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第60/135页
顾淮远睨了睨她葱白的手,心里并不痛快,又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乱糟糟的马尾辫,还有朴素无华的家居服,眉头一皱:“出门前不先照镜子吗?我就这么不值得你费心思?”
“我不是特意来见你的。”陆兮尴尬地将碎发捋到耳后,不得不再催一遍,“把它给我吧。”
她急着和他划清界限的态度惹得顾淮远不快,她越是想快点拿到手走人,他越是不想遂了她的心愿。
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小东西,也许她下半辈子都不会主动敲开他的门。
手上一直缠着这个红绳做的蜻蜓,顾淮远特地抬手,在陆兮眼前晃了晃,视线里藏着怀疑:“急成这样,这是谁的东西?”
“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玩的。”
陆兮噎了噎,面不改色地否认:“是我的,对我有重要意义。”
听她这么描述,顾淮远的表情更加玩味:“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放我西装口袋里,你在跟我打什么哑谜?”
真是越描描黑,陆兮快要招架不住:“保姆放错地方了,我不知情就寄出来了,”
“给我吧。”
她伸手去抓,他却似乎早有所料,手往后一缩,她的手扑了个空。
“顾淮远!”陆兮恼火至极,叫他名字,“我没空跟你玩!”
顾淮远目光也如淬过冰,他侧过身,邀她进门的动作:“既然是你的,自然会还你,先进来,我不习惯在门口说话。”
今天晚上陆兮算是领教过父女俩那一模一样的毛病,一样的固执任性,小魔王已经够磨人的了,大的更是难缠到令她心累。
她两手空空站在门口,认清了一个现实:若是不听他摆布,今晚晴天的这个宝贝小玩意是拿不回来的。
心里叹了叹,她只好默默脱鞋进门。
顾淮远不动声色地将她的不甘愿看在眼底,嘴角弯了弯,勾在食指上的红蜻蜓揣进了兜里,更不打算轻易给了。
注意到她嘴唇干得起了层皮,他去厨房倒了杯温水,递到她手上:“你自己设计的家具,不打算亲眼看看,摆放在别人家里是什么感觉吗?”
陆兮心不在焉地喝,眼睛一一扫过客厅里自家烂熟于心的家具,一切都很和谐,不管他满不满意,至少她很满意。
很奇妙。
她从未想过,他们明明已经没有在一起,但有一天他居住的空间里,几乎每个角落都和她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他们以另一种方式,又藕断丝连到一起。
“我只能说你钱花得还算值。”她心里到底还是高兴的,“我们弗兰,应该不至于会让掉价。”
只要她愿意待在他的私人空间里,不管是被迫还是主动,顾淮远内心都是求之不得的,下巴朝卧室指了指:“不去卧室看看?”
陆兮不自在地喝水,逃避他灼热的眼:“不去了。”
“真不去吗?”
顾淮远暗哑着声贴近她,沐浴后微敞的胸口还带着潮湿的水汽,在密闭的空间里,他的男性荷尔蒙强烈到令陆兮的每个毛孔都处于防备状态。
“说不定我的床上还躺着个女人?不去打个招呼?”
陆兮听了脸色大变,掉头就要走。
只是她很快又被抓了回来。
顾淮远拽着她往卧室走,行为很霸道,语气却是好声好气哄:“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怪不得那么容易受骗上当,我哥几句话就把你骗得团团转。”
“你们哥俩都不是好东西。”
陆兮气急败坏,就知道不该闯他的魔窟的,来了他就不会轻易放她走,必然又是一番没完没了的纠缠。
男女之间悬殊的体力差别在这个时候被体现得淋漓尽致,她最后被他像扔沙包一样,扔在了新床上。
她惶然到大脑空白一片,还没来得及挣扎起身,他就已经沉重地覆了上来,就像饥饿的豹子在伸出满口獠牙之前,先虎视眈眈地打量他身下弱小又无助的猎物。
“你就是我床上的女人。”他手撑在她两侧,直白的目光能轻而易举吞噬她。
第33章 声音
陆兮羊入虎口,却不愿意做待宰羔羊,凶道:“顾淮远,你要是今天敢强迫我,我这辈子不原谅你!”
她现在就是铁板一块,几乎是油盐不进。
顾淮远再清楚不过她的犟脾气,一旦倔起来,十头牛都休想拉得回,不然就不会铁了心一走就走五年,当年明明在愁她妈的天价手术费,可就因为不想被他哥看轻,一毛钱也不要,宁可委屈自己嫁给有钱的陌生人,也要挺着腰杆过下半生。
她跟他,在某种程度是,其实是一样的人。
骨头比心还要硬,尊严比金钱更昂贵。
宁可站着哭,也不要跪着笑。
他心绪翻涌,良辰美景的此刻,心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
她又在我的床上,是我的了。
只是这样简单看着她,用目光描绘她的脸,他心里空旷的角落就被一一填满,再不是那个孤家寡人顾淮远。
“嫁给那个人,受委屈了没有?”
他声音轻得像棉絮,本来警觉的陆兮立刻溃败在这突如其来的温柔里,嗓子眼上像堵了块石头,她好半天才发出声:“没有。”
“他,待你好吗?”
他若是蛮不讲理,陆兮还能硬下心肠应付他,她最怕他现在这模样,欲言又止,漆黑的眼里全是柔情。
她该说什么呢?若是说“叶持对她挺好”,那么接下来他必然要问,什么原因离的婚,叶持是不是对她还余情未了,说不定哪天会找她复婚?
可要是说“不好”,他怕是又要发疯,暗搓搓对付叶持。
陆兮左右为难,只好敷衍:“你先让我起来,躺着我没法好好说话。”
两人在床上这久违的亲近,哪怕短暂,其实顾淮远心里已经满足,这点甜头,今晚也够他回味很久了。
他适可而止,下床后,去点了一根烟。
陆兮本来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放开她,不禁长长地松了口气。
已经不止一回见他抽烟了,在一起那两年,并没见他有这毛病,应该是后来学会的,看这娴熟的抽烟姿势,是好几年的老烟枪了。
她下床后,虽然谨慎地跟他拉开距离,但还是管不住自己多管闲事的嘴:“少抽点,你就这么想少活几年?”
顾淮远淡淡瞟了她一眼,变本加厉吸了一大口:“你嫁给我,我让你管。”
否则就闭嘴。
陆兮恼得别过脸,心想你抽你抽,反正生病的又不是她。
“可以把我的东西给我了吗?”她这次很坚决,“这是我最后一遍问你要,不给那你就扔了。”
这就是下最后通牒了,顾淮远怕了她敢说敢做的个性,兜里的小东西再不舍得也得给她,把她惹毛了,最后承受代价的还是他。
食指上又重新出现晃悠悠的红蜻蜓,当它真的出现在眼前,陆兮反而不急于拿走了。
鼻尖酸楚,她隐秘的罪又在鞭打她的良心。
他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这个精致的小玩意是他亲生女儿用稚嫩的小手一点一点做出来的,女儿也像是有心灵感应,家里那么多可以藏东西的地方,偏偏将她的宝贝藏进了爸爸的西装口袋里。
人世间最痛之一便是骨肉分离,她究竟错了没有?
红蜻蜓在他指尖微微晃动,他对她笑得那么温柔,他会是个很好的父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