起身恰好迎上陆续进涛园清扫落叶的小厮们,有人不时打个哈欠伸伸胳膊,秋日的清晨,舒适得让人软绵绵的。
  一众小厮抬头瞧见了一袭藕荷色的少夫人,忙是行了礼,但也未见慌张,大少夫人的性子,倒从未计较过这些。
  接着三两个小丫头也走了进来,说说笑笑的,突然一声惊呼,“呀,少夫人,今日为何这么早?”便是青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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