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鸦尽》第156/160页



说完,冲跪在后面的嫡长子弘暾使了个眼色,弘暾为人敦厚聪明,是以起身把二人往外面送去,允祥踉跄着脚步要回房,嫡福晋匿瑾起身相扶,被他僵硬的推开。

欠你的,我会用我的余生还给你,只是,自此,恩爱两绝!

去了养心殿,见到已经有些老态的雍正,这些日子的辛酸涌了上来,雍正见状忙起身打趣道:“这是怎么了,才多久没见就想朕想成这个样子?”

允祥跪下叩首道:“御制匾额,臣弟。。。。。。”

“少来这套!”看着他憔悴许多的神色,雍正心下一酸,亲自扶他起身道:“朕赐匾额只是想让你这个眼光刁钻的鉴赏者看看,朕的书法是否有所进益,别给朕整的没意思,似乎是朕想要你磕这个头似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暮云难追

不及允祥说话,看着有些消颓的他,雍正心里也是一阵难过,给苏培盛使了个眼色,苏培盛会意领着宫人太监退了出去,雍正这才看着允祥恳切的道:“府上的事儿我已经听说了,你别难过。。。。。。。我知道庶福晋纳喇氏对你有多重要,可以后,总会有好的不是?十三弟妹那些年陪着你吃了那么多的苦,你总不能。。。。。。”

“臣弟明白!”看着欲言又止的雍正,允祥苦笑不已,“四哥,我真悔年轻时的莽撞,我以为我可以改变一切,结果我赔进去了所有,还搭上一大堆的人情,‘纯诚自是承欢体,仁厚端为受福基’,当初用来劝四哥的话,可我自己却做不到,倘若我足够仁厚,默依又怎么会。。。。。。。”

“总会过去的。。。。。。”雍正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

“会吗?”

“会的。”

外面骄阳似火,里面兄弟情深,信吗,其实历史并非无情,有时候,它也许真的会给人一片净土,这个时候,胤禛,是允祥的净土,虽说不是十分纯粹,但是,在二人抛去敬称以你我对话的时候,那感情是真的!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为了他的江山没日没夜的忙碌,才会一次次力辞他的恩典,就是为了使他的位子坐得稳,使他这个君主能够服众,圣恩广施的时候,他安静的站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渐渐受臣民爱戴,这江山,是他的,也是他的,人心自私,只因那段感情未升华到一定境界,倘若升华到不分你我的时候,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只是迫于世俗。须得把这些隐去,因为不想为世所嫉恨,不想为世不容!

须知太高人空妒,过洁世同嫌!

雍正五年三月的时候,允祥和默依唯一的孩子阿穆瑚琅着了风寒。当时允祥这在朝里忙碌,听到消息的时候忙往府里赶,及到院落外面,墙里压抑的哭声使他望着北院上方的天空满心悲凉,进去抱起了孩子小小的身子,看着那和自己有九分相像的眉宇,忍不住又是老泪横流。

第一次有了力不从心的感觉,一切如同魔咒一般,一发不可收拾。

雍正五年七月的时候。怡王嫡福晋匿瑾最后一个儿子绶恩卒,年仅三岁。

撕心裂肺的哭声响彻在庭院每一个角落里,院外的允祥听了心生凄凉,也只是吩咐管家夏蒲进去处理相应事宜,自己又去了宫里忙碌。

雍正六年七月,嫡长子弘暾卒,年十九岁,听到富察氏马齐的孙女跪在府外恳求进府为暾儿尽未亡人本分的时候。允祥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并吩咐管家夏蒲着人轮流劝她回去,因为世间最苦的不是失去,而是无望的活着!

暾儿已经去了,富察氏依照早时的婚约嫁进来,即使她对暾儿情深,可感情本脆弱,为何非得忍受岁月的剥蚀?

雍正七年的时候,怡亲王府终于迎来了一桩喜事。被雍正接进宫抚养的四公主依暮被封和硕和慧公主,下嫁给喀尔喀的博尔济锦氏多尔济塞布腾,公主下嫁,意味着圣上的恩宠,嫁后,只要大清不灭,公主自然受不了什么委屈!

看着回府见自己最后一面的女儿,看着她眉宇里对自己的生疏恭谨,允祥只觉得有些悲壮的苍凉,看着她和二女儿依梦相似的面容。不由的有些动情,但看着公主身后寸步不离的宫女,只得忍着悲痛昧着良心道:“暮儿,你的姐弟妹去的早,阿玛想着,许是京城太过拘束了的缘故,你命好,带着我大清的威严下嫁到喀尔喀,虽说远了点,但终究自由不是,那里的天地很辽阔,你。。。。。。千万别拘束了自己。。。。。你。。。。”

越说越觉得不安,下人端过茶来,伸手欲接,却一个不稳砸到地上,怡暮虽说对自己的生身父母无多少深厚的感情,然而嫁到喀尔喀后,总是忍不住想起雍正七年的那个冬日,坐在书案前的阿玛脸上的不安于惶恐。。。。。。

孩子几乎一年去一个,做父母的,怎能不神伤!

雍正八年,怡亲王府,北院。

病重的允祥一个人躺在默依曾躺过的榻上,怔怔的凝视着桌案上那支跳跃的红烛,所有的人都被支出去了,空荡躁闷的房间里,弥漫着药香…

吃力的撑着身体坐起,如今年纪大了,身子骨也僵硬滞笨,帮不了四哥,也做不得爱新觉罗家的千里驹了,黑暗里,他一声声的轻咳着,胸腔里发出如裂絮的嘶鸣…

他试图走到靠窗的几案处去品味点儿初夏的夜风,可惜,摇摇摆摆,那平日举足即至的几案,竟是那样的远~

那里之前本放置着默依的妆镜,可就在他从西山提出回来要在北院养病的时候,嫡福晋匿瑾着人收拾院落,遣散了院落里的杂人,自己又让管家夏蒲重派了些得力的下人把北院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那个妆镜因为死人用过的缘故,也被砸碎,

他回来时,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很是惊诧,但却没说什么!

也许,这些年的朝堂沉浮,真的将一个人的真情磨淡吧,可惜,磨淡并不意味着能忘记,他想她,越是老了,快要死了,他就越想她,可惜,她再也不会等他了~

他安静的躺在她躺过的榻上,这里匿瑾来不及派人清理,这是他唯一能找到她气息的地方。

四皇子弘历来过几次,每次都对他的病情表示深深的担忧,可每次也是匆匆的来,匆匆的去;五皇子弘昼也来过,可他来以后就那样和允祥对面坐着,唇角挂着玩世不恭的笑,每当这时,允祥总是忍不住想到年轻时的自己,如今自己站在苏茉儿的立场想想,忍不住笑的苍凉!

笑的喘不过气了,就学着当初的苏茉儿一般让人拿些果子给弘昼吃,弘昼倒也不客气,给多少就吃多少,吃不完就带走,每当这时府上下人就议论,“王爷每次都给五殿下吃坚果,竟总是不重样儿,五殿下也是个怪人,他堂堂皇子府上会缺这些东西,何必打劫似的…”

☆、第一百八十四章 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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