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赠你》第64/80页


  拍完片子, 越闻星被带到一间单人病房休息。
  手腕处已经由护士做了紧急处理,动起来似乎没那么疼了。
  “睡一会, 结果出来了我叫你。”
  贺沉言为她拢好被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冰冷的月色覆上他深邃的五官, 带着一种蛊惑感。
  越闻星另一只手紧紧拉着他,就好像抓着海里的一根浮木。
  她缓缓闭上眼,思绪逐渐涣散。
  月影沉沉,星子黯淡。
  半梦半醒间,她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天,下着雨,地上随处可见的水洼将人的裤管湿润,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爆米花的甜香。
  越闻星被人从120的车上移下来的时候,思绪还很清明。
  她看见陈欢那双通红的眼睛,越涛神情里的懊悔,以及平常喜欢和她斗嘴的越湛,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她看见进手术室之前,自己还弯着眼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混乱到极点的晚上,陈欢坐在手术室外一声一声地哭,越涛佝偻着身子,一夜仿佛老了十岁。
  之后的画面她看不清了,越闻星觉得身体僵硬又疲乏,醒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侧面的镜子里倒映出,她白得像纸一样的脸。
  好像有人走进来,声音模模糊糊,她使劲想睁开眼,却只能看见一个差不多的影子,耳边断断续续的,传来陈欢的恳求和询问。
  以及,医生最后的诊断。
  -
  那些字句如针一般扎入她心里,似乎比手上的伤口还要疼。
  “骨折、腕关节脱位、tfcc损伤...”
  “手术后最好不要长时间用手,平时多注意休息。”
  “还好伤到的是左手,日常生活应该没有大碍。”
  ......
  夜凉如水。
  越闻星从梦中惊醒,汗渍将颊边浸湿,她缓缓吐着气,看着天花板发了会呆。
  窗外的天空显露出鱼肚白。
  环顾周遭,贺沉言已经不在房内。
  坐起来,手腕已经被认真的处理过,重新换了一层白纱布,她动了下手指,酸胀感依旧不减。
  忍痛走下床,越闻星想去对面倒杯热水,房间里的一切布置与五星酒店差不了多少,软装和硬件设施都相当完备。
  除了她身上穿着的病号服,和鼻尖缠绕的消毒水味,她甚至不觉得自己身处医院。
  走到柜子前,发现门并未被人带上。
  耳边,传来一阵很轻的说话声。
  其中一道声音她很熟悉。
  慢慢挪至门边,通过门上的玻璃往外看,斜前方站了两个男人,背对着她的那个是贺沉言。
  他身边的站着的人,越闻星好像在哪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
  大概因为两人身高相仿,身型也差不多,瘦高而精悍,堪堪遮住多余的视线,以至于她看了几眼才发现,其中还有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
  “...令夫人的状况不太理想,旧伤复发加上新一轮的肌鞘组织挫伤,完全复原的机会不是没有,只是过程恐怕会有些困难。”
  越闻星脚步一顿,脚尖恰好踢在门上。
  不大不小的动静,将室外的三个男人惊动。
  贺沉言回眸,恰好对上她的视线。
  他身边的那个男人也朝这边看了一眼,气质温润又柔和,越闻星想起来,上次曾在昭月坊见过的。
  季时礼朝那位医生点点头,十分善解人意的把时间留给两人,临走之前拍了拍贺沉言的肩膀,“有需要再找我。”
  窗帘被室外的风吹起一角,白纱飘幔,天空里朝霞泛起橙色的光晕。
  越闻星左手紧握,走回室内,伫立在窗边。
  疼感侵蚀着她每一寸肌肤,却比不上心里的绝望让人难过。
  “我的手不会好了,是不是?”
  贺沉言就站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她的背影,明明是一步之遥的距离,却因为她的语气,突然觉得遥远。
  “我从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在我身边。”
  越闻星垂下头,这句话的意思,相当于他已经确认了医生说的话。
  她抿唇,强忍着情绪,将悲愤化为一声嗤笑,消散在空气中,“那我的理想呢,又算什么?”
  贺沉言走过去,抬手护住她单薄的身躯,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好听,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我可以陪你,慢慢来,结果并不是不可改变的。”
  越闻星差点就要沉溺在这样的怀抱中。
  晨间的风带着一丝泥土的气息,让她清醒。
  如果她以后变成一个废物,那么连她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这样一个她,怎么去爱别人。
  “贺沉言。”她轻轻拉开他环在肩头的手,眼底是陌生而冰冷的光线,“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
  整整三天,越闻星将自己锁在病房里,谁来也不肯开门。
  贺沉言也留在医院里,同样不吃不喝的守着她。
  亲戚朋友谁都没办法,他们就好像互相较劲似的,只有等某一方先走出来,另一个人才能真的释怀。
  江素心提着保温桶走出电梯,宁峻正好将文件整理好走过来。
  她眼疾手快将人拉到一边。
  突然被人碰到,宁峻有点不适应,加上老板就在后面坐着,没走几步,他就甩开对方的手,没好气地整理衣襟,冷着脸问:“什么事?”
  “你们就不打算想点办法?在这干耗着算怎么回事。”
  江素心忽视掉他的不满,直入主题,“要是我,早就直接踹门了,贺沉言他是什么情况?”
  不在背后说老板的坏话,是宁峻作为首席秘书应有的操守,他淡淡瞥开视线,将手中的文件整理好,“别人家的事,外人最好不要插手。我只是贺总的秘书,没资格置喙上司的家事。”
  是回答也是忠告。
  江素心原本还想说点什么,听到这里,话音顿住。
  其实宁峻的话并无不对,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外人想插手也插不进去。
  而且按照越闻星的性子,就算撞门进去了,江素心也没有把握那个正在钻牛角尖的姑娘就能立刻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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