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情丝》第30/96页


  云晋言伸开两手,任黎子何把弄龙袍,冰凉的手不时触到自己温热的皮肤,立刻弹开,复又回来继续,突地记起昨日针灸时两手在背上按压的触感,看不到身后人的脸,莫名有种熟悉而安心的气息,仿佛从那人身上散出来,转身想要抓住,却在看清身后人的模样时,那股气息亦烟消云散。
  云晋言闭上眼,久违的熟悉感再次蜂拥而至,好像以前有个人,也曾般替他穿衣,突地睁眼,好似从场幻梦中苏醒,看到黎子何低垂的眼睑,覆在脸上的长睫,只是比常人稍稍白净的脸,陌生,将那感觉冲得支离破碎。
  果然,昏睡太久,陷入梦境太久,竟会经常觉得看到的影子。
  云晋言轻轻笑,龙袍已上身,看眼黎子何道:“跟来,带上药箱。”
  宫外雨势未小,雷声轰鸣,黎子何撑着伞跟在龙辇之后,寻思那悦儿想什么,云晋言又为何匆匆赶来桃夭殿。
  雨声渐大,盖过龙辇前行的声音,偶尔“轰隆”声,好似公发怒。刚刚接近桃夭殿,便传来阵刺耳的尖叫声,黎子何心头震,是姚妃的尖叫声。
  “啊!血……”
  云晋言从龙辇上下来,顾不得给他撑伞的魏公公,急步进入桃夭殿。
  桃夭殿外宫太监跪地,不知是被大雨淋湿冷得瑟瑟发抖,还是听到骇人的尖叫声吓得浑身颤栗。黎子何匆匆瞥过眼便跟上云晋言的步子。
  桃夭殿内片狼藉,撕碎的纱幔,摔破的瓷器,推到的桌椅,扔地的首饰,还有瘫坐在正中的姚妃,泪水将浓妆冲得满脸都是,头发散乱,跟着泪水濡湿地贴在脸上,若不是身上的火红长裙,怕是很难想象会是平日趾高气昂的姚妃。
  “血……血……都是血,好多血!不要啊!不要么多血……啊!”姚妃尖叫着,死命抱住脑袋,边挪动双腿无措地向后退,地上破损的瓷器碎片嵌入腿间,却好似浑然不觉,仍是不停尖叫。
  云晋言疾步上前,蹲下来阻住不断后退的身子,两手用力掰开的手,边柔声道:“姚儿,姚儿,没有血,没有血,在做梦……”
  姚妃停止哭喊,抬起头,眸中无神,双唇发抖,木然看着云晋言,突地声惊雷响彻际,姚妃疯般挣扎,欲要甩开云晋言的双手,又开始哭喊道:“啊!不是梦……不是梦,好多血……”
  云晋言边朝黎子何使着颜色,边将姚妃抱在怀里,轻声道:“姚儿,听,是梦,是梦,醒来就好……是梦……”
  “是梦,是梦……”姚妃停下挣扎,最终跟着云晋言呢喃着,将脑袋埋在云晋言胸前,哽咽道:“是梦……三殿下,是梦……”
  黎子何已经走到云晋言身边,听到句话,如遭雷击,石化般站在原地,姚妃,三殿下……
  在嫁给云晋言之前,在云晋言登基之前,姚儿称云晋言,便是三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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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九章 病症

  “愣着作甚,快想些法子让娘娘安静下来。”云晋言抱着姚妃到榻边,边对着黎子何不耐道。
  黎子何才明白云晋言唤跟上的原因,只是……
  黎子何瞥眼手上的药箱,压抑住心中情绪,垂首弯腰恭声道:“回皇上,药箱中只有针排,未带其他药物,娘娘现在的状况,不宜用针。”
  姚妃虽是紧紧窝在云晋言怀里,仍是不停颤抖,嘴中还在呜咽。
  云晋言将放在床上,低吼道:“去请冯院史过来,马上。”
  黎子何领命出门,殿外大雨滂沱,没有停缓的迹象,雨水砸在地上出朵朵小花,溅在心底片冰凉,冰凉到麻木,原来看着昔日爱如骨髓的子,用同样温柔的眼神疼惜别的子,还是曾经与自己情同姐妹的子,对着自己却是冷语相向,心中再无疼痛,麻木到只触到日胜过日的恨意。
  爱已成殇,恨亦入骨。
  空蓦地闪过道白光,撕开黯沉幕,好似狰狞诡异的大笑,随之而来声震惊雷,响彻云端,惊起刚刚安静下来的姚妃,满面惊慌失措,看到坐在床边的云晋言,突地瞳孔阵收缩,面色更是惨白,紧紧拽着床单的手不住颤抖,又慌忙松开,泪水蓄整个眼眶,滚爬下床榻,跪在地上扯住云晋言的龙袍下摆,嘶声呜咽:“皇上……皇上,救小姐,皇上,求救救小姐,小姐心只对皇上人,小姐为皇上愁得不眠不休,为皇上差与老爷闹翻,为皇上才入的后宫……”
  云晋言扯开龙袍,面无表情,却仍是弯腰打算扶起姚妃。
  姚妃手中空,侧身躲过云晋言的手,个趔趄再次瘫坐在地上,突地安静下来,泪水顺着脸颊滴滴,夹杂着厚重的粉脂落在大红长裙上,染出水渍,木然看着云晋言,眸中片混沌,阵凉风穿堂而过,吹起云晋言的明黄龙袍,拂过姚妃眼前,那双眼突地闪出精光般,狠狠瞪着云晋言,摸起地上冰凉的瓷器碎片便向他砸过去。
  “混蛋!骗子!不是三殿下,不是三殿下!三殿下最疼家小姐!是皇上,见死不救的皇上!”
  不停飞来的瓷片被云晋言轻易闪过,他皱着眉头,脸上柔色尽散,略有不耐地看着姚妃,丝疑色从脸上飞闪而逝。
  “姚儿,姚儿……”冯宗英入门只看到人怒瞪人气郁,忙快步过去扶住地上的姚儿,撩开凌乱的长发,急声道:“姚儿没事,冯爷爷来。”
  姚妃身上的戾气散些,恍惚看着冯宗英,个眨眼泪水又直直留出来,扑到冯宗英怀里哭喊道:“冯爷爷,救小姐,只有能救小姐!他们都要死,连孩子都不放过!冯爷爷快把个人赶走,他不是三殿下!三殿下不穿龙袍的!冯爷爷救小姐,好多血,全是血……”
  “是是,姚儿乖,把个吃,吃他就走。”冯宗英打开手中瓷瓶,倒出几粒药,喂给姚妃吞下。
  “吃就救小姐对不对?”
  “嗯,姚儿乖。”
  姚妃头,乖巧地吃下药,眼神渐渐涣散,软下身子蜷缩在冯宗英怀里,入定般动不动。
  “还是早日把医好为妙,如今能认得朕的龙袍,该是病情有好转?”云晋言手挽弄自己的袖子,淡淡瞥眼姚妃。
  “若能医好,何须六年时间?作孽啊作孽啊……好端端个人儿,被折腾成个模样……”冯爷爷心疼地擦去姚妃脸上的污渍,声音哽咽颤抖。
  “若非朕留着,连命都保不住,更何况,病如何来的,冯爷爷怕是比朕清楚吧?”云晋言似笑非笑地盯着冯宗英,黑眸幽深,看不出任何情愫。
  冯宗英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眼神躲闪道:“那阵子卧病在床,如何得知?”
  “,是朕糊涂。”云晋言好似不在意地轻轻笑,接着道:“既然朕再制不住,日后雷雨,还是冯爷爷亲自过来的好。”
  语毕,两手背后,抬脚出门。
  冯宗英抱着姚妃,狠狠瞪眼云晋言的背影,姚儿若当真无用,会留到如今?
  黎子何回到太医院,全身被淋个半湿,甩甩油伞上的雨滴,刚入门,便听到医童们议论纷纷,好似在沈墨今日早走现下还未回来,心中轻叹口气,走便好,冯爷爷本就不待见他,他要走定不会多加阻拦,远离是非之地,继续做他淡泊出尘的医师沈墨吧。
  回到屋中,黎子何打开桌下暗阁,其实算不上暗阁,只是比起般抽屉更加隐蔽而已,里面放些从云潋山偷偷带下来的稀有药材,至少在偏北的云都是稀有的。黎子何从中挑两样,塞入袖口,撑着油伞再次出门,前往妍雾殿。
  妍雾殿今日竟是比往日更加冷清,本就不多的几名太监宫都被妍妃打发回去休息,殿内只留和小橘二人。
  黎子何进殿便感到股暖气,带着湿气和泥土的味道,扑面而来。抬眼见到妍妃仍是拿着本书斜卧在矮榻上,见自己入门轻轻笑道:“黎医童来。”
  “娘娘万安。”黎子何作揖行礼,瞥见店内只有妍妃和小橘二人。
  “无须多礼,黎医童现在前来,莫不是昨日交给的事情,么快便有主意?”妍妃放下手上的书,面上柔和,眸中散出来的芒光却是犀利兴奋。
  黎子何垂眸道:“在此之前,还请娘娘回答子何几个问题。”
  “有何不解,尽管问便是。”
  “关于姚妃娘娘……今日随皇上去桃夭殿,姚妃娘娘……好似有些不正常?”黎子何故作踟蹰,犹疑道。
  “呵呵,黎医童已经发现,何必再来问。”
  “子何是想知道姚妃的具体症状,病因等,如此才好配药,事半功倍。”黎子何边缓声着,边从袖间拿出刚刚那两味药,放在手中。
  妍妃轻笑,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痛快道:“就是得疯病!每到雨,特别是打雷的雨,便开始发病,嚎哭怪叫,还什么必须得皇上去才能安静下来,依看,是利用皇上的怜悯之心,装疯卖傻的吧!”
  “娘娘,不是……”
  妍妃身边的小橘开口欲要什么,被脸上愈发灿烂的笑容堵回去。
  “如此来,姚妃怪病由来已久,每到打雷下雨便会发作?”黎子何拧眉认真问道。
  “不错,宫人皆知,只是有俱于残暴的性子不敢直言罢。呵呵,话回来,也是见疯癫的可怜模样,不屑与多争,可得寸进尺,也别无他法。”妍妃轻轻叹口气,微微皱眉。
  黎子何垂首低笑,妍妃面具果真厚重,到个份上,还能做出副善良柔弱被逼无奈的模样……
  “既是如此,子何里的两味药,只需麻烦娘娘请人缝在姚妃的香囊,枕套,或是被褥中,或是找机会不着痕迹留在桃夭殿,此药扰人心智,令人心神不宁,今日姚妃刚好发病,连几日无法入睡也不会引人怀疑,届时劳累过度,肚中胎儿,自然而然……”
  “黎医童果然聪颖,没看错人。”妍妃此时的笑意倒有几分真,随即又疑虑道:“可会被人发现?”
  “娘娘放心。两味药,分开来他人会当做普通的香料,可若合在起,便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而且药是从云潋山上带下来,识得的人本就不多,知道其药力的,便更是少之又少。”
  小橘上前,黎子何将药交在手里,又对妍妃道:“子何能做的只是提供药物,其他还需娘娘费心。”
  “是当然。”妍妃满意地打量黎子何,道:“几日的药就不劳烦黎医童送。”
  黎子何然头,行礼退下。
  殿外雨势渐渐收小,黎子何撑开伞,迎着寒风路向前,姚妃与云晋言,不管他们是何关系,有何瓜葛,又是从何时开始,背叛便是背叛,云晋言的“龙种”,必须给来不及出生的孩子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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