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第23/105页


  “这是做什么呢?”
  话音才落,郭氏的声音匆匆忙忙穿进来,徐颂宁弯一弯唇,把手里头略发皱的金纸塞去了徐勤深手心里头:“夫人好,并没什么事,二弟弟言语里头有些冒犯到我,我打了他手心两下。”
  她眼神不好,郭氏倒是看得清,自家小儿子那手心一片青紫肿胀,小脸儿上头也满是鼻涕眼泪,一颗心都给揉碎了,语气冷下来:“你弟弟再怎么样,你也不该……”
  徐颂宁敲了下桌子:“云采,把适才二弟弟的话学给夫人听。”
  云采嘴快又没忌讳,登时复述起来,从要簪子到站徐颂宁院子里头骂街,学得那叫一个一丝不苟。
  郭氏听着都觉得不合适,不晓得小儿子从哪儿学了这么些个腌臜话。
  徐颂宁温和笑道:“我面前糊涂荒唐乱说话,总好过父亲面前,一不小心漏了一两句出来罢,夫人说呢?”
  郭氏无奈,拉住徐勤深:“好孩子,看被人打得,快跟阿娘回去抹药。”
  “等等。”
  徐颂宁温和笑道:“二弟弟刚刚说了,首孝悌,次谨信。刚刚打完他手心,他立刻便改邪归正,见我眼神不好使,说要帮我叠元宝,到时候烧在我娘坟前,也尽一尽他对我阿娘的孝心——这可不是‘首孝悌’么?夫人把二弟弟教得真好。”
  她站起身来,把徐勤深往前头推了一把:“你说呢,二弟弟?”
  徐勤深:……
  徐勤深哇一嗓子,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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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①首孝悌,次谨信:出自《弟子规》


第18章
  郭氏最后也没能把徐勤深带走。
  后者一边哭,一边磕磕巴巴点头:“是,我答应长姐了,要把那些元宝叠完。”
  徐颂焕在后头看得目瞪口呆,也不晓得刺头儿一样的徐勤深怎么就被收服了。
  “不是,这……”徐颂焕想反驳两句,可到最后也不晓得该怎么说,总不好说她背后讲人家坏话,叫徐勤深大半夜跑来长姐院子里骂街罢。
  原配为大,要对着沈知蕴尽孝心,连郭氏都置喙不出什么。
  一干人沉默无声,徐勤深颤颤巍巍地偏头看了眼后头的金纸,足有百十来张的样子,得叠到什么时候去!
  另一头,两朵云也奇怪。
  “二爷在外头做了什么,姑娘怎么晓得的?”
  天晚了,又一番劳顿,徐颂宁有些疲惫,自己裹着被子歇下了,听人问起,抿了抿唇:“我不知道,只是听他骂得不干不净,字字句句都往下三路去,便猜着大约是和些人有所交集,随口诳他一句,果然——你叫人去家学里头,打听打听,问一问究竟是什么事情。”
  顿一顿,她又道:“找几个人看着他叠,你们轮替着来,不要耽误了休息。”
  时值月末①,开春时节,徐颂宁睡得沉沉,不知不觉陷入梦里去。
  那似乎是她六岁的时候。
  母亲去世后,她生了场大病,高烧不退浑浑噩噩了一旬光景,最后鬼门关外捞回一条命来,却把六岁前的事情忘了个零碎,想起母亲来也只剩下个温柔的侧脸。
  外祖曾说这是好事儿,不记得母亲,也就不会想她了,也便没有痛苦了。
  那时候他这样说着,眼泪却结结实实砸在徐颂宁手背上。
  徐颂宁一贯崇敬外祖,然而后来却想,这话实实在在是错的。
  她只记得母亲一个温柔的侧脸,却更加怀想母亲,想知道她是什么样子,曾是什么样子的人,做了什么事,有过什么际遇。
  她好想念好想念她的阿娘。
  此刻在梦里,她终于看清那张温柔的脸。
  四野寂寂,才六岁的她被母亲抱在怀里,沈知蕴的手冰凉,脸色也苍白,嘴唇毫无血色,偶尔偏过头,屈指抵在唇边,断断续续咳上三两声。
  她仰着头看天边星子,听母亲静静吩咐:“为他们立个碑,来年,也晓得去哪里拜祭,不至于无处寻觅遗骨。”
  身边站着的嬷嬷把她抱起来,说:“不该叫姑娘来的,她还这样小,夜深了,阴气也重……”
  母亲平素温和的面庞冷肃:“阴气重又怎么样,他们难道还会害阿怀不成!”
  嬷嬷讷讷:“夫人不告诉老太爷么?”
  沈知蕴面上的悲戚之色一闪而过:“如今朝堂之上,全是盯着父亲,准备拿捏他错处的人,若叫他晓得这些人葬于斯,一定会来拜祭,到时候不知又会是怎么样的口诛笔伐,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了。等日后…风波平静,我再说给父亲吧……”
  她说着,看向徐颂宁,瘦削的手指抬起,把一块温润的白玉佩系到她腰上:“阿怀,倘若以后母亲不在了,便由你来拜会这些人。”
  徐颂宁听见自己童音稚嫩,握着那玉佩问母亲:“这些人都是谁呀?”
  母亲抵上她额头:“是本会成为,我们阿怀亲人的人们。”
  这以后的第五个月,母亲因病去世,陪在她身边的嬷嬷太过伤怀,不久也随她而去,那些曾经准备等风波平静后再向人说起的话,终究是没来得及说出口。而徐颂宁大病一场,这场记忆被高热烧作灰烬,唯一记得的,是每年要去拜祭这些人。
  清明前后,踏青时节。
  徐颂宁轻轻眨了一眨眼。
  天光大亮。
  外间的徐勤深靠在床榻上打瞌睡,旁边摞着一堆金元宝,两朵云正面面相觑站在他旁边。
  云朗抬头看见徐颂宁:“姑娘,要留二爷在这里吃饭吗?”
  “不留,送回去,咱们这里伺候不来他。”徐颂宁语气寡淡,没看徐勤深,只微屈指节,浅浅揉着眉心。
  云朗喊了两三个小厮来,费力把睡得不知天地的徐勤深给抬了出去,另一边云采帮着收拾那些金银元宝。
  徐颂宁随手捏了一个打量打量:“只拿我叠的那些,这些咱们都不用。”
  “哎。”
  明日便是清明,徐颂宁要去拜祭她母亲。
  今日则是要去拜祭母亲那些个友人。
  那是梦里被母亲悄然埋葬的那些人。那些人里头,唯一立了碑的,是个女人,徐颂宁记得母亲一字一句吩咐人凿刻上的名字,这些年她曾无数为那块墓碑拭去尘灰。
  ——已故挚友良玉之墓。
  没有姓氏,没有事迹,连生卒年都不曾提及,只有寥寥“良玉”二字,讳莫如深地标注了墓主人的身份。
  她捏住腰间的白玉佩,她今日装束素淡,故而腰上的佩饰也力求简单不显眼,云采便挑了这玉佩来给她挂上。
  “薛家的祖坟在哪个位置?”
  她突然问,云采惑然不解地抬头看她,神色古怪,却也没问缘由:“我去打听打听——姑娘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徐颂宁没什么胃口,乏味地咽下一口清寡温凉的粥水就作罢,坐在窗前怔怔发起呆,手指无意识地把那玉佩紧紧握进掌心。
  云朗和云采很快忙完了各自的活计回来,云采扶了徐颂宁上马车,坐在她上边说道起来:“薛家祖坟也在城西,具体位置倒还要再仔细打听,早些年薛家很得圣宠,先帝爷挑了风水顶好的地方赐的。”
  云朗猝不及防听见这事情,眼都瞪圆了。
  “不用打听了。”
  徐颂宁抬起了眼:“咱们今日大约便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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