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第3/135页


那男子也不在意,道:“我船上有衣服,要不要上去先穿上?”

萧谏道:“如此也好,多谢兄台。”当下随着他上了船,待进了舱室,见那船外表也就是一只旧船,室中之陈设却甚是雅洁精致。

那男子吩咐随从去拿了一套黑色的衣服过来给萧谏,萧谏连忙穿上,听他又问道:“你究竟是怎么了?为何这般伤心?”

萧谏低头不语,片刻方道:“说也无妨,我……我被我的新娘嫌弃了,她瞧不上我,竟然在拜堂的时候要以死明志。我还有什么脸见人!”边说一边眼泪又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

那男子劝道:“子不我思,岂无他人?她不喜欢你,自然会有别的女子喜欢你。以你这般人才,还怕找不到更好的姑娘吗?自己躲到这里哭什么?”

萧谏摇头叹气,想起来自己从十六七岁开始奶奶就开始张罗自己的终身大事。如今两年有余,这中间说了多少门亲,却都不明所以地无疾而终,果然悲惨落寞。他看这男子温柔和善,虽是初次相逢,却忍不住把心里的抱怨说了出来:“今年我奶奶找那算卦的找了十几个呢,都说我红鸾星动,结果却这样!看来算卦的都是骗子!回头我定去金陵城中砸他十个算卦摊子出这一口气!”

那男子笑道:“算卦的也不过靠着胡说几句混个温饱,你又何必和他们计较?”

萧谏想想也是,便抬头道:“过去的事,不提也罢,多谢兄台赠袍之恩。兄台可否留下姓名及府邸所在之地,改日容我登门拜谢?”

那男子道:“我家离得很远,拜谢就不必了。我叫林再淳,你呢?你叫什么?”他问话甚是直爽,萧谏道:“在下萧谏。”

那男子嗯了一声,道:“你和我大哥一个姓,说不定是一家子的。你还没有用午饭吧,请你一起用饭可好?”

萧谏犹豫了一下,他今日大婚,激动之下连早饭也没有吃进去,如今果然是饿了。林再淳见他踌躇,便道:“公子何必拘泥于世俗之见?不过是一起吃个饭而已。”

萧谏道:“那好,如此叨扰了。”

林再淳听他答应下来,微微一笑,却是清雅俊逸,温柔可人,显见的由衷地高兴,道:“我经常来金陵,这次却是一个人,要见的人恰好又出去了,正嫌自己吃饭寂寞呢,有人陪着真好。”当下招呼侍从摆上午饭来,萧谏也不跟他客气,两人虽是萍水相逢,但推杯换盏的一点儿都不耽搁,席间林再淳道:“我这两天还不走,你若是无甚要紧事,明天也过来和我一起吃饭如何?”

萧谏道:“好啊,没事儿我就过来,明天我带着朋友和妹妹一起过来可以吗?明天我来做东。”

林再淳笑道:“人越多越好,我就喜欢热闹。”

两人言谈甚欢,那林再淳举手投足间舒缓雅致,风度怡然,颇有魏晋高人之遗风。他慢吞吞地劝解着萧谏,萧谏听着他的轻声细语,一腔怨气渐渐地平息下去,不知不觉已经是夕阳在天,萧谏却还是不想回去,不想面对那想起来揪心看着窝心的现实,却听河岸上有人一溜小跑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呼唤道:“萧少爷!萧家少爷!你在哪里?”

萧谏一愣,跑到船头去看,却是丁无暇的贴身小厮小福,当下答应了一声:“在这里!找我作甚?”

小福子一见他,登时捶胸顿足:“萧少爷,小的们找您找疯了,您却在这里乐和!快回来吧,太师府……太师府出大事了!”

下药

萧谏一听,惊得几乎要跳起来,林再淳听到两人对话,从舱中跟了出来,道:“萧公子,家里有事你就赶快回去,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来找我,我这几天一直都在秦淮河上。”

萧谏道:“如此多谢。”与他匆匆拱手告别,上了岸。

那小福把他拉到一无人处,道:“我家公子交代了,您先不能回太师府,否则被看押起来,可是什么都干不成了,这就随我去找我家公子从长计较。”扯着他匆匆而去。

黄昏时分,朝中的两个重臣拿着圣旨,带着大内侍卫统领蒙昕等人,把萧太师的家给抄了,太师府里人喊马叫乱成了一团。除了没有找到萧谏,其余人一律被撵到一处院落看押了起来,所有的家产房舍统统封条封了。萧润晚饭未吃完,被如狼似虎的大内侍卫掀翻了桌子,扯进了宫中。他为官多年,自知这会儿喊冤也没用,便一声不响,一路跌跌撞撞跟着行来,见竟到了皇帝的寝宫外,却被吩咐在殿外等着。

萧润只得恭恭敬敬跪在殿外,心中惊疑不定,正腰酸背疼地思潮起伏,忽然一个人影凑到了跟前,轻声笑道:“萧太师?”

萧润抬头,见是二皇子临汾王高泽,相貌倒也端正得很,只是一身的胭脂酒气,一脸的嬉笑轻浮,萧润忙道:“见过二殿下。”

高泽呵呵一笑。低声道:“听说你家女儿很有本事,竟然给皇上下了药!嘿嘿嘿,不过这可真是个好主意,我家老三那个孽种,不就是下药下出来的?皇宫大内说起来密不透风,这点破事,却瞒得了谁?”

他只管在这里大逆不道胡言乱语,萧润心中惊恐万分,也不知萧容给皇帝究竟下了什么药,也不敢问这没正行的二殿下,只是不说话,高泽见他不语,冷笑了两声,道:“待我去尽一尽孝心再说!”施施然进了殿门,看到卧床昏迷的煦文帝,忽然之间就垮下了脸,声泪俱下地道:“父皇,您这是怎么了呀!儿臣在外面忙于公务,听到了消息就加急赶回来,您这样叫儿臣如何活下去啊!”

高帜昏迷尚未醒,三皇子舞阳王高淮住在宫里,所以来得较早,一直坐在高帜的床边,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对他的聒噪恍如不闻。高泽扑到床前,东看西看,片刻后道:“三弟,父皇这是怎么了?”

高淮站起身给他见礼,道:“病了。”

高泽道:“三弟,大皇兄在南蜀打仗,我这领着礼部和户部,一向事务繁忙,又住在外面王府中。只有你一直在宫中,如今父皇成了这副样子,你两个字‘病了’就把我打发了?你在打发街上的路人?父皇是如何得病的,你能不能详细一点地告诉我?”

高淮道:“我不懂医理,你问太医。”老太医凑过来一个,战战兢兢正要解释,高泽不耐烦地挥挥手,道:“你们那老一套我早听腻了!三弟,还是你说吧。”

高淮低头不语,伸袖不着痕迹地掩住口鼻,片刻后道:“就是病了。”高泽不知是从礼部还是户部沾染了一身的脂粉味回来,熏得他脸色发白,一阵阵几欲作呕,却也只得忍着。正僵持间,高帜慢慢又睁开了眼,看了高泽一眼,有气无力地道:“你还是出去吧,吵得朕心慌!”

高淮见父皇醒来,便端起了身边小几上的参汤,尝了一尝,递到高帜的唇边。

高泽看看老皇帝的脸色,只得道:“那么儿臣就不搅扰父皇了,儿臣告退,父皇千万保重身子。”叩头退出,待行到跪在殿外的萧润身边时,复又弯腰低声道:“原来脱阳之症是这般脸色,有趣啊有趣。”

萧润一哆嗦,心道:“脱阳?”目送二殿下晃晃荡荡离去,却有太监出来传他进去,萧润慌忙一路膝行进了殿,满室中俱是浓烈的药味儿,呛得他差点背过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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