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了一头濒死的龙》第16/135页


  “我拒绝。”
  人类的笑脸又友好又真诚,好像他们过去的关系从不存在过。那种井水不犯河水的定期接触,那些每次给他食物时都要留下的小小的心机报复,他们像是多年的老朋友,夕阳下的对话娴熟自然,仿佛答案不过走个过场。
  但玛利多诺多尔知道她自来熟地打着什么主意。无知而狂妄的要求,嬉皮笑脸,这样随意地冒犯一头巨龙,翘着指头毫不在乎地越过那条无形的线。原因不是显而易见吗?他想。
  不过是昨晚一场短暂又意外的交集。一些东西脱了轨,他把问题纠正,做些恰当的补偿,而她就自作多情地以为他们从此会不一样。玛利多诺多尔虽讶异却毫无意外。想和他做朋友吗?她以为这就是他们关系的缓和?人类就是这样轻慢而自大的种族,贪婪、不知餍足、目中无人又自以为是。他厌烦地重申说:“人类,不要以为我救了你就可以得寸进尺。”
  人类笑容满面地眨巴着眼睛好像没听懂,玛利多诺多尔不想多做解释。他保护了她,允许她抱着他,把她放在自己的爪子里,带她在夜空中飞翔,那什么意义都不代表。他是巨龙,她是人类,巨龙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接纳一个人类,他们刚见面时如此,现在和未来也永远不会改变。他简单直接地下逐客令:“你可以走了。”
  贝莉儿笑眯眯地连点嘴角弯的弧度都没下去。“等一下呀,先别忙着赶我走,我有事找你。”说真的他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一点儿也不意外。白龙是个嘴硬心软的坏家伙,其实从第一次送饭给他她就应该明白的,他威胁她来为的只是让她定期献血。可是如果真的不想和人类有任何瓜葛,他一直都可以做得更加绝情。
  贝莉儿想对他更好一些。说是得寸进尺也好,就像当初依赖着沉睡着的白龙,又或者是后来一厢情愿地照顾不能动的他。她希望有一天真的可以得到他的允许,摸摸他的头和角,而当他们分道扬镳后,神话中的白色巨龙在云海上翱翔,他漫长的记忆里有时能回想起那些属于她的那些片段,这段短暂而奇妙交错的旅程,也和她第一次见到他一样,如花火灿烂。
  她在他身边坐下,舒适地调个姿势,让傍晚的风凉爽地吹拂脸颊。白龙很高,他坐在小溪里,贝莉儿坐在岸边,这样的落差让他们刚好可以平视。
  银眸不善地注视墨瞳,看她还不走是想干什么。贝莉儿先是胸有成竹地顶着他的冷脸脱了鞋子,把脚在他面前一晃。“你看我的脚。”
  玛利多诺多尔看了一眼,人类两只白嫩嫩的脚底板上有几点红紫的肿胀,大大小小地像个包包般凸出来,那是伤口里没能及时清除出去的石头碎沙——如果贸然浸入神奇小溪就会是这样子,它们被人体排斥出来,但伤口愈合太快,来不及全掉出来,就会这样被硬硬的肉茧包裹。
  其实严格说起来异物并不算是在肉里,它们的性质更像是贝壳里的珍珠,被分泌物包裹隔绝,只等外力去除。贝莉儿没有踩在刀尖上的痛楚,那感觉更像鞋子里有去不掉的小石头般磨人——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她翘着脚仿佛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地笑眯眯地说:“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脚是这样的了,很影响走路,所以想治一下,那个,想来借用一下你的宝藏。”她大大方方地询问他:“行吗?”
  白龙冷冷地看着她好一会没说话,维持着这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不动弹,贝莉儿姑且就当做他是默认了。“那就谢谢你啦。”她懒得再站起来虐待脚,干脆就地换了个姿势就这么爬去溪水另一边处理伤口。
  装模作样的人类。但玛利多诺多尔沉着脸坐着一动不动,连看到她掏出自己的龙鳞对脚比划都不能说什么。他没有想到,他以为他已经足够估计她的柔弱,人类抱起来那么软,小小的团在他胸前,整个人湿漉漉又脏兮兮,像个逃难找到家的幼崽,一身流血的伤口抱住他,哭得稀里哗啦那么凄惨。
  可连他想过最娇贵的幼崽也没有她这么脆弱,石头都能嵌进脚底。他就不该多此一举把她洗干净,如果直接把她扔这,让她醒过来自己处理好伤口再赶走,事情就比现在简单多了。玛利多诺多尔一边烦自己一边看着人类找好地方,重新在溪边坐正身体,她要检查哪里要处理,于是翘起脚,扳过脚丫子看一看……
  他突然有危机感。她那么柔弱,又抱着他哭怎么办?割肉也要流血,还那么疼。……但昨晚当然是个情有可原的例外,人类死里逃生,被吓坏了。现在她可没有吓坏,所以他没必要照顾她。玛利多诺多尔打定主意地看着人类,她敢扑过来试试看。
  ……他刚想好,人类那么干脆利落地把茧割了,血流出来……神情那么自然地把脚浸入水里,舒服地叹口气。
  玛利多诺多尔很不高兴。他觉得好容易自己做好了准备却落了空,巨龙这样屈尊降贵的机会难道很常见吗?人类真是太不识趣了。他看她治好了立刻再一次赶人:“你可以走了。”
  可贝莉儿还磨磨蹭蹭不肯离开。她治好了脚又跑过来坐在他身边,笑眯眯地看着他:“我们来谈一谈吧,白龙。”什么白龙,无知的称呼。玛利多诺多尔没有了耐性。他已经说过要人类离开,或许是他太过仁慈,以至于让她忘记应该怎样保持应有的分寸。
  他危险地咧开嘴,朝她露出锋利牙齿,头发微微在水中浮起,人形的巨龙眯着眼睛警告她。“再不离开的话,我不介意拿你当今晚的晚餐。”
  贝莉儿终于确定了这件事,她突然问:“你是不是又不能动了?”
  一瞬间的沉默和尴尬,贝莉儿肯定说:“你又没力气了。”不然他早就高冷地把她传送走了,还让她在这边唧唧歪。玛利多诺多尔恼羞成怒。他憎恨这种感觉,人类一次又一次地把他看穿,狡猾又奸诈,他就不应该救她。“不要以为你能洞察一切,自作聪明的人类。”他咆哮起来。“你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吗?不需要多久我就能恢复过来吃了你。”
  他的嘴角再次向后咧到耳根,这就是准备变龙的那个样子,非人而恐怖,美艳的面容染上嗜血阴森。
  贝莉儿倒是叹了口气。“肚子饿的话也不必吃我呀。”她已经对白龙这套嘴硬的行为很了解。他不喜欢她的接近,自然更不喜欢让她看见他的软弱无力。看看旁边,昨天上供给他的血肠和盐焗肉还有一半,还好她带着刀,而且自她走后白龙没有动过她宿营地里的一切东西——想必他除了泡水对其他都不感兴趣。灶、灶里残留的炭和一些搬不走的木柴都还在,这起码省了生火的功夫。贝莉儿自顾自地走过去拿起血肠,偏头和白龙一本正经打着商量:“作为不吃我的报酬,我给你做点东西吃吧?”
  白龙那样子看起来气得要爆炸。贝莉儿才不理他。她生起火,溪边找了个石头刨成锅,装水然后然后把血肠切片丢一些进去煮汤。盐焗内脏已经冷得透透的了,又硬又腥,贝莉儿又做了个蒸锅把血肠和盐焗肉一起上火蒸。她现在对这个挺有经验,小溪边找了几朵吃过的野花一起揉碎的放进蒸锅里,当炊烟在夜色中冉冉升起的时候,一股油甜的香味就传入玛利多诺多尔的鼻子里。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有点语塞。他原本打定主意等她走过来再威胁她。她妄想能看透他,这是不可原谅的,他发誓真的要吃了她!——但当人类真的端着碗走过来。忙忙碌碌染了一头一脸的灰,狼狈地坐在他面前,他看得见她脸上的笑容一如从前。甜美又温柔,还有慷慨大方的爱。
  他错待了她的善意。那一瞬间这个念头闪入到玛利多诺多尔的脑海里,有时候他会这么想起,就如同现在他张开嘴一瞬间的犹豫。贝莉儿勺子舀了一勺汤直接塞入他嘴里:“烫不烫?”她不敢吹汤所以只有观察他的表情,白龙顿了顿,然后阴沉着脸吞下了汤,显然他不怕烫。
  贝莉儿松一口气地笑了起来。“所以这就代表你不吃我了吧?”她讨好地说:“我们达成约定了?你不吃我,我天天给你做饭?”白龙还是沉着脸,她想了想:“或者,等我明年想要离开这座森林的时候,那时候如果你能飞,你可以送我一程吗?”
  玛利多诺多尔没有回答她。然后吃完晚饭加好柴火准备睡觉了,贝莉儿砍了一些嫩枝叶放在小木屋里,幸好她穿了牛仔裤来,有衣服垫一垫叶子就勉强可以当铺盖用。她不好意思地看着白龙:“我不敢回去,所以晚上可以让我在这里睡吗?”玛利多诺多尔也没有理她。贝莉儿继续当他默认了,不打扰他生闷气地铺好铺盖,小黄在一边看了一会儿才确认这是今晚的床,犹豫地跳上来,花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合适的躺着的地方。
  它趴下来,尾巴圈住自己,耳朵盖住眼帘。贝莉儿对白龙说:“晚安,白龙。”正如她从前那么多次对仍沉睡着的白龙说过的话,当她躺下准备入睡的时候,她闭上眼睛,天上的星星仍闪烁在她眼帘上,她的内心再一次温暖充实地平静下来。
  夜半贝莉儿被人戳醒了。白龙湿淋淋地弯腰在她面前、
  她睁大眼,小木屋里的火还在燃烧,火光中他的银发垂下来滴着水围着她,滴答滴答,水溅在地板上,清脆如月光歌唱。白龙的竖瞳在她面前放大,银色的、锋利的、但是在橙红色跳动的火里,他的目光如此沉静,沉静而温柔。
  龙轻声问:“人类,你是怎么想的呢?”
  他说:“你是人类,你不应该救我。”他的神情甚至有一点儿困惑。
  玛利多诺多尔以为半夜时人类在梦中才会说实话,就像上一次那样——而最重要的是,她不会记得。但他不知道,这次是不同的。贝莉儿从睡眼惺忪到明白了他的问题,她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她回答他说:“那你也不应该救我。”


第28章
  尽管在深夜谈心节目中贝莉儿自认给了最鸡汤的回答,但白龙事实上也没有就一下子感动莫名地放开胸怀,迎接她这个不请自来的恶客。贝莉儿早上醒来的时候白龙就坐在小溪里出神,她笑着朝他说:“早安,白龙!”他看过来的目光仍然冷漠无情,好像昨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她就为进驻这块地盘而锲而不舍地与白龙斗争良久。
  贝莉儿原本首先的计划是把小木屋重建加升级。自从湖边度假归来,鲜明的对比后她就知道有一个能挡风遮雨宽大舒服温暖的避难所是有多么幸福。房屋简直是人类历史上最经典的发明,贝莉儿打死也不要继续住难民草棚了。她打算把屋子重新盖好,再在平台上建一个半露天的小仓库,这样就可以更好地放东西,比如冬天蓄木柴或是窖藏食物之类的。
  问题这回是准备材料和开工都不像第一次那么容易了。那时贝莉儿心无旁骛,树林里食物充足,材料唾手可得,她基本不需在后勤筹备上花心思……但现在呢?被暴力掀了一半的小木屋在之后一个多月里经历了好几场雨,墙缝里湿漉漉地甚至长了青苔和蘑菇,还有地板上老大一块啃过的牙痕。
  贝莉儿头疼死了。她是不想再起地基盖个房子,这工程量的浩大可怕让她光是想起来都能窒息。但如何修缮和干燥也够毫无经验的她想破头了。别的不说,就是继续把房子上半部分重新盖回去用的木头都很难准备,没错她是有龙鳞刀,砍一棵树分分钟的事。然而树林在白龙坠机和僵尸袭击后被剃秃了一大块,别说找食物了,找棵合适的树都要跑出一公里远……那意味着她还得刨个车出来运木头。
  时间、地点、事件、苏醒的白龙,有很多因素让她不得不暂时推后计划。白龙没有吃掉她,或许这是他唯一的让步,也许他确实认可了她当初的约定,或者只是不想吃她。但也仅此而已,他仍然无时无刻不想着赶她走,想让事情轨道仍回到当初秋毫不犯的正途上。于是当贝莉儿蹲在地上拿炭笔写写画画列等式的时候经常咻的一声眼一眨,人就到了湖边。
  她就蹲在曾经的小木棚边,被撞散了一半的灶边,白龙还认得挺准。贝莉儿扭头就能感受到迎面而来柔软的风和湿哒哒的水汽,燃烧过后的遗址塌了一地残骸,堆得高高的看着都不想去挖的焦草、碎木头、湿哒哒的灰,上面还踩着一个巨大的龙爪印。
  显然那头当时被压在草棚下的鹿也没逃过白龙法眼,被干脆利落地收拾了。恐怖片场景至今仍在她心里记忆犹新,一想起来就一哆嗦。这地方白龙还指望她住?
  做梦去吧。贝莉儿掉头就跑回了小溪边,连手里拿着算数的木炭都没丢,迎面对上白龙不善的目光,然后粲然露齿一笑。
  “Baby,I said I’ll be back!”
  白龙的确在绿火那晚损耗很重。他身上的伤增加了很多,而且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泡在水里无法动弹。就算动用他那神奇的能力把她隔空传送走,他似乎也需要时间来积攒能量,而不是想让她滚她立马就滚得永远回不来。——再说他能把她扔哪儿去呢?也只有湖边了。除了一天三次跑步回家,贝莉儿没在怕的。这是一场完全没有悬念的拉锯战,大约一星期后白龙还发现她会顺便扛大叶子回来盖小木屋的防雨棚架,他就再也不犯蠢帮她的忙了。
  白龙日渐沉着脸,不说话生闷气,贝莉儿只有默默大展厨艺安慰他,好叫他知道他对她嘴下留情绝对是明智之举、物超所值。幸而有了盐后她积攒的食物日益增多,而且藏东西的地点也选择得很明智——要知道当贝莉儿还住在白龙爪子旁时,她可不怕有小偷来偷吃的。谁敢来巨龙爪下动土?她当然可以随便把肉爱放哪就放哪。后来她搬家到湖边就不敢了。就算她一直没在这附近发现食肉动物,但谁说得准呢?贝莉儿可不想半夜睡醒发现一头熊在她头边嗅来嗅去找吃的。
  于是贝莉儿养成了每天睡前处理食物的好习惯。厨房残渣在一个固定地点刨坑埋掉,积攒的食物就放在藤床里用叶子盖好,放到离她二十米远的一棵树下。这么做最显而易见的好处就是一堆鱼干、虾干、贝壳干和剩的一点点干肉在绿火灾难中幸存下来,贝莉儿在回来搬东西时简直是如获至宝地把它们带回去,统统投喂白龙。
  干货的翻新花样与鲜货比也不遑多让。蒸炒炸煮贝莉儿统统给他来了一发,一周七天不带重样的。白龙比较吃这一套,具体应该可以表现为吃饭时他从来没有把贝莉儿丢出去过。不过贝莉儿后来发现他并非是觉得食物美味到非留她不可……其实她的手艺真的没好到这份上,老天保佑,她有一次还不小心盐放多了,做了特别特别咸的小鱼干给白龙吃,他都面不改色地全……吞下去了。
  贝莉儿事后发现的时候差点吓死,但白龙始终没有为这个事说什么找茬的话。老实讲他要找茬也用不着咸鱼干。贝莉儿后来觉得白龙可能只是对她不同于他的想法感兴趣。
  这甚至很好理解。他是巨龙,不知道人类白手起家的生活,而她是人类,随身携带着大量来自二十一世纪的知识穿越而来,大约就是走在这世界的人群中都鲜明得鹤立鸡群。而就像乐于观看野外开荒和厨房菜单下饭的观众一样,如何制作食物总是节目中最爆眼球的看点,所以白龙一开始就对她的食物感兴趣,可能他就是这样说服自己留下这个整天蹦来蹦去的人类小傻瓜不是什么坏事。
  贝莉儿估计在他心里她就是个爆米花明星。而现在时间久了,他偶尔会表现出对她其他行程的观察和好奇。这挺不坏。自那之后她就有意识地让白龙参与到她的生活中来。
  比如……培根。
  一周后从湖边带来的干货吃完了。贝莉儿准备遵守当初的诺言给白龙做培根。尽管本来要用的那头鹿已经在僵尸袭击中和她的小木棚一起烧成灰了。不过还有白龙给她建的一个小围栏不是吗?
  白龙给了她很棒的礼物,有了这个围栏贝莉儿起码一个多月都不用再考虑食物的事。她现在就抱胸站在围栏边看着,一圈郁郁葱葱的树木围成的大约七八十平的圆,每棵都至少有她怀抱粗细——相当年份的巨树了,立在那里,又粗又壮、又密又深,树冠巍然,看上去相当一副不可撼动的样子。而且有的竟然已经栽种成活了,真是生命力强大。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树的树干上还遍布巨大爪痕。贝莉儿伸手比了比,她的一个手掌正好够爪痕尖端大小,深深的一条直横过树干。这真是大得恐怖了,光是想象这个爪子的主人都会让人不寒而栗。如果贝莉儿不知道实情,可能乍一眼看去还会以为自己穿越到哥斯拉大片里。
  而那些白龙给她抓来的,鹿、牛和羊就在里面被关着,快十天的时间,它们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悠闲地踱来踱去,间或低头吃草,和树上的鸟窝和松鼠为伴。有一些还不安分,试图把树啃出一个缺口逃出生天。不过要完成这个工程可不容易。贝莉儿也就先随它们去。
  她认真端详这些已经沦为家畜的财产,端详哪头最好吃。显然它们每一头都经过白龙精心挑选,又高又大、膘肥体壮。但这绝对是体型问题,白龙想象中的圈养比她的要凶残多了。贝莉儿一个可对付不了这十几头大家伙,不,一头也不行。上次她弄鹿血那是因为鹿腿被树枝压住动弹不得,现在直接进去的话,不止完美的围栏会被砍出一个很不好接门的缺口更重要的是她怕她会被踩死。
  谁卖的安利叫谁售后。贝莉儿光明正大找上了白龙。
  玛利多诺多尔不太高兴。“我为什么要听你吩咐?”他现在连当初赔礼给人类都觉得有点后悔。他没料到麻烦的人类这么多事。但贝莉儿笑眯眯地纠正他:“这不是吩咐,是请求你帮忙啊。”她说:“你还记得培根吗?帮个忙呗,我给你做培根。”
  玛利多诺多尔只能帮忙。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他明明可以拒绝,培根什么的东西不吃也完全无所谓。但是人类的话仿佛有魔力,她的笑容、动力和希望都像一条永不停息地向前的洪流,玛利多诺多尔总是会不自觉地被她的光芒迷惑,不由自主地被她挟裹。
  他甚至陪她去了围栏,看着她一头一头无比认真地挑选下刀的肉。她的样子看起来又开心又闪闪发亮。她从来不会疲惫吗?玛利多诺多尔想。她难道从来不会为什么事情失望吗?
  奇怪的……人类。
  贝莉儿最后挑了一头牛,玛利多诺多尔将牛挪出来,巨龙威严下牛乖乖地跟他们走远,站定,低头受死。人类拿着刀还觉得有点别扭:“不反抗一下,总觉得杀起来是我的错的样子。”虚伪的人类。玛利多诺多尔在心里冷哼。
  人类在湖边给牛放血,玛利多诺多尔注意到她不再喝血了。为什么?他想着,旋即又打消询问的念头。邪恶的法师的东西,不碰最好。牛杀完了,他还负责带着他们回到小溪边。
  玛利多诺多尔突然觉得事情好像变得有哪里不对,但他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他坐在灶边看着火沉思,人类在一边忙忙碌碌,用甜甜的果汁涂抹在牛肉上然后下锅加水炖。另一些肉就刻了一个奇怪的石头镂空网,把肉切开,上面划好几刀,抹上一种咸咸的石头粉和果汁,然后把它们一块块地放在网上,用那些烧不起来的小黑块熏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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