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撩到偏执权臣后我跑路了》第65/105页


  徐颂宁仰着头看她,却被人揉乱了鬓发:“你呀,真可人喜欢,难怪秉清喜欢你。”
  她说完就拍一拍她肩头:“好了,好了,没事快回家去吧,秉清说了自己什么时候回来吗?寄信给你来了吗?”
  她又嘱咐了许多句,站起身来亲自送徐颂宁出去。
  此时外头有着很明亮的日光,照在人脸上极暖,仿佛一切都是要好起来的欣欣向荣的样子。
  然而远在京城之外,薛愈身边,却不是那个样子。
  那刀斧并没要他的命,却几乎废掉了他半条手臂,刀刃上喂了狠厉的毒,沾上血后便开始要人的命,伤口处的肉很快溃烂,周珏咬牙为他剜去了,却流血过多加上伤口化脓,烧起高热来,整个人滚烫地烧着。
  薛愈前半夜还清明着,手里妥帖捏着徐颂宁写给他的那封记满了琐碎闲事的信笺,到后半夜就神智昏昏,周珏亲自去熬了个药的工夫,那信纸已经滑落在地上了。
  这事情不算小,要否瞒着京中他心里没有底。
  好在一碗滚烫的药急急喂下去,逼出他一身冷汗来,把薛愈的意识挽回了三分:“密信给皇帝,附上那些账簿,此间的事情不要大张旗鼓地查证,也不许告诉徐颂宁。”
  最后一句是意识溃散之前补上的,惨白的唇轻轻翕动,说完手臂就垂落下去,枕着那信笺昏睡过去。
  周珏骂骂咧咧一个头两个大地站起身来。
  薛愈领刑狱司,并不在三省六部之内,是此之外特设的使职,直隶帝王的,每年十一月前后要在京畿附近巡防一圈,为的是清查是否贪渎不白之案。
  官场上的东西,许多牵一发而动全身,此间也是如此,帝王也不指望他能把这浑水收拾得清澈见底,毕竟水至清则无鱼,于是只要表面上看得过去就好了。
  薛愈自己心里也清楚,于是这两年来,处事一直不疾不徐,平稳有度,今年却是疾风骤雨地落下,清查的手段干脆利落,仿佛立意要把背后的人物揪出来一样。
  原本那些账簿不过是积年沉疴,早两年敲打一番,亏空补个一二也就过去了,今年不知道怎么发作起来,不晓得名声落在了谁耳中,牵一发而动全身,落得今日的结果。
  还有那没头没脑的流言蜚语。
  什么崔家妇,又和这事情有什么干系?
  倒也不是没另一种可能,毕竟他薛侯得罪的人可不少,几个人的计谋使在一处了也不是没可能,只是可恨他如今栽倒病榻,留下一头乱账给他这个寻常大夫。
  他就是个给人看病的啊!
  薛愈病倒是急事,自然不是寻常驿信一日百里的寄送工夫,于是那信息在第三日就摆上了帝王的案头,派去的人倒是出乎周珏的意料。
  是三皇子赵瑄瑜。
  他年岁不小,但因为不务正业,不得帝王欢喜,如今才新封郡王,封号衡王。
  其实仔细想一想,派他来也不是没道理的,薛愈在朝中已经是很说一不二了,来者说刺杀也就刺杀了,再往上也就只有皇子,六皇子刚没了,四、五皇子倒是对经纶世务很上心,可是也太上心了,这次的事情千丝万缕,这两位很难不牵涉其中,于是只好选了他这个最干干净净的。
  赵瑄瑜这人,脾气秉性很好,也看得出是真的不务正业,风尘仆仆赶来,不说看看公务上有哪些问题,先来探望了薛愈。
  他倒是带来了一个不可预料的人。
  ——阿清
  “薛侯还好吗?”
  周珏瞥一眼跟在赵瑄瑜身后,垂着头的阿清,心里头跌宕起几层浪波后,到底在外人面前还算有正形,一定混不吝的话不曾往外冒:“醒着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烧总是退不下,此间药到底不如京城多,偏偏他身子一时半刻还经不起颠簸。”
  赵瑄瑜哦了一声,温和开口:“周先生吩咐人抄的药,我尽数带来了,请去看看能不能用吧。”
  他是天潢贵胄,这一声“先生”叫得实在太客气了,周珏心尖一颤,环顾一圈周匝,见没多少外人,也就没做做样子下跪请罪,顺水推舟应下这个称呼:“多下殿下关怀。”
  顿一顿,赵瑄瑜补充:“这事情贵妃是不可避免地晓得了的,至于薛侯夫人,听闻她家主母病重,她前去侍疾,正长住敬平侯府,路途遥远,夫人又理着两份家,于是只遣了一位医女来,是这位阿清姑娘。”
  这在此间也是常见,母亲病重,多是女儿照顾,哪怕是出嫁女,也照例会请示舅姑,侍候床边的①,周珏原本还打算问一句贵妃和徐颂宁是否知晓这事情,适才看见阿清,就晓得没有问的必要了,只唔一声,点点头,再次谢过了赵瑄瑜。
  赵瑄瑜温和地抿一抿唇,撩开帘栊看了眼薛愈,叹口气:“好好的人。”这话说完就没了下文,只对周珏郑重道:“劳请先生好好医治薛侯。”
  他说完便也不多逗留了,对周珏点一点头,便走出去了。
  赵瑄瑜前脚出门,后头周珏就偏头看向阿清,这丫头虽然皮糙肉厚经历广泛,然而跟着一路风尘仆仆,到底也有些苍白:“夫人怎么知道的?”
  阿清牙都咬碎了:“我家姑娘寄出去的信石沉大海,再没个回音儿,眼看着就是出了事情,人也不是个傻子,你让她怎么猜不出来,尤其那日信递进宫里的时候,我家姑娘在贵妃宫里说话,贵妃原本还笑着,听了几句耳语脸色就一变,姑娘便全猜出来了——原本姑娘准备自己来,可敬平侯夫人眼看就是这两天的事情,她虽然是出嫁的女儿,于情于理,却都抽不开身,更何况,姑娘的身子也撑不住,于是要我跟着来了。”
  她嘴唇翕动,飞快地瞥一眼周珏,就是没说出最后一个理由来。
  ——她是有一点挂念他的。
  周珏叹口气,他也不是没想过伪造信件,然而他的字和薛愈的大相径庭——薛愈早两年的字与他还是像的,后来这厮立意练字,便就甩开他一路扬长而去了。
  更何况夫妻之间,他怎么知道这两个人平日里相处是怎么样的?尤其薛愈这厮,瞧着颇内敛含蓄,对着徐家姑娘一封信便能笑成那个样子,十足诡异荒唐,叫他这个没经人事的揣摩不透。
  周珏原本还有几句话要问,就见阿清脸色骤然一变,严肃起来:“我问你一句话,你实实在在跟我说了,胡扯一句,有你好受的。”
  周珏隐隐猜出她要说什么,脸色一变,眉眼间苦涩不堪:“那位崔夫人的事情吗?你来得正好,我实在应付不来,快些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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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①唐代有出嫁女回去照顾母亲的风俗,见《唐代居住习俗与妇女地位初探》。


第六十四章
  阿清眉头皱着,不晓得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就见周珏推开窗看了眼时辰,摇着头叹一口气。
  他这番让人不知云里雾里的动作后不久,就听见外面遥遥传来一把清越的女人的声音,很是动听。
  “那是谁?”
  “崔夫人。”
  阿清的眉头蹙起来,双眉之间皱出深深的两痕,就见那女人款步过来,衣衫洁净,并没用香,素面朝天就极秀美,和徐颂宁一样,都是温柔的面相,只是她眉眼弧度极为柔和——徐颂宁虽然也温柔,眉梢眼角却还是有些棱角,显出清隽来。
  “这位姑娘是哪里来的?”
  那位崔夫人微微一笑,看向阿清,声音温和:“从前并没有见过,是才从京中来吗?”
  “是。”
  阿清语气平直,脸下意识要板起:“请问您是?”
  那位夫人身后的侍女眉头一竖,立刻要训斥立威的样子,阿清眼抬起,毫不避退地回视,生生把那人的话头噎了回去。
  周珏叹口气:“这位是崔夫人,来…看护侯爷。”
  阿清平平淡淡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崔夫人?是哪位大人的家眷吗,此间若非无侍候的人,须得您亲自劳动?”
  “我家郎君已去世三年了。”那位夫人宠辱不惊,神色如常:“实在侯爷的伤口不是小事情,又瞒着人不许知道,不好大张旗鼓地延医问药,我与侯爷有两年旧识,所以冒昧前来。”
  阿清点点头:“姑娘有心了,只是周大夫今日准备要为侯爷施针,难免宽衣解带,夫人在侧,多有不便之处。”
  那位崔夫人温和笑道:“无碍的,我长日无事,既要施针,我在屏风后候着就好,上一遭与侯爷读的故事,才至第二卷 ,他病中许多规矩,只怕不读完,会惹他恼火。”
  她说着,抬一抬手,露出拿着的话本子。
  阿清终于明白周珏那话里的意思。
  这人当真是软硬不吃,且十分“宾至如归”,她一时之间有些无力,能耐也还没大到直接硬气到把这人叉出去,深吸一口气:“夫人寡居,我家侯爷也正新婚,为夫人名声考虑,这事情实在有些不合适。”
  然而那位崔夫人情深义重地摇摇头:“我与秉清之间,并不受这么多浮名拖累的,至于那位薛夫人,我听闻她是很宽宏的性格,一定不会怪罪的。”
  她说着还要抬头看向阿清,语气诚恳地问她:“是不是?”
  阿清目瞪口呆,想,人怎么能这样子呢。
  她手里的银针重重戳下去,扎得周珏嗷一声,阿清语气恶劣:“不许叫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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