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第11/135页


萧雄笑道:“书?你是说你那一堆堆发黄发脆的破烂书册吗?那有什么用,我萧雄还真没看出来!话说一个大好男儿,怎么能让那一堆破书给束缚住呢?岂不闻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我替你烧了它们,从此你心中没了牵挂,想找小倌就找小倌,想进勾栏进勾栏,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好日子长着呢!你该感谢我才对。”

他随口胡抡,叶七听得眉梢眼角隐隐跳动,道:“萧雄,你找死!”

萧雄嘴上胡说,实则一直在凝神以待,见叶七的长发、衣衫在一瞬间忽然飞扬起来,所乘之小舟和身侧的江水忽然都跟着动荡不已,一层层波及开,林再淳的船也开始跟着剧烈的摇晃,功力稍浅的船夫水手等人踉踉跄跄地站不住,大声惊呼起来。

接着啪啪啪啪细碎的响声不断,萧谏惊道:“不好,大哥,船裂了!”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响,整个船体在叶七公子的大地衍生功下瞬间粉碎,四散飞扬,萧雄一把拉起萧谏,飞身而起,飘飘然落在一片船体残骸之上,却见林再淳、未央、休眉等人纷纷择碎裂的木板等勉强站立,而武功较低的人便都落入水中。

萧雄呵呵呵地发出一串轻快的笑声,情知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忽然喝道:“你们都退开!越远越好!”潇洒曼妙的身影在空中化成一道流光,举刀纵身扑向叶七公子。

叶七追了他一路,等的就是这光辉灿烂的一刻,一向平静无波的心此时莫名振奋,双手回旋反复,内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震得本来算是风平浪静的江水激荡不已,两人瞬间交上了手,众人只感劲风扑面,在水上躲避不及,纷纷落水,林再淳拉着未央往岸边游,却见萧谏抱着一根木柱浮在水面上,痴迷地看着萧雄在天上纵横来去,叶七在船上威风八面,刀如流光,掌风激扬,在这江上打得热火朝天。

林再淳道:“萧公子,还不快躲,看什么?”

萧谏斩钉截铁地道:“机会难得,百年一遇,不躲,看!”

未央笑骂道:“小跟班儿,你真没见过世面。这热闹有什么好看的,待会儿捎带着你小命没了!快些过来!”

萧谏道:“不,你们先上岸,这热闹,我死也要看到底!”

未央笑道:“死?准备和他俩同生共死吗?人家俩死得棋逢对手相得益彰,你夹在中间算个什么?不觉得自己很多余?”

江水在叶七公子的大地衍生功之下形成一波一波的浪涛,萧谏随着波浪载沉载浮,勉强能听到未央的风言风语,却不肯离开,生怕少看一眼。林再淳无奈,见未央的水性不好,怕她支撑不住,只得先撤到岸边,休眉等人却爬上了自家带来的另外几条小船,随着江水不由自主地飘出去老远。便和萧谏一样在江上观战。

萧雄和叶七的功夫在伯仲之间,这般交上手,凶险迭起却也相持不下,萧谏凝神看萧雄的刀法走势,细心揣摩,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正神魂颠倒之间,却听身后江上有人高喝道:“前面可是七公子吗?”

这声音,萧谏听来甚是熟悉,回头一看,三条黑色的大船从金陵城的方向驶来,船上齐齐整整地遍布甲胄鲜明、长矛森森的大内侍卫,正中船头一人,竟然是大内侍卫副统领汪睿。他心中一惊,咕嘟一声潜入水中,忽然想起自己戴了人皮面具,汪睿认不出来自己,连忙又钻出来接着看热闹,就这一瞬间的功夫,江上突然间万箭齐发,同时招呼向了萧雄,萧雄正和叶七打得生死孰料,无暇应付这万箭纷至,心中一惊,却见萧谏从水中一跃而出,手中刀舞成一团,替自己挡住了八方来箭,百忙中忍不住喟叹一声:“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还是自家人好啊!”

高手交战,生死悬于一线,那容他这般感慨万千?叶七的掌风瞬间就乘隙而入,萧雄胸口一窒,差点上不来气,当下劈头盖脸劈出三十六刀,同时借着掌风飞身后退,远远的落在水中一片木船的残骸上,胸口气血翻涌,竟是已受了些许内伤。

汪睿见萧雄遁逃,指挥着弓箭手忽然间射出了第二轮箭,萧雄懒得再抵挡,咕嘟一声便潜入了水中,瞬间不见踪影。

凯旋

而叶七被萧雄最后的连环三十六刀攻来,肩上亦中了一刀,血光甫现,一身衣服更是被刀风剐得破破烂烂,在风中飘扬,脸上虽依旧不动声色,心中却是气恼之极。正待过去追击萧雄,却听汪睿接着遥遥问道:“可是十三旗的七公子吗?”

叶七“哼”一声,不置是否,他身边的休眉代答道:“正是!”听汪睿道:“我朝大皇子和梁将军西征南蜀,凯旋归来,今日大军入京城。卑职奉命巡江,得知七公子大驾光临,无比欣喜。”

叶七依旧不答话,很显然没把他放到眼里,汪睿恭恭敬敬地接着道:“适才卑职的属下在江上见到七公子,放了响箭给梁将军报讯,梁将军得知是七公子到此,特意遣卑职过来相请,将军在那边恭候惠驾。七公子请随卑职移步如何?”

叶七依旧沉默,片刻后淡淡地道:“那好吧,带路。”大船缓缓掉头,十三旗的几条小船跟在大船后面,逆水而上,往金陵的方向行去。叶七在船上接过休眉递来的一件衣服,把身上的破衣服换下了,而后侧头,眼光缓缓地掠过江水,忽然冷冷地瞪了一眼抱着一根木柱浮在水面上的萧谏,然后拂袖而去。

萧谏被他的眼光扫过,通体冰凉,忽地悔悟过来,叶七早已认出自己来了,只是一直隐忍不发。他伸伸舌头,正惶恐间,手中的浮木微一沉,却是萧雄从水底潜了过来,扒上了自己的浮木,萧谏低声道:“七公子走啦!大哥,你这次可真把他气得不轻。”

萧雄道:“嗯,他总算滚蛋了,跟他这一场王八乱仗,可累死我了!萧谏,麻烦你把浮木弄到岸边去,让我先将就着在这浮木上睡一觉。”

萧谏急道:“不行啊,大哥,刚才汪睿说今日大军班师回朝,我还想跟去悄悄看个热闹的。再说这浮木这么窄,怎么睡呢?”

萧雄伸手拍拍他的肩头,不在意地道:“热闹有什么好瞧的?想瞧热闹跟着我,过两天有大热闹给你看!”翻身上了浮木卧倒,双手枕在脑后道:“趁着这阳光明媚,晒晒衣服。萧谏快推!等哥哥歇过来了教你刀法!”萧谏一听登时来了精神:“好!大哥,你放心睡,我推!我水性好得很,我保证平安地把你推到岸边去!”

且说那边金陵城外,东齐皇朝出征的大军今日返朝。大皇子齐鲁王高鸿和凤翥将军梁飞三年前带军开拔到了荆州,两年前正式出征南蜀,在半年前攻破了南蜀的国度,俘虏了皇帝,将南蜀灭了。因为交接土地,镇压小股反抗势力又耽搁了半年,这才带着一干俘虏回来。因煦文帝病重未愈,便有二皇子高泽和三皇子高淮着正规亲王服侍,带着文武百官在金陵城外,恭候得胜回朝诸人之大驾。

金陵城外大军归来,一片旌旗招展,兵士阵列整齐地森然立于大道两侧,梁飞和高鸿乘坐的船队是沿着长江顺水而下,此时从江上的大船中出来,立时有人牵来了战马请二人上马,接着后面船上下来一串人,是南蜀的国君刘子玉及一干被俘虏的大臣,均是着囚衣,披枷锁,一个个灰头土脸面无人色。

梁飞上了马,高鸿却不上,一身戎装,端正挺拔地伫立于马侧,眼光缓缓扫过一干南蜀俘虏,伸出马鞭指了指刘子玉,旁边的侍卫不解其意,见他长眉微挑,冷峭骄横:“本王想尝尝把南蜀皇帝踩在脚下是什么滋味。”

众人会意,立时有两个亲兵把刘子玉推搡了过来,让他跪在马前充当高鸿的上马石,刘子玉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委屈得眼泪汪汪,却敢怒不敢言,乖乖趴在那里供高鸿上了马,方才敢起来。他身后一干南蜀的降臣均是面含愤怒之色,但作为亡国之奴,性命也掌握在别人手里,只是空自悲愤,却无可奈何。

高鸿斜眼看到刘子玉悲戚委屈的脸色,忽然冷笑起来:“踩你一下算什么?回头本王还要尝尝皇帝侍寝是什么滋味,你好好等着吧!”此言一出,南蜀君臣大惊,刘子玉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几欲昏去。高鸿冷哼一声,打马而去。

未到城门,高泽和高淮已经带人迎了上来,高泽一见大皇兄,仿佛多年未见一般,亲热无比地抢了过去,叫道:“皇兄,你可回来了!可想死臣弟了!你去南蜀这三年,臣弟日不能食,夜不能寐,担足了心思。如今你总算平安归来,臣弟这颗心总算放到肚子里了!”

高鸿见他装腔作势,简直把人恶心得不行,微一皱眉头道:“有劳贤弟挂心。”眼光缓缓掠过诸人,最后定格到跟在高泽身后的高淮身上,上上下下地把他打量了半晌,道:“这是我家老三?”

高淮躬身见礼,道:“是,臣弟见过皇兄。”

高鸿翻身下马,竟然上去一把抱住,笑道:“呵呵呵,还真是我家老三呢!多年未见,愚兄想念你的很啊!老三越长越好看了,愚兄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

高淮一愣,连忙道:“见到大皇兄,小弟也很高兴。恭贺大皇兄凯旋归来,这是我东齐皇朝的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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