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不及你眉眼》第38/43页


  他越不让我下去,我心里当然就越好奇。他只说不让我下去,又没说不让我偷窥。我蹭蹭蹭地跑出房间,在楼梯拐角的地方猫腰下来偷看,结果第一个画面就让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我看到他微笑着绽开双臂和迎面走过来的女人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互相亲昵地贴了贴脸颊。我顿时就把衣摆死死地咬在了嘴巴里,平时忍不住想要亲他一下,都只能忍到他睡着的时候才敢小心翼翼地偷鸡摸狗,没想到他对别人竟是那么开放热情。甚至还想,他之前对我那么冷淡,该不会就是就是因为我没有像这个女的一样大胆奔放吧?
  我撸了撸袖子,眼睛里发出精光,在心里恶狠狠地想,他给我等着,等会他一上来我一定要把他压倒在地给他一个狼吻。
  可是就是这时,张叔拎着行李箱走上二楼,他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我问他说:“张叔,那个人是谁啊?”
  张叔看着我,笑容有一点犹豫和意味深长:“她啊……她算是小少爷的青梅竹……哎,小末末,你要不还是直接问小少爷吧,我也不好乱说啊。”
  我心里咯噔一下,试探着道:“她不会是哥哥的女朋友吧?她要来这里住吗?”
  张叔又笑了两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但我读出了他脸上默认的意思。再说我又不是傻子,连行李都带来了,不要告诉我那都是她要捐给灾区儿童的衣服,而周逸凡为什么叫我不要下去,估计也是因为怕自己女朋友看见家里有别的女孩子会不高兴吧。
  心里立即有一个角落迅速地坍塌下来,当然,那个时候的我还没有树立起如今一般正直的三观。我并不是因为他有了女朋友我就不能去插足当第三者而感到难过,我难过的是他已经有了女朋友这件事本身。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原来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子,而原来他对着他喜欢的人,是会这样温柔又明快地笑着的。我期盼那样的笑容已经不知道有多久,却从来只在梦里实现过。
  他们估计是久别重逢,开心地在客厅的沙发上畅聊了很久,苏颜的每句话里都夹带着几个英文单词,他也那么应和着她。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们那叫zhuangbility,但那时我英语很烂,听不懂那些单词是人名还是地名,是动词还是名词,我只是顿时觉得,原来我离他还是那么遥远,怪不得他不怎么喜欢和我说话。他是从国外回来了,可能还是比较习惯说英文,而我连流畅地跟他用英语对话都做不到,说重一点,我还不曾算是进入了他的世界。
  我坐在楼梯上黯然神伤,伤着伤着,我看见他抬手看了一下表,然后抬起头,朝楼梯这边的方向看过来。我在角落没有来得及躲,跟他视线对上的时候,他眯了眯眼睛,我不知为什么,突然紧张得脚下一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还好及时刹车。也来不及看下面的苏颜是不是发现了我,我就屁滚尿流地滚回书房里,又听见门外有脚步靠近的声音,我抓起书包,慌慌张张地从窗台爬了下去,爬到一半,我停了下来,听见房间里他们在对话,苏颜说:“你怎么了?”
  他静了一阵子,“没什么,刚才听见有声音……应该是附近的野猫。”
  手上没有抓稳,“嘭”地一声巨响,我从半空掉到了地上。好在高度不算太高,没有把我的手脚摔断,只是屁股疼得够呛,用手扶着腰,觉得连呼吸都困难,听到楼上苏颜清亮刺耳的大笑声:“你家这边的野猫怎么那么笨?哈哈哈!”
  过了一阵子,在苏颜不能停止的笑声中,我听到他淡淡的声音:“是够笨的。”
  然后我就被疼哭了。
  那一天下午我没去上美术补习班,反正书包里的彩色铅笔全摔断了,去了也不知道要干什么,于是跑到久违的游戏厅里去打了一下午游戏,还遇到了几个以前一起混帮派的女生,我跟她们去打了几盘桌球喝
  了一打啤酒,混到半夜才回家。我失恋了,失恋的人不都是那么颓废的么?
  第二天早上自然也没能爬起来去上学。一觉睡到中午,头痛欲裂,不知道是酒精的缘故还是什么别的。但痛定思痛,我又猛然觉得昨天的自己实在是太软弱了,我怎么能因为那么一点小小的挫折而自暴自弃呢,那简直不像我。
  匆匆收拾好书包,我决定中午照例去学画画,然后下午去学校上学。想要为他变成更好的人,这句话绝不只是说说而已。
  我坐公交车到了少年宫,不敢置信的,我竟然看见周逸凡从教学楼门口往外走,什么都顾不得想就一边喊他一边冲过去,到他面前差点刹不住车,我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你、你怎么会来这里啊?你来找我啊?”
  他拧着眉,上下打量我一番,嫌恶地退了一步:“别靠近我,一身酒气!”
  我难堪地也往后退了半步,不敢让自己碰到他:“你……你是不是来找我的啊?”
  他冷眼看着我:“谁说我是来找你?”顿了顿,“我走了。”
  说完握了握手里的车钥匙,转身就要离开,我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那你来这边干什么啊?”又跑到他另一侧,拉他的袖子:“你到底是不是来找我,是不是啊?”
  “别跟着我!”他蓦地停住步子,漠然而严厉的语气把我震了一震。心里委屈的情绪重新涌了起来,我大嚷道:“你凶个屁啊!你以为我喜欢你你就可以对我爱理不理的吗?你以为我没脾气的吗?要不是我看你顺眼我早就扁你了!”说着不能控制地大哭起来,他看着我这样狼狈,沉默一阵,仍然很是严肃:“我什么时候对你爱理不理了?昨天家里来了客人,所以让你在书房玩一会,是你自己要偷溜出去,你出去干什么?书房在二楼你都敢跳窗,也不怕摔下去,我都没见过你这么不要命的女孩子。你昨天下午不上课,晚上也不上晚自习,你去哪里鬼混了?还喝成这样,酒味到现在都没消,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怎么还是没有悔改?”
  我恼火地把书包摔在地上,“我答应你个屁!我就是想下去看看你到底见什么朋友去了!就那个女的是吧,她是你女朋友吗,她还敢挽你胳膊!你让她等着,看我打不死她!”然后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大哭起来,“你还说什么时候对我爱理不理,你现在就不想理我,你以为我趁每天中午这点时间去找你很容易么?你以为我这样……很容易么?!”
  自顾自地哭了一会,听见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从手臂里抬起头来,他正帮我把地上的铅笔画
  纸慢慢收拾好,看我抬头,放缓了一点语气:“别哭了,快点进去上课。”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用金色的纸包着的巧克力球,塞在我手里:“喏,请你吃。”
  我愣了愣,却硬气地没有顺着台阶下来,把巧克力球轻轻丢回他身上,轻哼一声:“什么啊,才一颗巧克力就算道歉……”
  他又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那不然两颗?”再摸出一个,“三颗?”
  我:“……”
  那是我第一次跟他发牢骚,效果居然出乎意料的好,导致后来我经常动不动就故意跟他闹闹脾气。他告诉我苏颜不是他女朋友,只是一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朋友,我相信了他,但还是问:“那你喜不喜欢她啊?”他从来不说话,我又追问另外一个更关心的问题:“你喜欢她还是喜欢我啊?”
  我觉得从种种迹象来看,或许他还是有点喜欢苏颜的。因为每次我干个什么事情,比如把苏颜头发扯了,把果汁泼到她好看的裙子上,他都要严厉地教训我一下。但如果我伸出脚想要去绊她,却被她高跟鞋一脚狠狠地踩在腿上,痛得嗷嗷哭叫的时候,他都只是皱着眉说一句“活该”。
  但我想,只要他没亲口跟我说出他喜欢的是苏颜而不是我,我就还有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_=过渡一下,下章觉得比较难写,所以今晚不更了,明晚更的话,应该也会比较晚……
  谢谢前两天扔地雷的妹纸~~~


☆、晋江独家

  我想,只要他没亲口跟我说出他喜欢的是苏颜而不是我,那我就还有机会。
  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甚至连想都不能想,就在我有了以上想法之后不久,我就亲耳听到了这个答案。
  起因是我跟苏颜打的一场赌,我跟她说你就放弃吧逸凡哥哥他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这辈子都没机会了。她淡定地轻笑了一下,不屑的眼神仿佛我是地上她脚下的一坨灰,然后她说:“是吗,那你想不想听听他是怎么想的?”
  我抬起下巴道:“可以啊,你去问啊!”不光只是一时的逞强,我也的确想要听听他在别人面前是怎么评价我的。
  这么一来口头契约就算是成立,我本来还担心苏颜不把我当一回事,转身就把这件事忘了,还好她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后来那天晚一些的时候他们在家里的小影厅里看一部我看不懂的外国片子,看不懂主要是由于这英文片没有中文字幕。看了一大半的时候我终于受不了了,跟他们说我还是去二楼娱乐室自己玩会儿桌球吧,然后走之前,我对着苏颜又挤眼又努嘴,她只是扫了我一眼,却被周逸凡好奇地看了一会:“你怎么了,脸抽筋?”
  我连忙道:“噢噢,没有没有,我、我想打喷嚏打不出来……”转身就往门外走出去,在门口停下步子,特意没把房门关严,我在门口等着,等了好半天才听到下面这段对话。
  苏颜轻笑着道:“是不是你的小女朋友走了,你也没心思了啊?心不在焉的。”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文学上有一种表现手法叫作欲抑先扬,还心想苏颜是不是今天出门之前忘记吃脑残片了,怎么会那么好心地说我是他女朋友,不过……嘿嘿嘿~~~
  暗暗高兴了几秒,却听到一个有些轻蔑的嗤笑声:“你说什么?小女朋友?”
  苏颜说:“她可不就是你的小女朋友吗,人家可迷恋你呢,每天都来找你,你总不会一点儿都不动心吧?”
  我贴在门上,整个人的神经都绷紧了,紧张地大气都不敢出,几乎重心一个不稳就要扑出去,却听到他更是不可思议的轻笑声:“她比逸晨才大几岁?根本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我动个什么心?怜悯心还是慈悲心啊?”又静了几秒,“何况她的脾气也太差太凶悍了,也不知道学好,满嘴脏话……整个一小疯子。”
  苏颜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了起来,后来再说了什么我就没注意听了,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后面那句对我的评价上。这段时间我的确会偶尔跟他闹闹脾
  气,却从没想过原来他是那么不喜欢的。但我自诩再怎么闹脾气也都是小家碧玉地闹脾气,就跟电视上的古代大小姐拿个手绢甩一甩再娇嗔一下差不多,凶悍不学好又从何说起呢?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莫非是几天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才让他对我这样的印象?
  几天之前,我在补习班下课之后在青少年宫门口等着他来接我,远远看见他的车开过来,开心地正要迎上前去,却听到身后有人叫我:“喂,林末!”
  转身去看,眼前是两个眼熟的男生,都是帮派里的,其中一个瘦高瘦高的像一支麻杆,尖嘴猴腮地,他是我们分堂老大的表弟还是什么,平时负责每个月来收缴我们向别人索取的保护费,我们都管他叫瘦肉精。另外一个左脸上有条刀疤,他的留海很长,梳一个谢霆锋以前留的那种发型,遮住右半边脸,平时不爱说话,我跟他交集也不多。虽然不知道他那条刀疤是跟人打架打得还是他自己划的,但看起来显得特别凶神恶煞,而且听说他家里好像欠了谁的债,为了钱什么都敢干,打起架来特别拼命特别猛,所以大家都尊敬地称他一声疤哥。不过在我刚进帮里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还以为这个外号说的是一种鸟类,八哥,王八的八。
  我急着走,不是很想搭理他们,不耐烦地道:“干嘛?”
  瘦肉精嘴里嚼着槟榔,一张嘴血红血红的,他说:“干嘛?我艹,你这个月要收的保护费还没交上来,还问我干嘛,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说:“我以后不帮你们收保护费了,我要退帮。”
  “你说什么?!”他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血水,“退帮可以啊,退帮费交了没,你说退帮就退帮,那我们岂不是很没面子?”
  我不屑道:“交就交啊,多少钱?”
  疤哥说:“五百块。”
  在那个年代,五百块也绝不算少了,我平时一个月再怎么花也花不到五百块。我气愤地道:“我草泥马啊五百块,你怎么不套个丝袜去抢啊?”
  瘦肉精的鸭公嗓又嚎叫起来:“交不起退帮费就交保护费上来啊,不然你知道帮里规矩的啊,断指啊!”
  我说:“我断你娘啊你不光晕血你还被公鸡追得爬树呢。”
  他的脸顿时胀得跟他的嘴一个颜色:“我靠你他妈的再说一次!”
  我哈哈哈地狂笑起来,正要满足他的愿望再说一次,却听到身后周逸凡的声音:“末末,怎么回事?”
  我扭头看着他,马上收敛了一下自己桀骜不驯狂傲不羁的表情,伸手
  将他挡了挡:“没什么没什么,呃……一点江湖恩怨,你能不能去车上等我一下啊?”
  他却动也不动,狐疑地看了我几秒,又看向对面两个人,皱起眉严肃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连忙道:“真的没什么……”瘦肉精大声打断了我:“关你鸟事啊你他妈谁啊?大人说话小孩子别插嘴懂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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