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出天山》第76/135页


高淮再有担当有涵养,也忍不住了:“四堂主,你明知道我是……我会让你……那个吗?我只不过是要找个借口带你出来问些事情而已。”

小雪飞向他抛个媚眼,娇滴滴地笑道:“我知道你怎么样?我不知道啊!”去岁江南五大堂总堂主大寿,在荔汀别业中,小雪飞向着高淮施展媚功,结果竟然无甚作用,惹得小雪飞大哭起来,高淮当时为了安慰她,在她耳边说了八个字:“我是断袖,替我保密。”如今她装着忘了,高淮见她缠夹不清,干脆也就不和她多说,直截了当地道:“昨晚那个吹笛子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小雪飞叹道:“提起来他我就生气,据说是赵国皇帝的新宠。因为他,奴家已经快失宠了。奴家若是失宠了,大哥交代的事情做不成,他非抽空过来打断我的腿不可。三殿下,届时你可要替我说情啊!”

高淮闻言,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林再淳察言观色,便道:“小雪飞,废话你就少说几句。赶快去探听清楚,看那个人是不是小田田。然后尽快传讯出来。”

小雪飞一听,顿时来了兴致,雪白纤细的两只小手一拊:“呀,二哥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点像,本来大哥也交代我找他来着,你说这么大个赵国,我去哪儿找呢?若是小田田,这就现成的不用找了。我认他认得很准,我搂过他的腰,还亲过他的脸。嘻嘻嘻,我这就去再搂一搂,亲一亲,下手一摸,立见端倪!”

高淮终于听得忍无可忍:“你……你不准……不准碰他!算了,你能否约他出来,我想见他一面,亲自来认证一下。”

小雪飞单手支颌,眼波流转,微笑道:“那可不好说,他们男宠在一个地方住,我们姑娘们在另一个地方,这男女之大防,赵国国君看得是很严的,这事儿不好办得很。”高淮站在案边,本来手中端着一个细瓷茶盏,这时“咯嚓”一声,杯子竟被他生生捏碎了。

林再淳上来拉着小雪飞扯出门外,低喝道:“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不要再提什么男宠的字眼,快去找人去!如果他不肯理你,你探明了他的居处,我们进去找他。再胡闹,我把你的头发变成牛粪的颜色!”

第二日赵元采接着请高淮饮宴,却不肯让萧谏再出来见人了。小雪飞借机觑个空子溜到了萧谏的明洁堂里。林二堂主猜得很准,如今的何箫果然不肯多搭理过来勾搭的小雪飞,小雪飞看不到他面具下的容颜,瞧他的举止,冷淡疏离,和活泼伶俐的萧谏似乎相去甚远,她也拿不准了,束手无策起来,只得传讯给林再淳,言明情况。

赵元采陪着东齐的贵客,一疯又是一天。是晚成华殿中,依旧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明洁堂房后是大块的山石假山,一条极长的爬山廊贯穿而过,萧谏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廊檐上挂着几盏宫灯,透着昏黄黯淡的烛光。他遥遥望着灯火辉煌的成华殿,听得那隐隐约约的丝竹之声随着风声飘来,不愿回首的往事被一点点翻搅起来,人生如梦,往事如烟,这悲喜煎熬,百般滋味,竟是一寸寸又上心头。

直到午夜时分,才听得乐声渐止,繁华渐息。萧谏轻轻吁了口气,站起身来打算回房,恍惚中却听身后一人轻轻唤道:“小谏,是你吗?”

萧谏僵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片刻后方回转身来,抬头看着高淮,道:“尊贵的三皇子,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高淮凝神打量他,低声道:“你在骗我,我知道是你。小谏,我一直在找你。这次来赵国换战俘,就是听说一个名叫吴钩的山贼说你被他们抓过来了,我才赶快过来的。你看,他把这个给我了。我把金锁还给你,还有我给你的刀也捡回来了,都给你。你不要这样对待我好吗?”他举起一只手,手上挂着萧谏那把赤金点翠的长命锁,

萧谏伸手,取下了自己的青铜面具,道:“我是您要找的人吗?”

高淮在暗夜中骤然看到那丑陋可怖的容颜,倒抽了一口冷气,惊道:“你的脸怎么成这样了?怎么烧得这么严重?”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想摸一下。

萧谏却后退几步,将面具带了回去,道:“小人是赵国人士,从小脸就被烧伤了,所以小人不是殿下您要找的人。您真的认错人了,小人告退。”反身便想离开。高淮一咬牙,抢上去死死抓住他的衣袖不放,道:“小谏,我知道是你,你骗我也没用。你我二人从前如此亲密,我怎么会认不出来你呢?你在怨恨我吗?你独守潞州我没能及时去接应你,是我不对。你生气也就生了,打我骂我都成,可是一定要跟我回去!”

萧谏想甩开他的手,却未能得逞,只得到:“尊贵的三皇子,我是赵国皇帝陛下的人,您这样跟我拉拉扯扯的,给别人看见,我以后如何做人?你真的认错人了,赶快放手吧!”

费解

高淮不但不放,手上反倒紧了一紧,直接把他扯到自己身边来,萧谏断喝道:“你再啰嗦,我就喊人了!”

高淮道:“你喊不来人的,五大天王把周围的人都请走了。小谏,你听我说,你……”萧谏反手就去拔刀,高淮一看不对,忙道:“你别生气,好好好,就当我认错了人,我给你赔礼了。这有一样玩物送给你,聊表我愧疚之心。”松开一只手从腰间的衣袋中摸了一样东西出来,道:“你看,这个有意思吧?”

萧谏被他扯住走不得,只得敷衍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却见高淮手掌中盘着一条小花蛇,那蛇头正对着自己。由于距离太近,他骤不及防,全身毛发唰地一下竖了起来,突然间浑身发软,向背后的美人靠上就倒了下去。

高淮大惊之下,应变神速,连忙将那蛇甩开,伸手及时抄住了他的身子,这一揽住人,所有熟悉的触感一瞬间蜂拥而至,这腰身紧致柔韧,抱起来舒服熨帖,不是小谏又是谁?他终于不再质疑,一时间悲喜交集,却对着躲在暗处偷看的阿金道:“都是你出的馊主意!看把他吓成什么样子!你还不给我望风去?”

阿金咕哝道:“这怎么能怨我?只知道萧家少爷怕蛇,也没想到他怕成这样。既然我这是馊主意,您为何又言听计从?”一边唠叨一边自去了。

高淮抱着萧谏在美人靠上坐下,伸手去了他的青铜面具,想掐萧谏的人中,摸着那脸总觉得手感很怪异,心中疑惑起来。正上上下下地摸索,萧谏忽然清醒过来,想起来高淮拿着蛇恐吓自己,忽然间怒从心头起,一反手,重重地给了他一个耳光,接着一把将他推了开,怒道:“你究竟想干什么?”

高淮被打得脸上辣辣地疼,却不敢有任何怨言,赔笑道:“我不是故意要吓你,你不肯认我,我也是黔驴技穷,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了。”萧谏对他的话恍如不闻,拿起自己那青铜面具戴上,反身边走,高淮忙道:“小谏,你别急着走,听我说两句话好不好?”上去拦住了他的去路。

萧谏冷声道:“三殿下,您再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真喊人了,届时您脸上须不好看。”甩开他径自前行。

高淮看着他绝情而去的背影,突然道:“萧谏,我把你姑姑接到了洛阳,她……给你生了个小表弟。如今她病得很重,恐怕时日无多了,却一直在念叨着想见你一面,你不想回去看看吗?”

萧谏突然站住了,沉默不语,高淮接着道:“你可以不原谅我,可以不搭理我,但是你的表弟,他已经六个月大了,很可爱,很漂亮,长得和你有点像,还没有见过你,你……真的不想见?萧谏,你的心就这么狠?连自己的亲人都不再顾念了?还是你真的甘心在赵国就这样混下去?”

萧谏伸手扶住了身边的柱子,指节慢慢转得苍白,心情激荡不已。廊下几盏宫灯微弱的光照在他身上,他整个人都恍惚起来。高淮紧张地看着他,他老早就发现萧谏特别看重自己的亲人,他自己现在当然算不上萧谏的亲人了,也不知道算什么,只好拿他姑姑的事情来吸引他,期盼他能回头。两人僵持半晌,萧谏衣袖微微一拂,竟然接着往前走去。

高淮叹了口气,只得厚着脸皮接着上去拦住他,道:“小谏,我……我也很想你啊,当时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去接你了,你就别跟我计较了好不好?”萧谏怒道:“你让开!”高淮道:“我不能让!”

两人正纠缠不休,却听院外有人问道:“谁在调戏我的小美人?”却正是赵元采的声音。

高淮和萧谏同时一呆,两人均是高手,已经听出院外忽然间来了许多人,将这里团团围住了。萧谏先反应过来,伸手推了高淮一把,似乎是在避嫌,要把他推离自己的身边。高淮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就当他是关切自己,要自己快走,顺势抓着他的手不放,低声道:“要走你和我一块儿走。”

接着赵元采大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批的大内侍卫。高淮和萧谏所在的爬山廊地处甚高,赵元采抬头看着两人,冷笑道:“三皇子,你跑到箫箫的居处来干什么?”

萧谏依旧在挣扎,高淮依旧抓住他不放,从容不迫地道:“陛下,何箫也是东齐战俘,应该被小王换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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