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医杂着》第12/25页


  答∶倒仓后胃虚,不可用石膏。脾胃阴血虚则阳火旺,火能消食,故易饥。暂用石膏泻胃火,故觉效,然非正法,只以白术补脾,而用白芍药生血,甘草缓中泻火,陈皮、茯苓行痰,则王道之治也。
  愚按倒仓之后而火反旺者,乃脾胃虚寒之假疰也,设认为实热则误矣。东垣先生《脾胃论》言之最详。若人气高而喘,身热而烦,或扬手掷足,口中痰甚者,属中气虚弱而变症也,宜用补中益气汤;若人形怯气弱,畏恶风寒,或肢体蜷挛而痰上涌者,属脾气虚弱而不能援涎也,宜用六君子汤;若兼口角流涎者,属脾气虚寒而不能主涎也,用张氏温脾散,如不应,急用六君子加附子;若因命门火衰不能生脾土者,急用八味丸;若人素肾虚发热,或肾虚有痰者,兼以六味丸料;若人素阳虚恶寒,或肾虚有痰者,兼以八味丸料。
  一儒者,脾肾素虚而有痰,或用导痰之法,痰甚,作渴,头晕,烦热。余谓中气虚弱而变症,用补中益气汤而愈。后劳役发热、头晕,此气虚不能上升也,用前汤加蔓荆子而愈。后又劳神,畏见风寒,四肢逆冷,口沃痰涎。余以为脾气虚寒之真病,以六君子加炮姜、肉桂而愈。
  一男子,素肾虚而咳痰,亦用导痰之法,虚症悉具,痰涎上涌,小便频数。余谓足三阴虚而复损也,朝用补养脾气汤培养脾肺之气,夕用六味丸加五味子收敛耗散之精而愈。
  问∶自倒仓后,行动颇觉眩晕作痰,每晕必于劳役后方作,又平日大便常不结实,近亦结燥。
  答∶倒仓非正对病症,故诸风病未见退,而痰多、便结、头眩、眼花,皆吐下后元气虚故也。倒仓大肠亡阳,故结燥。黄连苦寒性燥,苦能燥湿,寒能去热。黄连能实大肠,平日大便常不实者,乃肠胃中有湿热,因服黄连,亦见结实。
  愚按倒仓之后,胃气受伤,元气亏损,不能化生阴精,而虚火内作,以致前症也,当甘补之。经曰∶土位之主,其泻以苦,其补以甘是也。盖头晕眼花,胃气不能上升也;大便不实,脾虚不能约制也;大便结燥者,血虚不能濡润也。经云∶肾主大便。又云∶肾主五液。若肾气调和,津液滋润,则大便自然通调矣。凡此皆宜实脾土、补肺金,诸病自愈。若因大肠火燥而大便秘结者,宜用六味地黄丸;若因脾胃虚弱而大便不实,用六君、炮姜;若因脾肾虚弱而大便不实者,须用四神丸、补中益气汤。
  大尹陈克明,异痰后痰益多,大便不实,喜极热饮食,手足逆冷。余谓命门火衰而脾肺虚寒,不能摄涎归源。用八味丸而寻愈。
  进士张禹功,饮食停滞,胸满唾痰,或用药导之,痰涎上涌,眩晕,热渴,大便秘结,喜冷冻饮料食,手足发热。余谓肾水虚弱,津液难降,败液为痰。用六味丸而愈。
  问∶近有欲为温针者,乃楚人法。其法针于穴,以香白芷作圆饼套针上,以艾针温之,多取效。
  答∶古者针则不灸,灸则不针,未有针而加灸者,此后人俗法也。此法行于山野贫贱之人,经络受风寒致病者,或有效,只是温经通气而已,于血于痰无预也。古针法妙甚,但今无传,恐不得精高之人,误用之,则危拙出顷刻,惟灸得穴,有益无害,日后宜行之。
  愚按针灸之法,各有所宜,亦各有所禁。经曰∶形气不足,病气不足,此阴阳俱不足也,不可刺之,刺之则重不足,重不足则阴阳俱竭,血气皆尽,五脏空虚,筋骨髓枯,老者绝灭,壮者不复矣。东垣曰∶脉浮数而发热,咽干,面赤,时渴者,皆热在外也,不可灸,灸之灾害立生。由此观之,所禁所宜,不可不慎,温针之法,尤为乖谬,若用之于寒气之肿、八风之邪,其庶几乎!
  问∶酒饮数杯,则手足和软如无病者,医劝煮酒药服之何如?
  答∶酒温行气活血,故饮少觉好,但湿热之味生痰助火,实能增病。又此等病多有因酒后毛窍开、气血热,因为寒风凉气所袭而成,惟五加皮一味浸酒,日逐服数杯,于此病有益。诸药浸酒,惟五加皮与酒相合,且味美。煮酒时入五加皮于内,泥之盈月后可服。
  愚按前方祛风活血之药,如不应,当求其本而治之。
  此病治法,活血行痰,开经络,通腠理,内固根本,外散病邪。但今倒仓之后,中气未复,宜补中气、理痰为重为先,人参亦可用也。近日之药,重在理脾理痰。故今服四物汤虽多而不应,盖血药阴寒凝滞,且下行,故损胃气。胃气者,上升之清气也。又春宜升,而久服降药,逆天时矣。故云中气虚而痰易生也。
  愚按经云∶邪之所凑,其气必虚。留而不去,其病为实。若人脾胃充实,营气健旺,经隧流行,而邪自无所容。今倒仓之后,脾气愈虚,法当补中益气,则中气清和而痰自化;若因脾土虚寒,或命门火衰者,须用八味丸;若因肾气亏损,水泛为痰,或头晕、口干者,用六味丸。
  一妇人,元气素虚,劳则体麻、发热,痰气上攻。或用乌药顺气散、祛风化痰丸之类,肢体痿软,涎自出,面色痿黄,形体倦怠,而脾肺二脉虚甚,此虚而类风也。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十全大补汤,渐愈,又用加味归脾汤调理寻愈。
  一妇人,素性急,患肝风之症,常服搜风顺气丸、秦艽汤之类,后大怒吐血,唇口牵紧,小便频数,或时自乏。余以为肝火旺而血妄行,遂用小柴胡汤加山栀、牡丹皮,渐愈。后大怒吐血,误服降火、祛风、化痰之剂,大便频数,胸满,少食,用清气化痰之剂,呕而不食,头晕,口干,不时吐痰,用导痰、降火之类,痰出如涌,四肢常冷。余曰∶呕而不食,头晕,口干,胃气不能升也;痰出如涌,脾气不能摄涎也;四肢逆冷,脾气不能营运也。用补中益气汤加茯苓、半夏治之,诸症渐愈,又用加味归脾汤兼服而安。
  鸿胪王继之室,素有痫症,遇劳役及怒气则发,良久自省。一日因饮食后劳役失宜,发而半日方省,不能言语,或以为风中于脏,用祛风、化痰、顺气之剂及牛黄清心丸,病益甚,六脉浮大,两寸虚而不及本部,且进饮食。余曰∶此脾胃之气伤也,若风中于脏,祸在反掌。彼不信,仍用风药,后果卒。
  常避凉风寒露雾湿气,身热,四肢汗出,或脱衣去靴袜之时,莫当风取凉,最易感也。恼怒尤忌之,酒后忌当风见凉,脱巾袜后,便用手多磨擦,令毛窍闭。此等病,寒月固怕寒风,暑月外热,毛窍开尤易感也。
  日后若灸火,只灸手足上穴。治风症者,手上如肩 、曲池、合谷等是也。口歪斜,可灸颊车、承浆。口面上艾炷须小,手足上则可粗也。灸火须自上灸下,不可先灸下后灸上。
  愚治一妇人,口眼歪斜,四肢拘急,痰涎不利,而恶风寒,其脉浮紧。此风寒客于手足阳明二经,先用省风汤二剂,后用秦艽升麻汤而愈。
  一妇人,体肥胖,头目眩晕,肢体麻木,腿足痿软,自汗,声重,其脉滑数,按之沉缓。此湿热乘虚脾气下流于肾肝之部也。用清燥汤、羌活汤渐愈,更佐以加味逍遥散全愈。
  面上木处,可将桂枝为末,用牛皮胶和少水化开调敷之,浓一二分。
  愚按前症若属肺气虚弱者,补脾土;如不应,则补其土母。
  脚底硬木处,可将牛皮胶熔化,入生姜真汁调和,仍入南星末五钱和匀,用浓纸摊贴二三分,乘半热裹贴脚底上,用温火烘之,此外治法也。胶和姜汁,方出《内经》,用治痹病,谓风寒湿三气合而成病,客于皮肤肌肉之间,不知痛痒,但不仁如木耳!后人治腰硬作痛及手足痹木而兼痛者,加入乳香、没药,或加羌活、南星末,用之多效。煎调要得法,则如膏药。在手足腰者,用热鞋底熨之。
  愚按经云∶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风气胜者为行痹,寒气胜者为痛痹,湿气胜者为着痹。丹溪先生云∶大率因血虚受热,其血已自沸腾,或加之以涉水寒湿,热血得寒,污浊凝滞,不得营运,所以作痛。治以辛温,佐以辛凉,流散寒湿,开通郁结,血行气顺,无有不安。若因足三阴亏损,当补元气为主。
  敷贴是治皮肤肌肉,针灸是治血脉经络,滋血是兼治筋骨,筋骨无血则不任矣。
  瘫痪痿软之病,此是无血及兼痰火湿热耳。古人云不可作风治,而用风药,谓小续命汤、西州续命汤、排风汤等药,如羌活、防风、麻黄、桂枝、乌头、细辛等剂,皆发散风邪,开通腠理之药,若误用之,阴血愈燥也。
  愚按前症江南之人所致者,多属阴虚气虚、湿热相火。其瘫痪痿软,多属手足阳明等经阴虚湿热,治者审之。
  卷之四
  拟治诸方
  属性:治半身不遂,手足欠利,语言费力,呵欠,喷嚏,面木,口眼歪斜宽弛,头目眩晕,痰火炽盛,筋骨时痛,或头痛,心悸。
  川芎(一钱二分) 当归 生地黄(姜汁水炒) 熟地黄 牛膝(酒洗) 橘红(盐水洗) 黄芩(酒炒) 酸枣仁(炒,各八分) 红花(酒洗) 甘草(炙,各四分) 羌活 防风 柳桂(各六分)
  南星(制) 半夏(制) 白芍药(酒炒) 白茯苓 天麻(各一钱) 白术(一钱五分) 黄柏(酒炒,三分)
  上水煎,入淡竹沥、姜汁二、三茶匙,侵晨服。
  四物汤加红花、牛膝,共六钱二分,补血凉血活血。
  二陈汤加南星、白术、黄芩,治湿痰、风痰、火痰。再加竹沥、姜汁,以行肌表经络之痰,共五钱九分。羌活、防风、天麻、柳桂,皆行经络肌表,辛温开发之剂,引送血药,流散邪滞。柳桂横行手臂,牛膝、黄柏行腰腿。
  白术为君,佐以茯苓、甘草、白芍药、橘红、半夏,又以固脾胃之气血,以营运诸药输送各经。
  酸枣仁佐川芎、当归、羌活,入肝治筋骨酸疼湿痹;又佐地黄、当归,入心治心虚振悸。
  四物汤得羌活、防风、柳桂、南星、半夏为佐使,则经络肌表筋骨之血,皆补其虚而活其滞矣。
  南星、半夏二味虽燥,共止二钱,羌活、防风、柳桂虽辛温,三味止一钱四分,通共三钱四分,温燥之药加于血药六钱二分之内,况又有黄芩、黄柏、甘草苦寒甘寒药共一钱五分,多寡悬绝,焉得燥吾之血耶?此正君臣佐使、分两多少之法。
  痰之为物,遍身上下无处不到。故古人用二陈汤通治之,随其所在而用药引导之。今用天麻、南星、竹沥、姜汁导之入手足经,加以白术、黄芩降其膈上之火痰。
  冬寒月,减黄芩二、三分,或加炮川乌二分。若用川乌,减桂,只用一、二分。风病减去,可去川乌、桂,减南星、羌活。若素有火,黄芩不必减。
  羌活风家要药,若寒凉月,重有感冒,可加至一钱。有汗而恶风,此真感风症也,可加桂枝六、七分,病减则减去之。川乌、桂枝、羌活、防风、南星等药,皆行经络、开发腠理之剂,故治风家必用之。风能燥,故必用滋血润燥药。邪既客于经络肌表之中,则津液不得流通,凝滞而为痰饮,故必用治痰。风也,血也,痰也,三者相因,但各有轻重先后之不同。或先因中风,则治风为重;或先因血虚、血热,则治血为重;或先因痰,则治痰为重。
  愚按五脏之病,相乘伏匿,隐显莫测,参以徐用诚先生五脏治要,尤善。详见一卷或问仲景处方药品条内。
  张仲景小续命汤,是论风也;刘、张、丹溪诸说,是论血与痰火也。要在随症推移消息之耳!
  愚按前症多因饮食失节、起居失宜,亏损元气,腠理不致,外邪所侵,或劳伤元气,怒动肝火,皆属内因所致也,前药亦当审而用之。
  太宜人,年七十五,遍身作痛,筋骨尤甚,不能伸屈,口干,目赤,头眩,痰涌,胸膈不利,小便赤涩而短少,夜间痰热殊甚,遍身作痒如虫行。此肝经气燥而风动也。用六味地黄丸料加山栀、柴胡治之而愈。
  一男子,时疮愈后,遍身作痛,服愈风丹,半身不遂,痰涎上涌,夜间痛甚。余作风客淫气,治以地黄丸而愈。
  一老妇,两臂不遂,语言謇涩,服祛风之药,筋挛骨痛。此因风药亏损肝血,用八珍汤补气血,用地黄丸补肾水,乃佐以愈风丹而愈。
  一妇人,因怒吐痰,胸满作痛,服二陈、四物、芩、连、枳壳之类,不应,更加祛风之剂,半身不遂,筋挛痿软,日晡益甚,内热,口干,形气殊倦,此足三阴亏损之症也。余用逍遥散、补中益气、六味地黄调治。喜其谨疾,年余诸症悉愈,形体康健。
  倒仓后脾虚痰盛,宜先理中治痰,且将风药、血药减去,俟中气复,然后通用。
  白术 白芍药(各一钱半) 陈皮(八分) 白茯苓 人参 半夏(姜制) 栝蒌仁(各一钱)
  甘草(炙) 黄芩(酒炒) 枳实(麸炒,各五分) 香附米(盐水炒) 桔梗 麦门冬 麦芽(炒,各七分) 黄连(姜炒,四分)
  上水煎,入竹沥三匙、姜汁三匙服。
  若寒月觉胃中冷,易泄,加炒干姜一、二分。
  愚按前云倒仓后脾虚痰盛矣,然而方内芩、连、栝蒌、枳实之类,苦寒泄气克滞之剂,虽兼六君子之调补,恐所益不偿所损,虽加干姜一、二分,亦恐未能济其寒也。盖痰之为病,有因热而生痰者,亦有因痰而生热者,有因饮食积滞而得者,有因肾水亏损津液败浊而似痰者,有因肾水不足阴火上炎而生痰者,有因脾肺气虚不能摄涎而似痰者,不能枚举,当各推所因而治之。然倒仓之后而痰反盛,必因中气复伤所致,故治痰用峻厉之剂而痰愈甚者,乃脾气愈伤,津液不能运化而然耳!前症当补脾胃调中气,则津液各归其所,而为元气矣。
  倒仓后大便燥结,头晕、眼花未除,加当归身尾、桃仁(去皮尖)各一钱,川芎五分,山药一钱。
  愚按前方若因酒面炙爆致痰胶固,脾气无亏者,宜用之,若因肾气亏损,津液不足者,宜用六味丸;因脾气虚弱者,宜用六君子汤;因中气虚者,宜用补中益气汤;因肾气亏损,水泛上而为痰者,宜用六味丸;曰脾肾虚寒,小水不调,肚腹膨胀者,宜用金匮肾气丸。
  儒者王录之,素痰甚,导吐之后,大便燥结、头晕、眼花等症,尺脉浮大,按之则涩。此肾气虚而兼血虚也。四物送六味丸,四剂,诸症悉退,仍用前丸月余而康。
  佥宪高如斋,素唾痰,服下痰药痰去甚多,大便秘结,小便频数,头晕眼花,尺脉浮大,按之如无。
  余谓肾家不能纳气归源,前药复耗金水而甚。用加减八味丸料煎服而愈。
  儒者杨文魁,素唾痰,诸药不应,服牛黄清心丸吐痰甚多,或头晕,或热从胁起。左脉洪大有力,右脉浮大而无力。余曰∶此足三阴亏损,虚火不能归源。用补中益气加麦门、五味及加减八味丸,补其化源而愈。
  秋官张碧崖,面赤作渴,痰盛,头晕。此肾虚水泛为痰。用地黄丸而愈。
  仪制贺朝卿,吞酸,胸满,痰盛,作泻,饮食少思,用清气化痰等药,前症益甚,两膝渐肿,寒热往来。余谓脾胃虚,湿热下注。用补中益气,倍参、术,加茯苓、半夏、炮姜而愈。
  余甥范允迪,咳嗽痰盛,胸腹不利,饮食少思,肢体倦怠,脉浮大,按之微弱,服二陈、枳壳等药愈盛。余曰∶脾、肺、肾虚也。用补中益气、六味丸而愈。
  一妇人,吐痰,发热,遍身作痛,小便频数,阴中作痒,日晡热甚。余曰∶此肝脾血虚气滞而兼湿热也。用加味逍遥散加车前子而愈。
  一妇人,怀抱不舒,腹胀,少寐,饮食素少,痰涎上涌,月经频来。余曰∶脾统血而主涎,此郁闷伤脾,不能摄血制涎归源。用补中益气、济生归脾二汤而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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