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丝》第23/96页


  “对啊,就是太医院的冯爷爷,今儿个我来找他玩,哦哦,不对,是习字!我跟冯爷爷练字。”女孩眼珠一动,狡黠地捂嘴笑道。
  “你是季丞相的女儿季黎?”男孩蹙着眉,认真问道。
  “对啊,连你都知道我呀?”女孩嬉笑问道,未等男孩回答,又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天我就练习你的名字好了!”
  “我?云晋言。”
  男孩的声音有些底气不足,被寒风吹得支离破碎,女孩扬着弯弯的眉毛问道:“啊?晋言?哦,晋言啊,这两个字么?”
  说着随手捡了一根枯枝,在雪地上认真地一笔一划道:“晋……言……”
  “咦,云晋言,你是三皇子呀?”女孩持着树枝,回首问道。
  “嗯。”男孩轻轻颔首。
  “真的?”女孩两眼一亮,丢下树枝扯住男孩的袖子,兴奋道:“你不记得我啦?以前每年入宫,我们都一起玩哪,不过,你好像长的比我高了,模样也跟原来不太一样,刚刚居然没认出来你!以后我进宫的机会就多啦,常来找你玩好不好?”
  女孩言笑晏晏,似冬日的一朵火红莲花,浸暖了整个心窝,男孩全然忘记刚刚的委屈伤悲,重重点头。
  一个转眼,七岁孩童长做十岁,男孩拿着手里的书信,上写:“晋言晋言晋言,明日午时城西,不见不散。”
  男孩轻笑,将信放在怀里,转身对身边的太监道:“明日我染了风寒,明白?”
  “奴才明白,三殿下染病受不得寒气,明日闭门休息。”小太监低头回答。
  三月,草长莺飞,云淡风轻,女孩一身男子装扮,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款款而来,一个箭步冲过去,高兴道:“晋言,我们去放纸鸢可好?”
  “好。不怕你爹责罚?”男孩拉住女孩的手,出了城门。
  “不怕,今日他进宫见皇上了,肯定得大半夜才回呢。”女孩从腰后扯出扎好的纸鸢,在男孩眼前晃晃,笑道:“今日我连姚儿都未带呢,晋言,我们今日多玩一会可好?”
  “好。”
  “晋言晋言,你看纸鸢飞起来了!”
  “晋言晋言,那边风大,我们过去吧。”
  “晋言晋言,你往前跑,我在后面拿着纸鸢便好。”
  “黎儿,你为何这么喜欢喊我的名讳?”男孩笑着喘气,一手拿出手帕替女孩擦去额间的细密汗珠。
  “哈哈,因为,以前你老不告诉我呀。”女孩一边挽着风筝的长线,随即拿下男孩手上的帕子,反为他擦汗道:“你不告诉我,以为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你是三皇子,三皇子就叫云晋言,以后我要喊个够,晋言晋言晋言!”
  “我也喊个够,黎儿黎儿黎儿!”
  ……
  六月的湖边,荷花满池,蜻蜓点水,女孩长作女子,亭亭玉立,艳红的长裙抢尽百花颜色,成日挂在嘴边的欢笑不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滑落,对着对面的男子哭喊道:“不嫁不嫁,我不嫁!晋言,我喜欢的人是你,我要嫁的人是你,你到底,是娶,还是不娶?”
  泪珠咸涩,被夏风吹散,蒸腾在空气中。
  男子一脸焦虑心疼,将女子搂在怀中,劝慰道:“不哭,黎儿不哭,你不嫁,便不嫁,明日我便去向父皇求婚可好?”
  “那你,要娶我了?”女子停住哭泣,哽咽问道。
  “娶,你是我最爱的黎儿,如何不娶?”男子替她擦掉眼泪,坚定道:“明日我与你爹一同去找父皇,让他收回成命便是,黎儿不哭。”
  “好,晋言说的,我是晋言最爱的黎儿,不可抛,不可弃。”女子静静伏在男子胸口,眼角的泪痕还未擦去,双眸涟漪四起,闭眼轻叹一口气。
  男子颔首,轻抚女子的长发,郑重道:“不抛,不弃。”
  蓦地一股寒气,吹散眼前亦模糊亦真切的画面,云晋言浑身一冷,晃了晃眼,女子消失了,男子不见了,眼前仍是熟悉的“晋言”二字。
  不抛,不弃。
  云晋言将桌上的白纸揉成一团,看向夜色弥漫的窗外,举手间,纸团已被扔到廊道,打了几个滚,躺在廊柱的一角,再不会有人注意,再不会有人记得。
  勤政殿最后一盏灯,灭了。

  第二十二章 开端

  第二日一早,黎子何给妍妃送完药便去福秀宫找沈银银,她的事情尽快处理好为妙。
  可能郑韩君前后打点过,福秀宫的人对沈银银都是睁只眼闭只眼,再者黎子何是她师兄,还有医童的身份,过来看看也无人非议。
  开门的沈银银难得的拿着一本医书,黎子何挑眉笑问道:“银儿看医书?”
  “哎,师兄我最近可勤奋了。”沈银银关上门,回到撑着脑袋坐下,道:“应该说我老早就在勤奋了,就是师兄没看到而已。”
  “哦?银儿变乖了?”黎子何轻笑,不知她又在耍什么把戏。
  “师兄师兄,我问你个问题!”沈银银没回答黎子何的问题,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身边,缩头缩脑道:“呃,那个……那个……”
  “你到底想问什么?直说便是。”黎子何看她吱吱唔唔,欲言又止,干脆打断直接说道。
  沈银银的脸突然变得通红,支起脑袋倒了杯茶水,一气喝下,拍了拍胸脯,脸上还是粉红粉红,又窝回黎子何身边,深吸一口气道:“师兄你说男子可以和男子那个……那个什么么……”
  黎子何拧眉,推开沈银银的脑袋,正色道:“你问这些作甚?”
  学医之人,对男女之事自是清楚,可这种话怎能出口?还是说的男男之爱。黎子何不解的打量了沈银银一眼,怎么突然冒出这种问题来?莫非那郑韩君,是她看走眼了?
  “银儿,身为女子,有些话不可随意出口,有些事,不知道比知道的好。”
  “哦。”沈银银的脸再次绯红一片,以前一直以为师兄是男子,因此这句话一直犹豫着没敢问出口,可就算知道师兄是女子,潜意识里将她当做男子的时间太长,好不容易才将原来自以为的爱恋变成单纯的依赖信任,这么直接问如此羞人的事,沈银银还是有些尴尬,默默转了个身,趴在桌上,心中仍是盘算着,男子与男子……
  黎子何只见沈银银举起一只食指,再举起另一只食指,认真看着自己的手,却怎么对都对不上,不禁“噗嗤”一笑。
  沈银银回过神来,恼道:“不对呀,这男子与男子……如何……”
  “银儿,刚刚师兄说什么了?”黎子何故意绷着脸道。
  “算了,那师兄,我再问你一个问题。”沈银银甩甩手,拿起手中的医术,道:“骨头断裂,有可能接上么?”
  黎子何也严肃起来,虽然不知道沈银银问这些作甚,仍是答道:“要看断裂的程度,已经时间长短,若是轻伤且救治及时,当然是可以接上的,可若拖延太久,会留下顽疾,若重伤,便是石药无医。”
  “啊……你说师父会有办法么?”
  黎子何摇头,只知道沈墨医术精湛,却不知晓具体精湛在哪里,往日她随他下山看诊,也都是些比较普通的病症,接骨一类,还真未见他做过。
  “银儿,你今日怎会这么多问题?你想给谁治病?”
  “哎……一个朋友,股骨断裂,不能走路,好可惜……”沈银银放下书,发呆看着窗外,想到在丞相府遇见的那名男子,白衣翩翩,斯文俊雅,永远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带着宽容的笑意,可是无法行走……
  股骨?黎子何心中一沉,不愿多说,遂转移话题,问道:“银儿,今日我前来,也有一事相问。”
  “咦,什么?”师兄还会有不明白的事情么……
  “若是让你与郑韩君离开皇宫,你可愿意?”黎子何不愿拐弯抹角,直接问道。
  沈银银张大了嘴巴,没想到师兄竟是问自己这个问题,心里空了空,接着想到和郑韩君在云都玩乐的日子,逛逛酒楼整整小恶霸偶尔去郊外打打猎,好像日子也不错?点头道:“只要可以免掉一辈子窝在皇宫里,怎么都成!”
  “好,那我先回去,记得今日说过的话。”黎子何干脆起身,未等到沈银银的回答便出门了。
  沈银银颓然坐在桌边,走就走吧,跟在师兄身边也是累赘,反正姓郑的那小子也不敢欺负她!
  想到这里,沈银银咧开嘴笑笑,收起医书打算放好,抬头瞬间瞥到桌底,刚刚师兄坐过的地方,好像掉下什么东西,连忙跑过去捡起来,是个小棉袋,素素的,灰色,果然是师兄的风格,拆开看看,原来是一袋粟容花种,下次见师兄还给她好了!
  沈银银将棉袋上的灰尘拍了拍,塞到怀里,入里屋睡觉。
  妍妃的药早晚各一次,黎子何出了太医院,再次前往妍雾殿。
  小橘一见黎子何,忙笑着迎上道:“黎医童真是准时,娘娘刚好起身。”说着接过黎子何手里的药煲,款款入殿,又突地转过头来道:“黎医童愣着作甚?随我一起进来吧。”
  黎子何垂眸跟上,其实药已送到,为何偏偏要他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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