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子峭)》第74/98页


就在这时——时间是下午五点过——我听到了走廊上有脚步响,从那女人般的步态节奏中,我断定是贾力勍,而且只是他一个人。这么说,关亨已经去火车站了?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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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一切都是天意了!上帝呀!

宿舍门是关着的。我赶紧把报纸展开在桌面上,再过去把窗帘拉上。天哪,我心跳得真他妈厉害啊,简直就像擂鼓!我没敢马上去开门,呆在原地镇静自己,老天,我怎么努力那心跳都猛如擂鼓。情急之中,我想到了喝酒,要不要喝点酒壮壮胆?那瓶白酒还剩小半,我过去把瓶子扭开,开始喝酒,喝得很他妈大口。酒蹿下肚子去,立马有一股火冒上来,我感觉就像在燃烧。几分钟后,我身体有那么点漂浮感了,可心跳依然猛烈得要跳出来!

不管我心跳如何猛烈,我就像一个机器零件在完成自己该做的工作:我把我的椅子摆好,把后面金以恕的椅子挪开一点,以便有空间施展手脚。之后,我换上那件黑色旧外套。最后,我再去看了一下那铁锤,它正躺在那里,恭候命令。我有意识做了几个深呼吸。好了,现在可以去开门了。我走过门口的时候,听到外面有脚步声,我是那么紧张,都辨不出是谁的脚步了。管他妈的,开门看就知道了。

我把门打开,果然是贾力勍在外面张望。我开门的动作太过于煞有介事,以至于把这厮吓了一跳。

“我还以为没人呢,”他说,不觉退了一步,朝宿舍里望了望。

“关亨去火车站了?”我忍不住问——天哪,话出口我才觉得我不该问。

这厮瞟了我一眼,肯定觉得很他妈奇怪,因为这还是发生那次冲突后我们第一次说话,而且我还主动问起关亨,这简直是他妈天大的怪事。他肯定觉得我脸色很怪,我从他眼神中可以肯定这一点。我们几乎异口同声各自说了一句话:

“他去火车站接他一个同学。”他说。

“我随便问问……”我说。

我转身走回里面来。他跟了进来,——如我所愿。平时宿舍很少拉上窗帘,这时候却拉上窗帘,他显然有些奇怪,但也没问什么,只是望了望金以恕那边。

“肏!这屌还没回来!”他说。我知道他是说金以恕。

“金以恕去哪了?”我趁机问。

“去肇庆。哇!你居然也买报纸了?”他注意到了我桌面上的报纸。“破天荒!破天荒!”

“随便买来看,解闷,……那些明星八卦蛮有意思……”上帝呀,只有你知道我心跳有多么快!

我说着,一边漫不经心走回门口,把门轻轻关上,不经意间反了锁。我的动作有一种刻意的漫不经心,就好像我觉得外面很冷,最好把门关上一样。天知道,现在外面并不冷——广州即便最冷的时候也冷不到哪里去。我瞟见他正俯在我桌面上看那报纸。我转身回来,走过尹孜为那边,想去拿铁锤,可是止住了——我心跳得实在太他妈厉害了!

“哇!”这厮突然叫道,“你怎么买三份一样的报纸啊?”

他转脸看了我一下。上帝呀,我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几乎快窒息。

“蛮有意思的,你慢慢看嘛……”我说,完全发自本能。我知道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我实在无法回答——我心脏快跳到了嗓子眼。我正准备第二次踱过尹孜为那边的时候,他又问了一句话。

“我可以拿一份过去看吗?”

“你就坐我那里看,没关系的!”我说,声音有点像命令,却是颤抖的命令。

他坐下了,然后又站了起来。

“喔!你这椅子怎么搞的?”他注视着那椅子被砸歪的一角。

“不小心……撞到了一下,”我赶忙说,“不影响坐吧?”

“不影响,”他又瞟了我一眼。

我为了缓冲自己,也为了让自己的动作不显得怪异,过去我的桌面上拿起那瓶酒(其实已经不剩什么了),假装喝起来。他已经沉迷在那八卦新闻中了,不时还笑出声来。

“开始行动!”我心里叫了一声,——可是这一声命令般的叫喊究竟是我内心发出的,还是来自某个神秘的力量,我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感觉自己完全被什么支配了,慢慢踱过尹孜为这边来,不经意间把酒瓶放下,抓起铁锤,裹进衣服内侧,把手在外面压着。这个过程不超过两秒钟。这期间,我是乜斜着他拿起铁锤的——他完全沉浸在读报中,没有注意到我的举动。上帝保佑!

我慢慢走到他身后,——天哪,我感觉我马上就要窒息了!

“肏!太他妈有意思了!”他突然笑了起来。“这篇你看了吗?”他转脸问我。

“没太看仔细……”我就像一架机器回答他,又故意喝了一口酒。

“肏!你拿个空瓶喝什么啊?”他笑问,笑得有点怪。

“还有点香味……”

我背过他,故意踱起步来,假装出一种醉态,或者可以说一种近于嬉戏的动作,一手握着酒瓶,一手在外面挤压着铁锤。我挤压铁锤很卖力,可我还是担心铁锤突然掉下来。这期间,他没有看我,但我知道他眼睛的余光可以瞟见我。我胡乱踱来踱去,等他又开始翻看另一篇,头埋下去之后,我慢慢踱到他身后,把酒瓶放到金以恕桌上,转身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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