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手》第2/172页


  因为她情知今朝一别,只怕相见无期。
  原来这世间男女一旦钟情,便自然而然会想到以后终身厮守的问题。
  阮莹莹心中隐隐得知父亲遭遇之事非同小可,是以这次回家,能不能帮助父亲解决困难,大有疑问。
  如果解决不了,恐怕连性命也不保,自然更谈不到重来太湖聚首之事了。
  这样,生离无异死别,甜蜜的时光竟是如此短暂,教她如何能不悲哀伤感!
  湖畔的道路弯曲地通过一些树林时,形成了一些视线很短狭的地带。
  在一个弯角处,玄衣老妪手持黑色拐杖,站在七八尺宽的大路当中,一头银发比清晨树叶草尖上的露珠还要夺目。
  她身子怄楼,满面皱纹,看起来很衰老。
  拄着的那根黑拐,拐身约有鸭卵般粗,摩瘤虬结,比她的人还高一点。
  三个挑着担子的农人,从两支外的树林后转出来,都跨着急碎步子,两头的箩筐有节奏地起伏,很快就走近哑婆婆。
  那条道路甚为宽阔,尽可交错而过,但那三个农人都突然煞住去势。
  他们可不是自愿停步,原来大凡挑着重担之八,不怕多走一段路,却怕行进时的速度快慢不一或是忽停忽行,那才辛苦吃力。
  只见哑婆婆黑拐横伸,拦住了去路。
  那三个农人齐齐地横列在拐前,个个但觉一股力道顶住胸腹,寸步难移。
  至于他们那股前冲之势,竟是突然之间消失,毫无压迫难受之感。
  其中年轻力壮的农人,一瞧哑婆婆佝接老弱的样子,心中不服,当下奋起全身气力,向前硬挤,口中不知不觉进出吐气用力的叱声。
  那年轻农人自然是白费气力,空自挣得脸红脖子粗,身前的黑拐却纹风不动。
  他一看其余两个农人都往后退,便也急忙后撤,面上不禁是骇然之色。
  哑婆婆慢慢地作个要他们绕道的手势,样子那么龙钟老迈,目光昏沉,真教人想不透她如何还有那么大的气力。
  三名农人看懂了她的手势,驯善如羊地转身行走,没有一个敢开声抗议。
  他们刚转弯隐没在树林后,又有一伙人出现,这一伙一共五人,三人骑马,两人一辆没有篷顶的轻便马车。
  这伙人转出来,一见哑婆婆当路而立,当时煞住前行之势。
  其中一骑倏然转头,迅快驰去。
  大路上剩下一车两骑,与哑婆婆遥遥相对。
  那两名骑士都是一身劲装,背插长刀。
  饱历风霜的面上,表情严肃,四道目光锐利地注视着哑婆婆。
  马车停在两骑的后面,车上的两人一个是敞着前襟的精壮小伙子,跨辕执缰。
  另一个坐在旁边,瘦削苍老,目光无神,怀中抱着几本厚厚的帐簿。
  两名骑士既不移动,也不言语。
  后面赶车的小伙子瞪大眼睛瞧来瞧去,突然露出兴奋的神色,高声说:“陈先生,咱们可遇上劫缥的啦!”
  瘦削苍老的陈先生惊讶地呀一声,也低声道:“当真是劫嫖的?那位老太太会是强人么?”
  小伙子立即道:“当然啦,陈先生你老是躲在局子里算帐,哪知外面稀奇主怪凶险重重。在江湖上最可怕的就是女人。糟老头。和尚道土,这些人才是厉害脚色,这回可叫我赶上开开眼界啦……”
  陈先生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道:“原来你还是第一次碰上事情,你别胡猜乱想的嚼舌头,咱们有什么东西好劫的?”
  小伙子把声音压得更低,道:“我可没有胡说,咱们车上的一对石狮子,听说名贵得很。”
  “真是胡说!”
  陈先生不禁提高了声音斥道:“再名贵也不过是花了三百多两银子买的东西,谁有那么大的闲工夫来拦劫。你要是见过一鞘鞘的银子,装满了几十大车,那才是开了眼界见过世面……”
  正说之时,蹄声响处,一骑疾快出现。
  原来是刚才掉头驰去的那一骑。
  只见马上之人身穿青缎长衫,五旬上下年纪,神态沉稳又雄健。
  他在两名劲装骑士旁边勒住坐骑,道:“我问过那三名农人,果然是被那位老太太赶回头的。”
  两名劲装骑上只微微颔首,没有作响。
  青衣老者忽然沉吟忖想,一时不曾说话。
  马车上的小伙子低声道:“对呀,陈先生你注意了没有?那三个挑担的庄稼汉早先明明是往前走的,赶到转出这儿弯路上,忽然改往回走,当然是给赶回来的啊。”
  那青衣老者沉声道:“健威兄,有烦你过去探问一下!”
  左边的劲装骑士,飞身下马,向前行去。
  其余的人包括青衣老者在内,都纷纷下地。
  那劲装大汉大步走近哑婆婆,只见她佝偻龙钟在地拄拐而立,虽然见他走近,眼中神色昏沉如故。
  不觉眉头一皱,心想:看她这副样子,难道当真身怀绝艺不成。
  他虽是心中怀疑,却不敢懈怠,肃然抱拳道:“老太太请了,在下是银梭镖局李健威,请教老太高姓大名?”
  他一开口,声如洪钟,加上他步伐雄健,不问而知必是臂力特强之上。
  哑婆婆缓缓抬手,指一指他身后。
  李健威立即会意,道:“那边穿长衫的是敝局总镖头方行,另一位是舍弟李雄威……”
  他停顿一下,见对方还不做声,便又道:“还有就是敝局的帐房先生陈万得,赶车的是赵胜。”
  哑婆婆点点头,作个要他们回去的手势,嘴皮运动,就如常人说话似的,只差没有声音而已。
  李健威看得懂她的手势,但不闻语声,不觉微微倾耳,道:“老太太说什么?在下听不见!”
  他连问数声,哑婆婆再不瞅睬。
  李健威沉吟一下,断然道:“老太太既不说个明白,在下要得罪啦!”
  当即迈步行去。
  原来他心中已暗暗冒火,一则他已报上来历姓名,那银梭镖局名列天下四大镖局之一,声名非同小可。
  何况总镖头白虹贯日方行武功高卓,多年来名震武林,目下人在此地,单凭这两点,对方就不该不加瞅睬。
  至于他李氏双杰,向有力士之称。
  二则这个老框冷漠托大之态,好像有点矫揉做作,使人不禁泛起了厌恶之感。
  那道路甚是宽阔,他横移数尺,方一跨步,哑婆婆看都不看,戳黑拐根出,竟比李健威快了一步,恰好打横拦住他的身子。
  李健威真气一沉,身形及时定位,总算没有碰上敌拐,要不然就不死不伤,也大失面子。
  他疾退两步,眼角忽然瞥见二弟李雄威凌空跃来,心头一震,忖道:敢是方老总瞧出虚实,故此教二弟来助我?
  李雄威跃落在李健威身旁,便道:“大哥,咱们用那石头挤过去看看!”
  说时,指指路边一方长条形大石。
  他们兄弟心意相知,更不多言,一齐奔到那方大石的两端。
  又齐齐俯身展臂,暴喝一声,但见那块少说也有三四千斤的长条大石,离地而起。
  他们各自抱住一端,迅快向哑婆婆冲去,步伐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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