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子峭)》第69/98页


“会弹《月亮代表我的心》吗?”她问。

“当然!”瘦老兄替我说,“这位兄弟吉他弹得忒棒!你想听什么就点什么!”

我弹起《月亮代表我的心》,边弹边唱。这妞听得入神,竟然泪如雨下,哭个不住。天哪!弹完一曲,我停下不弹了。三个人都好心劝她。这时候外面蒙蒙亮了。我想请几位出去吃点东西,权当早餐,问她想不想出去,我怕她太累了。她没犹豫就答应了。

“你平时几点睡?”我问她。

“我们都是夜猫子,天大亮了才睡,有时候捱到中午才睡。”

“你一晚接多少个啊?”闷老弟问。我承认,我也很他妈关心这问题。

“十来个吧,”她说,“昨晚生意还好,连你们三个在内总共十七个。”

我们品味着这个数字,想象它承载的负荷,摇头叹息了一回。她从床上下来,去卫生间冲了个澡,没几分钟就出来了,脸上那些混账胭脂粉气都洗掉了,反倒有一种清新自然之美。我在想该怎么弄到那把铁锤,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我怕引起怀疑,先去吃东西再说。出去时我想故意把吉他忘在这里,但瘦老兄帮我拿上了。

来到外面天已经亮了。我们在巷子边的吃食店叫了一锅鸡粥,一边吃一边随便聊聊天。我执意要请客,可是闷老弟非要开钱不可,好像不开钱他心里不安似的。我懒得跟他争,让他开了。

“都是兄弟,别争了,下次到你,”瘦老兄对我说。

“可惜没有下次了。”我心里想。我突然很他妈伤怀,只不过那件事占据了我大部分情感,这感伤没怎么表露出来。

吃完后就分手,那姑娘自己回去,我们三个走另一条巷子。走了大概三十米远,来到一个拐角,我借故想单独逛逛这康乐村,跟两位分开了。他们没多问什么,临别只说要保持联系,改天再聚之类。没想到这竟成了我们的诀别,诀别在那个阴暗的巷子拐角。我当时完全陷入了要拿到那把铁锤的渴望中,没去想太多。

我拿着吉他赶快找回那妞的住处,她正在楼下开门,见了我,有些奇怪。

“你忘了什么?”她问。

“我可以跟你上去吗?有点事想跟你说。”

她有点搞不懂,让我进去了。我想着该怎么跟她说。我口袋里还有两百多块钱,都是我赢金以恕这几个鸟人的钱,我想送两百块给她,聊表同情之心,剩下几十块我还要用,办假身份证就需要钱。这时候,我真恨不得多赢这几个鸟人的钱来送给她。

进到屋里,她关上门,转身向我。

“你有什么事?”她问,愣愣看着我。

我把吉他靠墙倚了,从口袋摸出钱来,取出两百块,递给她。

“这点钱你收下吧……我的一点心意……”

她愣住了有好一阵子。

“不,不好,我不好再要你的钱……”她吞吐着,没有接钱。

我把钱塞到她手里。她抓住了我的手,突然泪如泉涌。我们不约而同搂在了一起。天哪,她哭得真厉害。

“人们都不把我们当人……来找我们只是想发泄欲望……”她哭得越来越厉害了,“我一直以为这世上没有一个好人了,没想到……”

“很遗憾我不能多帮你一点……”我捧起她那张稚气未脱的脸,“我还是学生,没什么钱……”

“你是大学生吗?”她傻傻地问。

我点了点头。天哪,看着她那副神情,我才感觉看到了一个最真实的人。一瞬间,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恨,愤恨这个混账世界的不平等,愤恨这个混账人间的冷漠和距离,可是对此我又无能为力,这就更增加了我的愤恨。

我和她对视了大概五十年,然后不约而同,亲吻起来。她说这还是她第一次跟男人接吻。我相信她说的。我能得到她的初吻,自然万分荣幸。可是这荣幸只让我感到无名的痛苦和愤恨。我想起了那把铁锤。

“我跟你说个事,”我说。

“说吧,”她兴奋地看着我。

“刚才我在厨房里看到一把铁锤,你可以借给我,――不如说送给我吧,可以吗?”

“你要那铁锤做什么呢?”她莫名其妙。

“有用,”我说,还是临时编个谎吧,“我觉得那铁锤的重量刚好适合我的手劲,我想用来锻炼身体。”

“呵呵,”她笑了起来,“那是房东的,――你想要就拿去吧。”

然后她到厨房把那铁锤拿了来,拎在手上舞了几下,笑了起来。天哪,她笑得真他妈可爱,――准确说是可怜。真的,她这时候的笑才是真正的笑,发自内心的笑。我敢赌一百万,她肯定很长时间没这样笑了,以至于在我看来有那么点扭捏。想到这里,我心情真他妈不是滋味!我过去跟她拿过铁锤,掂量一掂量,突然控制不住,就在屋子里挥舞了起来,一时间斗志昂扬,激情万丈。天哪,我真想砸碎这个混账世界,砸他妈个稀巴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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