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子峭)》第97/98页


这倒也是。我愣了一会,就过去推开蓝猫的门,她抱着个混账熊猫滚在床上。床头那盏橘红色灯光的台灯还开着。灯罩下这片暖色的融融灯光与蓝猫脸上的神采――那近于一种漠然和冷酷――看起来还真他妈不协调。我进去时,蓝猫匆匆瞥了我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现在看我总是这样匆匆一瞥,和梦儿毫不避讳地看截然相反。我关上门,走到床头椅子上坐下,靠近她的头,可以轻声说话。

“蓝猫,明天我们要分别了……”

她只是努了努嘴,没说什么,也没看我。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蓝猫?”

她嘴唇动了两下,还是没有说话。我静静等着;我想,她也许在琢磨该说些什么,或者怎么说吧。

“我有话说,可是你愿意听吗?”她说,眼角总算溜了我一下。

“当然,只要于情于理……”

“那是自然,”她说,可是没有下文。

“你说呀?”我不觉把手伸过去拉她的手。

“唉――”她突然叹气起来,同时把手缩了回去,“你要是早听我的话,就不会有今天了!”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

她沉默了许久,好像在消化刚才那一阵叹息。

“你现在不想自首,我也劝不动你了。”蓝猫说,“如果有一天你良心发现――我相信总有这一天――你突然想自首了,你要先联系我,知道吗?”

“好,”我点头。

“为什么要你先联系我?因为我觉得你这人脑子有点问题,有些事情想不周到。你先联系我,可以争取一个时间,我跟你讲怎么办,还有请律师什么的。自首的话,你有可能不是死刑,而是死缓。――即便你想死,死快一点,自首也可以安慰你的良心。”

“很对,”我点头。

“我看你不是想那么快就死吧?”她问,盯了我一眼。

“……”

“还有,你跟梦儿在一起,你们都是爱做梦的人,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切实一点,不要做出一些荒唐的举动。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你说吧。”

“不明白?那我直说吧:不要因为觉得反正要死了就不顾一切了。人的命运自有安排,死不死不是一个人能决定的,你读那么多哲学还不懂这点?……我意思是,你们疯狂的时候别忘了那东西。”

“什么东西?”

“安全套!”她瞪了我一眼。

“晓得啦,”我点头,不敢笑。

“还有就是钱的问题。我把我的银行卡给梦儿了,没钱的时候打我电话,我给你们存进去。要是梦儿身体有什么问题,赶紧跟我说,――你要是不跟我说,把梦儿怎样了,我放不过你!要是到现在你还不明白我和梦儿之间的感情,你真是白活了!”

“我当然明白!”我说;――其实她们之间的感情有某一点还是超出我的理解之外。

“不管你们去了哪里,原始森林也好,山洞溶洞也好,都要争取跟我说一声,我才放心。”

“这当然。”

“至于这边的事情,我会看着办的。”

“你真好……”

蓝猫斜瞥了我一眼,就没再说什么了,把头埋在那混账熊猫上。我坐在原位不动,遐想了很久。这期间蓝猫一直把头埋在那个混账熊猫上,没有任何反应,――或许她也在遐想?她一只手搂抱着熊猫,另一只手自然搁在耳边那一缕秀发上。

我禁不住去抚摸那只手,我想好好端详这手,这能做出美味佳肴的手,这本身灵巧也反映心灵之灵巧的手。这次她没有把手缩回去。我便凑过去吻那手,从手指到手掌,从手掌到手臂,一步一步溯源而去,终于到了脖颈那儿,再往上,就是脸蛋了……我把她另一只手从熊猫身上拿开,把熊猫抛到一边,恰似赶走一个混账情敌。还好,她没去把它抢回来。我便把手穿过她浓密的秀发,搂着她脖子:我们近得没有一点混账距离了。

忽然有一滴热乎乎的什么东西掉到我手臂上,一瞧,原来是泪水。她哭了,无声地哭。我吻那泪水的当儿,她伸手把台灯关了。她似乎不想看到我的脸,我感觉到。

98

第二天早上,我和梦儿去赶火车。蓝猫送我们到楼下上了出租车就回去了。她站在街边看着我们上车的情景真是韵味无穷啊,再过一万年,我也忘不了她那神情!那情景我不想多说了,几乎也不需要多说。倒是可以提前透露一点:蓝猫和我们并不是诀别,后来我们还有机会碰头,虽然那机会来得非常之不易。这是下一部书要交代的,这里不过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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