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186/206页


  飞池急忙拿来丹药,翰墨也解他衣袍,想要为他处理伤口。玄商君按住他的手,只用清洁诀拭去衣上血痕。翰墨说:“君上这伤,经由陛下和法祖共同医治,按理不应流血不止。只是君上神思不属,全然不顾自身,这才屡屡发作。君上实在应该放下杂念……”
  “够了!”玄商君低斥一声,不爱听了,“退下。”
  翰墨眼睛都红了,说:“我知道我说这些话,君上不爱听。但是那个女人,她……”
  “翰墨!”飞池赶紧拉住他,不让他继续说下去,“走,我们去给君上取件干净的衣衫。”他拉着翰墨出了丹室,翰墨仍然满腹愤恨:“我说得不对吗?那个女人,君上对她百般纵容,她竟下如此狠手。她哪里值得君上惦念?”
  “不要再说了。”飞池也是满心无力,道:“总有一些道理,大家都懂,却谁也听不进去。”
  他拉着翰墨,正要离开,却冷不丁遇见一个不速之客正向此而来。
  “三殿下?!”飞池和翰墨顿时一脸警觉。
  来的果然是嘲风,他扫一眼面前二人,道:“这道药方,本座有不懂的地方,要当面向你们家君上讨教。”
  飞池和翰墨信他才有鬼,魔族什么时候会对丹方有兴趣?!
  飞池立刻说:“三殿下,君上正忙于炼丹,无暇会客。”
  “炼丹?”嘲风岂能被这样哄骗过去?他说:“本座站在这里都能嗅到上神之血的味道,他炼什么丹?伤势又复发了?”
  飞池更不会放他进去了,毕竟神魔不两立。如今虽然短暂合作,但面前的人也是敌非友。他说:“三殿下既然知道君上有伤在身,更不应前来打扰。”
  丹室里,玄商君一言不发,显然他并不想见自己。嘲风叹了一口气,说:“好吧。”
  他心中同样烦忧,如今四界已经誓要毁去地脉紫芝不可。单凭自己一人之力,如何救出青葵?!他心事重重,转身要走,不料,另一个人也在此时前来――步微月。
  步微月款款行来,手里托了一个托盘,里面放着几样精美的糕点。见到嘲风,她秀眉微蹙。
  嘲风看看她,再看看丹室,说:“怪不得君上避而不见,原来是已有新欢在侧。”
  步微月听在耳中,却并未否认,只是道:“三殿下身为魔族,作客蓬莱,不应随意走动。速速离开。”
  嘲风冷哼一声,说:“少典有琴,既然如此,本座与你也无话可说了。”
  话落,他甩袖要走。然而就在此时,丹室里,玄商君的声音响起:“进来。”
  嘲风只以为他是对步微月说话,走得头也没回。然而他却紧接着又道:“飞池,请三殿下入内。”
  步微月愣住,嘲风表面云淡风轻,心里却暗喜。步微月说:“有琴,我知道你还伤着,特地做了几样药糕,有培元固本之功效。你尝一口,好吗?”
  飞池引了嘲风进去,玄商君的声音冷淡疏离,纵然受伤,却并没有虚弱之气:“感谢上仙挂怀。只是眼下天界忙于炼丹,还请上仙倾力相助。本君这里有飞池和翰墨侍候,不劳上仙挂心。”
  他字字冷清,将二人关系解释得一清二楚。嘲风连眉梢都带着喜气――只要玄商君对夜昙还有情分,那他说不定就会和自己一起想办法。
  丹室里,玄商君正自行清理伤口,重新包扎。嘲风走到他旁边坐下,还没说话,就听见室外,步微月的声音字字带伤:“有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如今我不过是牵挂你的伤势。这些糕点,我做了很久。你哪怕就尝一口,也算是让我没有白白辛苦一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难道连这点情分都没有了吗?”
  玄商君微怔,此时他正包扎伤口,衣冠不整,当然不会让步微月入内。可是此时此刻,耳边回响的却偏偏是另一个人,另一句话。
  “你在天界的时候,跟那个步微月勾勾搭搭、眉来眼去,没事还要来个‘琴箫合奏’,我说话了吗?”
  ……为什么还会想起她?他低下头,再如何冷静理智,声音里也带了几分神伤:“吾自小修习歧黄之术,不劳上仙记挂。四界危难当前,上仙请以大局为重,不必再来了。”
  室外,步微月将这话听在耳中,心中刺痛与衔恨都到达顶点。
  ――在那个贱人还没有来到天界之前,玄商君几时与自己保持过这样的距离?她随手将糕点交给飞池,再如何深呼吸,神情也现出了几分狰狞。
  眼看着她走远,翰墨小声说:“我以为君上受伤之后,能跟微月上仙走得近些。”
  飞池也是摇头叹息――谁不是呢。


第295章
  丹室里,嘲风乃是有事前来,当然就会殷勤一点。
  他主动上前替玄商君包扎伤口,玄商君眼睁睁地看他将自己缠成粽子,终于忍不住,问:“三殿下有何贵干?”
  嘲风一听,当然更殷勤,拿出裹尸一般的热情,又缠了几大圈,才说:“东丘枢这次派人前来,是为了获取瑶池净水。”
  这简直就是废话。
  玄商君推开他的手,自己包扎伤口。嘲风很自觉地帮他搓着丹药,说:“我打算……抽个空去看看她们姐妹。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一并带到的?”
  话?玄商君穿上衣袍,系好衣带,最后将飞池为他准备的灵丹也尽数吞下。许久之后,他说:“无。”
  嘲风叹了一口气,只得站起身来,说:“行吧。我也是多余问这一句。那我走了,你自己保重。”
  他说走就走,一直到走出丹室,里面的人依然没有挽留的意思。嘲风回头,只见室内,玄商君低着头,重新调和着丹药,再没有向他看。
  藏识海。
  青葵被南明离火烧伤,东丘枢表面淡然,内里倒也关心。青葵是至清之体,受伤之后也需要清气炼化的灵丹滋补。他肉身略略修复,就前往天界,为青葵炼丹。
  魔后为了催促他擒获雪倾心母子,自然也跟了去。
  藏识海只剩下了自己姐妹二人,而青葵仍然昏迷不醒。
  外面天气晴朗,阳光射落瀑布,天空出现了七色彩虹。夜昙就站在瀑布之畔,面前正是四季常青的迎客松。四周空无一人,这一山一石竟也凭添了几分落寞。
  她叹了一口气,本是盼着东丘枢快些回来,而此时,山下瀑布前,传来一声哨声。
  夜昙抬眼看去,就见山下朦胧水汽之中,嘲风正向她招手。
  “他怎么来了?”夜昙皱眉,但反正东丘枢不在,她疾行几步,很快下得山来。尚隔着奔流飞溅的瀑布,她就不再前行,只是问:“你来干什么?”
  “警惕性还挺高。”嘲风对这个小姨子,真是五味杂陈。他说:“你就不能到我面前说话?还怕我吃了你不成?”
  夜昙冷哼:“那可不一定,现在四界有几个好人?”
  “你……”嘲风被噎得直翻白眼,“所以你把少典有琴捅成那样?我亲亲的小姨子,你非要把事情做得这么绝吗?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你不动手,在他面前撒撒娇、灌灌迷汤,说不定他能帮你?你平常干这些不是挺在行的吗?”
  夜昙在听到“少典有琴”这四个字的时候,明显怔忡。但很快,她又恢复了无动于衷:“我不需要。”
  嘲风摊手,说:“好吧。反正现在说什么也晚了。我看他郎心如铁的样子,也只有你苦命的姐夫我,独自一人与天地为敌了。”
  他说得无奈且真诚,夜昙一脸感动,说:“姐夫对姐姐真是一往情深,我很羡慕。”
  嘲风气得:“不信就不信,有必要出言讥讽吗?有必要吗?”
  夜昙摸了摸自己的脸,也很奇怪,问:“你怎么看出来的?我说得挺真诚的啊。”
  嘲风指着瀑布,说:“你要真信我,早就下来了,至于这么隔着一条瀑布跟我说话吗?你不就怕我出其不意,抓你回去邀功领赏吗?”
  夜昙被他揭穿了心思,也不尴尬,说:“我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
  嘲风跟她是计较不来,他问:“东丘枢不在?”
  夜昙回头看了一眼瀑布之顶,说:“在啊,午睡呢。”
  “你嘴里有一句真话吗?”嘲风简直要被她气死,“他若在此,你用得着如此防备我吗?”
  好吧。这个人的智力一直不低。夜昙耸耸肩,说:“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先走了。”说完,她就要转身返回山上。
  瀑布之前,嘲风忙说:“等等,让我见见你姐姐。”
  夜昙脚步微顿,半晌才说:“见她?藏识海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能走的地方吗?”瀑布外,嘲风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再次道:“让我见见她。”
  夜昙回身,沿着羊肠小道向山顶行走。瀑布如银链,垂悬于山间。她淡淡道:“该说的我已经说过了,你要是不怕死,就进来吧。”
  她话音一落,嘲风就踏进了瀑布。
  藏识海的法阵并没有阻拦他,嘲风心中也是暗惊――夜昙对这里的法阵,简直是了若指掌。他紧跟在夜昙身后,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到山顶。
  夜昙没有回头,知他心急,却偏偏走得不紧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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