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19/206页


  谷海潮怒瞪他,嘲风轻啜杯中酒,淡淡说:“你效命于我,你若去了,父尊就要怀疑我是否觊觎这位魔族储妃了。别忘了,她本就是我举荐的。”
  谷海潮再看一眼那边含笑不语的魔后,顿时惊出一声冷汗。魔尊对这位三殿下已经极为不喜,自己差点为他惹火上身。
  他不说话了。
  嘲风说:“不过你这救美之心,还是可圈可点的。”他端着杯盏起身,行至魔族大祭司相柳身边,相柳正跟几个魔族长老谈笑。见他过来,不由皱了眉。
  嘲风挨了个白眼,却丝毫不以为意,说:“祭司,嘲风有件小事,想麻烦您老人家帮帮忙。”
  面对魔族史上唯一一个被贬为斥候的皇子,相柳显然不是很想搭理:“何事?”
  嘲风凑近他,小声说:“实不相瞒,最近美人劳神,颇令人感觉力不从心。听闻这位公主医道高深,曾为人擅调理身体,令男子雄风大振,夜御十女不在话下。我人微言轻,跟这公主没交情。不比相柳祭司位高权重。相柳祭司能不能帮帮忙,替我向这夜昙公主……求个方子?”
  “荒唐!三殿下再敢多说一句,休怪我禀明魔尊!”相柳毫不留情地把他赶走了。但是他走之后,几个魔族长老的眼神开始有点微妙。
  片刻之后,魔族大祭司相柳亲自上前,穿过诸魔的法宝与气劲来到青葵身边。
  “公主初到魔族,风俗有异也是常事。还是先行回席吧。”他领着青葵,穿过疯狂打斗的魔族,将她带回几案边。
  ……
  垂虹殿。
  碧穹仙子进来的时候,正听见一个女子的读书声。女子?读书?碧穹皱眉——垂虹殿不是没有仙婢吗?
  她走进去,只见整个垂虹殿纤尘不染。玄商君坐在上方,正在翻看人间水域的地图。而殿中间,溯源镜前,一个少女盘腿而坐,正在诵读天规。
  她青丝如瀑、衣裳浓紫,竟是这清冷宫闱中最为浓墨重彩的一笔。
  不用说也知道她是谁。
  ——那个来自凡间的青葵公主。
  碧穹眼中怒火一闪而逝,她不过一个凡人,却连背个天规也可以待在垂虹殿里。而自己,只能被远远打发到文曲星君的天权宫去。
  她行至殿中,行礼跪下:“碧穹参见师尊。”
  溯源镜前,夜昙握着羽毛扇,余光刚扫了一眼碧穹,玄商君已经轻敲镇纸:“专心诵读!”
  夜昙悻悻地收回目光,她咬牙切齿,却只能大声读:“天规禁令第三条,不得私自下凡。”下面还有小细则,她一一读来,“上神离开天界,须向星宿厅报备,获得神君御批,持令下界并在规定时间返回……”
  谁这么无聊,啰嗦这么一大堆!!
  她念得想打瞌睡,玄商君问碧穹:“文曲照应得还妥当否?”
  碧穹跪在地上,双目只能隐约瞥见他的丝履。她说:“回师尊,文曲师兄十分细心,碧穹一切都已经安顿好,什么也不缺。此时来,本是想寻青葵公主作伴。”
  玄商君道:“不必。”
  碧穹说:“师尊。公主初至,天规禁令必定不熟,若弟子伴她诵读,也可为师尊分忧。”
  夜昙一听,顿时精神百倍:“少典有琴,我觉得你这个小弟子说得对!要不你就别这么辛苦了,就让她陪我……”
  她后面说什么,碧穹都没听进去——她居然直呼君上名讳!!
  然而座上玄商君却没有想象中的盛怒,只是答:“多口。”
  夜昙只得重新大声读:“天规禁令第四条,不得无故杀生……”
  玄商君低头继续翻看羊皮地图,说:“既然无事,退下吧。文曲会代师授艺,授你术法基础。好生修习。”
  碧穹不甘地起身,看看溯源镜旁的“青葵公主”,悄声说:“我下次再来找你玩。”
  说完,飞快地离开了垂虹殿。
  夜昙被天规折磨得想死,根本没理会,只是说:“少典有琴,其实我也不是一定要熟背天规嘛对吧?你只要给我派一个会背的小仙娥,从旁提醒我不就行了吗?”
  玄商君说:“天道莽莽,投机取巧者,虽迅难达。莫要再使小聪明。”
  夜昙哀叹一声:“听你说话,我真想一头撞死。要不我回天葩院去背?我看着你这张脸,真是什么也记不住。”
  玄商君说:“你想逃走。”夜昙不说话了,他打量羊皮地图上新出现的水域,提笔圈划,为龙王划分地界。随口问:“为何?”
  嗯……夜昙说:“我……我思念父王。对!我思念我父王!我从小母妃早逝,我想留在父王身边尽孝。”
  她这话一出,蛮蛮噗哧笑出声来——你要是不尽孝,离光旸估摸着还能得个寿终正寝。你要真留在他身边尽孝,我看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周年。
  但就是这么一个瞎扯淡的理由,玄商君却信了七八分。
  她毕竟是个人间少女,年仅十五。思念自小宠爱自己的父亲,理所当然。
  他语重心长地说:“红尘牵绊,斩断就好。人族寿命短暂,生若蜉蝣,情如弹指。日后漫漫光阴,亲情迟早要舍弃。”
  然而这些大道理,怎么可能说服夜昙?她没好气,说:“生命短暂就要舍弃?那你反正也是要殒落的,我能现在就把你掐死吗?”


第27章
  玄商君不想和她扯这些歪道理,只是扫一眼案上沙漏,提醒道:“只剩三个时辰了。”
  夜昙一点脾气都没有了。
  她读下去,但这些东西实在是枯燥无聊到了极点!没过一会儿,她小脑袋就一点一点的,如同小鸡啄米。
  玄商君叹气,他门下弟子众多,然这么难教的,平生未有。
  他轻敲几案,夜昙惊醒,问:“干吗?”
  玄商君说:“续茶。”
  夜昙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玄商君没有再说第二次,夜昙却是真的怒了!她跳将起来:“你居然敢让本公主给你续茶?!就算你下人不在,难道你手也断了?”
  玄商君不紧不慢地说:“我屏退仙侍,是因为你乃未来天妃,不能人前失仪。”
  所以你没茶喝都怪我了?夜昙气急,但很快,她眼珠几转,又几步上前,一把抓过他的茶盏,恶狠狠地去隔间续茶!玄商君将地图上的水域反复查看数回,她还没来。他心念微动,溯源镜里,已经是隔间的情景。
  夜昙气急败坏地掺了茶,但是哪甘心就这么端出去?她想了一阵,伸出食指搅了搅茶水,这才端起托盘,出了隔间。
  她把茶盏搁在玄商君案间,虽然仍是气鼓鼓的模样,然而眼神里却透出几分狡黠。
  玄商君只扫了一眼,就说:“奉茶之时,盏中只盛八分水,右手扶盏,左手托盏底,自右方上茶。倒掉,重来。”
  “神经病啊!不过就是一杯茶而已!我从你左边端上来,你就不会喝了?”夜昙冷笑。
  玄商君说:“规矩就是规矩。”
  好吧,夜昙不说话了。她把茶盏端回隔间,溯源镜里,她贼头贼脑地左右张望,确定四下无人,遂弯腰,悄悄脱掉鞋袜,如玉般嫩白的大指趾在杯盏中得意地点了点。玄商君目光在她足上一凝,迅速收回:“……”
  夜昙果然是重新换了茶水,这次端出来,就很认真了。她规规矩矩地奉茶行礼,脸上也带了几分甜笑,说:“君上请用茶。”
  玄商君注视眼前杯盏,片刻,他说:“这次很好。”夜昙眼神闪亮,望着他一脸期待。他接着道:“这杯茶,便赏了你罢。”
  “呃……”夜昙眼珠乱转,顾左右而言其他:“这怎么可以!本是敬奉给君上的,自然还是君上享用才是。”
  玄商君冷冷道:“无妨。”
  夜昙看看那盏茶,啊了一声,说:“君上,天规我已经会背了,我背给你听啊!”她摇头晃脑,真的开始背诵天规。
  玄商君目光微凝,方才她看得很潦草,读得也不甚认真。但真的背诵,却记得清楚。他终于发现了她一个优点——至少还算是聪慧。
  夜昙把读过的天规禁令都背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还没来得及看呢,实在是记不住。她卡壳了,悄悄抬头,却见玄商君盯着溯源镜。
  她跟随看过去,溯源镜中是一处宫殿,水仙花漫漫盛开,正是水花垂绿蒂,袅袅绿云轻。一个女仙就在水仙中间结印而坐,周围电闪雷鸣。
  夜昙歪了歪头,问:“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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