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同居:女人你真麻烦》第2/44页


我从容地看着这里的一切。人们依旧忙碌地奔走,寻找那个属于他的候车厅,有的三五成群,有的成双成对,有的则形单影只,就像我,不同的是我已经找到了属于我的位置。

记得我第一次站在这里,环视着被玻璃墙环绕的圆柱形候车大厅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了一台榨汁机的中央,只要某人按动开关,我会立刻被粉碎,只是我不知道这个悲剧究竟何时开始,所以我紧张、焦虑,脑子里轰轰作响,我的体内被放入了一只蒙上眼的猫,它的利爪每次划破我身体的时候,我全身的皮肤都绷紧了,脸色煞白,上齿几乎要陷入已经冷得发紫的下嘴唇里。当然,这种恐怖的感觉会在悲剧的发生的同时嘎然而止,然而始终没有人按动那个按钮。就像突然消失的亚培始终都没再出现一样。

从某种意义上讲,榨汁机历险的狂想给我带来的冲击力同想象亚培再出现时对我的震撼效果是相同的。事实上,把我放进榨汁机内的那个人,就是亚培。只是,究竟是他忘了按动那个按钮,还是他不忍心,我不得而知。

当一个人处于一种紧张状态,是因为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有所预期。但如果预期的事情始终没有发生,这种紧张状态也就自然消除,取而代之的是对自我的麻木,就像我现在这样。

我坐在靠边的椅子上,任身上塞满物品的背包杵在我和椅背之间。比起舒适的坐姿,我对旅人的心情更感兴趣。我扮演一位观众,观察舞台上演员们神色各异的表情,通过他们的肢体语言猜想他们的心事。每当进行这种游戏时,我总会忘记自己将一个人上路的事实。这已成为我独自旅行时排遣寂寞的方式。

我的行李看上去很简单:一个磨损得黑里泛灰的帆布背包,一个几乎拥有同样历史的咖啡色斜挎包,一个浅绿色的大号环保袋。但里面的东西应有尽有。背包里装着换洗衣物,护肤品,药品,相机,地图,速写本,笔袋,以及一个中型的防身喷雾;小斜挎包里装着钱,车票,证件,手机以及其他重要物品;环保袋里则全是吃的,包括两种口味的桶装方便面,两袋饼干,薯片、豆干各一袋,少许话梅,一瓶口香糖,一盒牛奶,两瓶矿泉水。我不喜欢吃火车饭。

当雨婷看着我收拾这些东西的时候,不觉发笑:“你不是去找他的,而是真的去旅行吧,若秋?”我咬住下唇,左手托腮,故做思考状,然后笑眯眯的问她:“他是谁呀?”“欠揍!”雨婷说完,随手抓起椅子上的靠垫就冲上来打我的头。挨打之后,我乖乖地举手投降。

“已经两年了,我也不知道旅行的意义何在,所以别问我这种深奥的问题了好吗?”

“这是最后一次吗?”

“恩,希望是。”

“无论如何,完完整整的回来,回来之后给你个惊喜。”雨婷说完,还特地眨了眨她那被纤长睫毛包围的双眼。

惊喜?已经麻木的神经还可以兴奋得起来吗?我对此深表怀疑,只是我不能辜负雨婷的心意,于是微笑地点点头,然后出了门。

刺眼的光线把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原来我的目光已经不自觉的移动到候车厅的吊顶上。把头放平,反手拉开背包最外层的拉链,掏出地图,摊开,上面有星星点点的用红线圈画的记号。

每当我完成一次旅行,以找寻他为由的旅行,我都会用红笔在地图上圈掉那个城市的名字――他曾经去过的地方,他提到过的地方,他想去的地方。当这样的红圈越来越多的时候,我开始怀疑我上路的真正目的:是为了找到他,还是我已经迷上了对未知事物的疯狂探索。对未知事物的疯狂探索,一想到这句话,我就会对自己嗤之以鼻,这不过是逃离的另一种称谓。逃离什么呢?逃离这场没完没了的思念,这场莫名其妙的遗憾,这场草草收尾的戏。

回过神,发现自己正用右手食指的指尖反复磨擦着地图上的某个地方,那是亚培家乡大概所在的位置。说大概,因为我只知道他在海边出生,海边长大。在我们相识的四个月里,他从不提起他家乡的事情,他的家人,他家乡的朋友,仿佛他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孙悟空,从出生起就独自闯天下了。那次,当他听到我说这辈子还没看过海的时候,他不以为然地搂过我,用力地捏了捏我的鼻翼,“傻瓜,海没什么好看的。”“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海边长大的。海咆哮时候的样子比八婆骂街还丑好几百倍。”“那平静的样子呢?”他移开了放在我肩上的手臂,望着前方,眼神瞬间凝固,吐出两个字:“很蓝。”

在我以为亚培会带着我一起去看那片生气时丑陋无比但安静时美如明镜的海时,他突然消失了。他的离开,把一切都划上了一个破折号,只是没有下文。

现在,在麻木中无法找到出口的我,决定把这次的旅行当成划破囚牢的工具。无论亚培在不在那里――我最后的希望,我最怕揭开的幕布,至少,那里的海潮捕获过他的气息,那里的沙滩埋藏过他的足迹,那里的天空曾记录下他的纯真,他的理想,他过去的一切。想到这些,我的心脏突然变换了节律,我感觉有大量滚烫的血液从胸口溢出,流向四肢,直冲脑门。我像一支被施了法术的箭,嗖的一下挺直了腰杆,只等主人一声令下,天涯海角,我都会不辞辛劳地飞驰而去。

就在这时,大厅广播里响起了女播音员浑厚有力的声音:“旅客们请注意,旅客们请注意,由赤金开往青水的T180次列车现在开始在第九候车厅检票进站。”

魔咒并没破除,我的主人还未下令,但我已经开始迈步了。




第二章 列车上的陌生人

第14号车厢014号座位。

1414。我刚拿到票的时候就马上皱起了眉头,这个不吉利的数字!我总是以这样的小烦恼来抑制内心最深的痛苦与不安,让自己觉得遇到的都是些可以解决的小问题,如果仍然担心,那完全就是杞人忧天。

我找到座位后,发现是个靠窗的位置,不由得心里一乐,对1414的埋怨顿时烟消云散。把环保袋放到座位前的小台上,取下背包,放到高过头顶的行李架上――这对身高168的我来说是小菜一碟,再把屁股重重一放,陷入还算柔软的列车座位上,双手托腮,开始注视着窗外这个城市残留的景象。

此时的天空,写满了昼夜交替的景象。一切都是模棱两可的,没有特征,似乎也没有共同点,只有一种可见的倾向性,是一种物质对另一种物质的侵蚀,控制,占有。唯有那一盏盏透着温暖与驱散恐惧的明灯星星点点地发着光。我知道,当列车开动时,这些分明的光点最终会化为一条条虚弱的光线,摇摇晃晃地退出我的视线。

这也是坐火车旅行的乐事之一,你可以目睹一道风景从无到有,从有到无的全过程。如果说窗外的景色犹如人生一样变幻无常,恰似时光般转瞬即逝,那么一次乘车下来,你已经是历尽沧桑的老人了。

“我总觉得自己的身体内住着一个很老的灵魂。”亚培的话出现在了我的脑海里。他说这句话的样子,真像是已经年过半百,阅历无数的过来人。眼神呆滞,因为喝了点酒,夹在左手食指与中指间的烟还在燃烧(此时我仿佛嗅到了他灵魂的味道)。当时我用双臂搂过他的脖子,让他回过神来注视着我的眼睛,压低了嗓子说道:“对我来说,你永远年轻。因为,我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更老的老巫婆……”话还没说完,亚培已经忍不住开始挠我痒痒了。

其实我一直讨厌抽烟的人,我甚至不愿走在他们身后。认识亚培之前如此,之后更甚。但亚培是个例外。因为我只觉得他抽的烟特别好闻。其实那也不过是和大多数男人手中一样的卷烟罢了,也许,是爱情让嗅觉起了变化。爱情是位高明的魔法师,可以变幻出任何你想要体验的感觉。但也只能在两情相悦的情况下,超出了这个范围,爱情已不是爱情,自然也就失去了法力。

现在的我,就已经无能为力。

下意识的往下拉了拉帽沿,因为我害怕有热泪流出。

每次出门我都会戴这顶帽沿已被我刷得泛白的灰色鸭舌帽,除了可以遮阳挡风,更重要的是,它为我脆弱的泪腺免去了不少予人解释的麻烦。

我喜欢在欣赏窗外飞逝的景色时想他――虽然这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以同样的速度揭开我的伤疤――把和他相识到相恋再到突然的分别这一切一滴不漏的汇集成一卷长长的录影带,随列车的前行一一放印。这时,车窗成了屏幕,而窗外景色退居成为半透明的背景,我们的故事,在这里有声有色的上演,只是,这一切只有我能看得见。看到动情之处难免热泪盈眶,引来旁人的迷惑不解,以及没有效用的关怀。

后来我就干脆戴上了帽子,让眼泪默默地流淌,就像我对他的思念,无声无息。

“你看上去有心事呢。”一个陌生但还算温暖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这才发现原来还空着的几个座位现在都已坐满。对面的双人座坐着一对年轻情侣,外套与里面的毛衣都是同款的情侣装,是热恋中的人吧?此时女孩正绘声绘色地在男孩耳边说着什么,两人面露喜色,完全沉浸在自己制造的世界里,没有他人的存在。不知怎么的,我就是嗅不到夹带甜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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