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第34/135页


柳珠玉却决然摇头:“不,公子。上次拜堂撞柱的事情,是我鲁莽了。我曾经女扮男装跟着父亲进了大校场,公子跟人比武,我一直在一边看着。公子这份志向决心,我却瞧得清清楚楚。所以我也下定了决心,此生非公子不嫁!”

萧谏的骑术也算高超,却听得胆寒心惊,差点一头从马上栽下来。丁无暇这次不来帮忙解围了,只在后面不动声色地看热闹。旁边人喊马嘶,纷纷扰扰,他二人却面面相觑,正是:

“君骑白马欲出征,

妾撕脸皮来爬墙。

街边马上两相望,

一见知君即恐慌。”

过得片刻,萧谏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姑娘,我这是去出征打仗,此一去关山路远,生死难料。姑娘岂不闻古诗中云‘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姑娘何必给自己多套一层枷锁?将来如果我死了,你纵是改嫁,名声须不好听。”

柳珠玉道:“奴家不是朝三暮四之人,公子休要小觑。”

萧谏无奈,将心一横,道:“就算我打仗能活着回来,这贰臣之后的身份却终生不能改变,姑娘你忠贞刚烈,我这……的确是配不上的,我有自知自明。姑娘你一看就是一品夫人的面相啊,我不能耽搁了你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姑娘你还是另觅良人去吧。”说罢便想打马遁去。

柳珠玉却一把扯住了他的马缰绳,动作之迅速比成亲那天撞柱还要快捷利落,萧谏也不好狠着心甩开她,只得苦着脸道:“人这么多。你快放开,别拉拉扯扯的。”

出征

两人在这长街之上黏黏糊糊,看起来是两个男人,气氛却暧昧诡异。幸而周围很乱,的兵士一队队走过,旁边亲人们牵衣顿足有之,祷告祝福有之,乱哄哄地没人在意这二人。

远远地高淮却看着萧谏,他受了萧雄的嘱托,要好好带着萧谏,便把萧谏带的一千兵马安排得离自己近了些,时不时地扫他一眼,见他没有跟上来,就回头来找。却碰上这郎情妾意的一幕,不免诧异。见丁无暇在萧谏身后不远处看热闹看得兴味盎然,便向他招招手,丁无暇连忙纵马过去。高淮道:“这穿男装的姑娘是谁?翠袖书院的吗?”

丁无暇低声禀报几句,高淮嗯地一声,却是微笑起来。见萧谏被缠住了脱不了身,便策马过去,道:“这位是柳姑娘?”他一过来,身后的侍卫大批地跟着过来,顿时把众人都挤到了一边去。

萧谏忙在马上行礼,道:“见过三殿下。”柳珠玉在大校场远远地看到过高淮,便松开了萧谏的马缰绳,跟着裣衽为礼,高淮道:“罢了,你来送萧谏吗?”

柳珠玉道:“是,我是公子家里给定的妻子,公子却因为一些误会嫌弃于我。还望三殿下成全。”

高淮貌似很认真地打量了柳珠玉半晌,忽然展颜一笑,道:“好,回来我禀明父皇,给你赐婚。萧谏,走了。”反身打马而去。

柳珠玉大喜,道:“多谢殿下。萧公子,我会一直等着你回来。”萧谏大惊失色,不敢回头再多看她一眼,赶紧纵马去撵高淮,叫道:“三殿下,三殿下!”

高淮放慢了速度等他,道:“怎么了?”

萧谏急道:“你怎么能答应她给我们赐婚呢?”

高淮道:“我看她对你很痴心,相貌也可以,为什么不能赐婚?”

萧谏结结巴巴几乎语不成调:“她……她……说好听了是知错就改,不好听了就是见色起意!我这贰臣之后,却哪里能配得上她!”

高淮道:“见色起意?你……很有姿色?”侧头看他一眼,忽然微笑道:“我只说要给她赐婚,可没说一定要赐给你,你怕什么?”

萧谏明白过来,长出一口气,总算放了心。高淮道:“你跟着我别乱跑,出了城再回你自己的队伍里去。”萧谏答应一声,慌忙紧跟着他落荒而逃。人群熙熙攘攘,旌旗遮天蔽日,两人并肩而行,戎装宝马,少年英武,却是招眼得很。萧谏眼光不经意扫过列队而行的兵士,见远远地韩凛往这边看了过来,那眼光在高淮身上萦绕来去,意味不明,便道:“三殿下,韩凛在看你。眼光很……那个感激……虔诚……”

高淮嗯地一声,跟着他的视线看了看韩凛,忽然道:“回头把她赐婚给韩凛。听说她爹很有钱,让她爹多出些嫁妆,填一填韩家的穷坑。”

萧谏几乎要笑出声,低声道:“她若是不情愿,再撞柱了怎么办?”

高淮道:“宜未雨而绸缪,先把柱子包上椅垫。”

萧谏顿时眉开眼笑,高兴起来,道:“三殿下说话要守信用。那么这位韩夫人,以后是彻底和我没关系了?”

高淮道:“没关系了,你放心吧。”

大军出发,兵分两路,高鸿协同梁飞往正北方向北燕而去。高淮协同杨宝桢往西北方向赵国而去,一路加急行军,想及早和镇守边境的龙骑军汇合。

一路行到光州境内,前方忽然加急邸报传来,赵军在洛阳北孟津地带以声东击西之策忽然突破了黄河水军防线,翻越邙陵,迅速抵达洛阳城下,虽洛阳守将拼死守卫,却短短几日被攻破城池,竟被占了去。在洛阳城北,赵国把水军集中起来,和东齐的水军在黄河上开战,均是寸步不让。看来赵军是打算以洛阳为距地,好进一步侵占江淮地带。

三皇子和杨宝桢的大军,本来的目的是和龙骑军旧部汇合后,以洛阳为据点再向北推进,没料到洛阳的守将如此不中用,竟将这天下少有的易守难攻的城池轻易给丢了。当下大军跟着以合围之势向洛阳渐渐逼近,打算将赵军先撵过黄河去再说。

丁无暇跟着杨宝桢等人在中军帐议事,几天没见到自己的妻兄,隐隐地放心不下。白日行军很急,他一文弱书生,自顾尚且不暇,也翻不出个么子浪来。这天到了晚上等扎了营,看着兵士们忙碌着开始埋锅造饭,丁无暇觑个空子,悄悄去找萧谏。

萧谏所带兵士驻扎的离中军帐并不远,此时却正在吃饭。众人如今行军走的是东齐的余粮调出区,一路走一路征集粮草。节气恰逢初夏,小麦刚刚收割,一过淮河,征集来的粮食便有了面食,烙成了厚厚的面饼,可随身携带数日不坏。按军规,萧谏要和兵士同饮同食,他奋力地和一块面饼撕扯拼搏,仿佛和那饼有天大的冤仇,最后却败下阵来,死活咽不下去,只得把热水多喝了几口。丁无暇在一边看得心酸,悄悄靠过去问道:“萧谏,你吃得这般投入,好吃吗?”

萧谏漂亮的眼睛翻起来看看他,道:“你说呢?难道你没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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