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190/206页


  夜昙说:“你知道就好。我姐姐该醒了,还不快去。”
  嘲风没办法,只得回到竹舍。临走前他仍不放心,又交待了一句:“一定要藏好地脉紫芝,万不可被东丘枢夺去。”
  “我还用你操心?”夜昙翻了个白眼,“不知道本公主做事天衣无缝、百密不疏吗?做你的事去!”
  她既然这么说了,嘲风也无甚可说,他返回竹屋。青葵果然已经醒了,嘲风将她扶起来,说:“今天外面下雪了,为夫抱你赏雪去。”
  说着话,他弯腰抱起青葵,一路来到崖边。眼前就是瀑布垂悬如银河,迎客松绿意盎然。雪花抛撒,在水雾上跳跃舞动。
  青葵左右一望,艰难地打着手势,问:“夜昙呢?”
  嘲风柔声说:“夜昙出去了,不过她临走时亲自煎了药。你先喝一点。”
  说着话,他把药盏端来,青葵看了看药,摇摇头,半天终于又打了个手势,意思竟然是――夜昙煎的药,不能喝。
  嘲风愣住,心中震惊,说:“她……对你真心一片,不像是会下毒的样子。”说着话,他自己亲自喝了一口。青葵待想阻止,却到底烧伤严重,行动不便。她手还没抬起来,为时已晚。
  嘲风咂了咂舌,半天说:“这药……是有一股怪怪的味道……”话音刚落,他只听自己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声响。
  “这……”嘲风瞪大眼睛,好半天,他怒骂一声,捂着肚子,匆匆向后山深草乱树中跑去。
  ……
  夜昙辞别姐夫,当然是要去看看地脉紫芝。
  她一路来到离光氏皇宫。而这原本威严的宫殿,如今却只有几个老弱宫人在清扫打理。没有了巡逻的卫兵,更没有了行色匆匆的朝臣。那些名贵的陈设、金银器皿,都已经被搬抬一空。
  它们都随主人躲到蓬莱仙岛了。
  夜昙行走其间,以前她怕人发现,总是轻手轻脚。现在,这些宫人年老耳背,只怕她大大咧咧地从他们面前经过,也没有人会盘问。
  原本欣欣向荣的人间,突然就现出几分萧条。
  夜昙不是个能感悟众生喜乐的人,她跳进饮月湖,直奔那个记忆中的防汛洞。明明不该再有什么牵绊拉扯,可是脑海里,还是会有隔着天光绫的那一吻。
  往事历历浮现,她却加快脚步,挥挥手,像是想要拨开蛛网般缠绕的一切。
  饮月湖早已被翻查了无数遍,但那个防汛洞还在。
  夜昙跳进洞口,伸手往里面一摸。
  她脸上的所有表情,都瞬间凝固。
  ――洞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有。
  有人抢先一步,取走了地脉紫芝!
  夜昙被之前在嘲风面前吹过的牛皮狠狠打脸,整个人都有些懵――是谁取走了这花?!夜昙只觉得喉头发紧,心跳也开始加速。
  ――现在嘲风肯定是不知道的,东丘枢若是得了这花,早就会将盘古斧碎片铸成盘古斧,从而破坏归墟。他没有,显然地脉紫芝也不在他手里。
  少典宵衣、炎方、帝锥,这几个人中任意一个找到地脉紫芝,也一定会毁坏。自己和姐姐也早就一命呜呼。
  显然,地脉紫芝也不在他们手上。
  自己父王离光汤若是寻得,可能不会交出。但他现在也去了蓬莱仙岛。按少典宵衣等人对他的怀疑,也一定早将他搜了个干干净净。
  那会在谁手上呢?
  夜昙如游魂般在离光氏的皇宫中游走,那些宫人看见了她,然而个个避让,并没有人上前。人间大雪盈膝,寒冷到滴水成冰。夜昙满腹心事,脚步没了意识,却带着她,失魂落魄般来到另一个地方。


第300章
  月窝村,石屋。
  夜昙愣住。为什么还是会回来?这个地方,本应该在回忆的角落里无声坍塌,化为尘埃。可是现在,它蛛网密布,荒草丛生。夜昙缓缓走近它,它背靠月窝山,窗如眼窝,眉目深深地凝视她。
  积雪白了它的头发。
  夜昙缓缓走近,许是觉得这里平平无奇,算不得什么资产,天界神族并没有接管它。夜昙拨开蛛网,石屋里,石桌、石凳、石床。她从窗口向外望,只见天地之间,雪花簌簌而落。
  她伸出手,接得一手落雪。可雪积了又化,水沿着指缝滴落。最后凭窗眺望的人,一无所有。
  我这样的人,本也不配拥有。夜昙缩回手,眼眶微热,她深深吸气,让寒意如针,刺入肺腑。于是将坠未坠的眼泪也就此吞落。
  地脉紫芝丢了,就找回来。
  东丘枢强大,就拖死他。
  四界要铲除地脉紫芝,就与全世界为敌。我要离光青葵活着,为了她,这世界一切皆可背弃。
  可少典辣目,为什么我还会思念呢?为什么我还会反复回想我们的相遇,为什么分别很久,我仍不敢呼喊你的名字?那些自己选择的路,本该落子无悔。
  可我还是会重回旧地,任回忆抖落,风雪加身。
  雪越下越大,风呼呼地刮。
  低矮的屋檐下,垂挂着长长的冰棱。天色更加灰暗。
  夜昙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她回望四周,刚要走,突然,远方雪地里,一个身影由远及近,向此而来。夜昙愣住,眼看着他的身影在漫天大雪中渐渐清晰。
  刹那之间,寒风骤停,天地隐没。苍茫暮色之中,只剩下他,衣袂飘飘、踏雪而来。松软平整的雪地,被他的足迹踏出伤口。夜昙脑中空白,她推门而出,快跑几步,猛地抱住了他。
  原来,寒风并没有停。
  雪粒被风刮起,拍打在她的脸颊,她却只听见他的呼吸。
  雪地里,玄商君同样愣住。
  风雪之夜,不能重游故地。否则寒气如刀,会割开不能示人的伤口。他双手无措――又是心魔吗?已经这样严重了吗?应该击碎她,远离她,从此再不触碰。
  他知道。
  可是,怎么能不触碰呢?
  这个人抱在怀里,如此美好。令人明知虚假,却仍忍不住沉沦好梦。这一刻,归墟混沌都不存在,四界生灵都是虚妄。他轻轻回抱她,这个人依然温暖、柔软。
  何为心魔?
  他将怀中人打横一抱,在她腰间,危月燕光芒熠熠。
  ――我才是心魔。自虚无中来,也终将归于虚无。
  他抱着夜昙,推门而入。简陋的石屋其实挡不住凛冽寒风。可是伊人美唇如火、桃腮带赤,自能御寒。玄商君将她放到石床上,伸手解她腰间衣带。
  什么时候他变得如此热情了?
  夜昙推拒,说:“你怎么……”可惜话只问到一半,玄商君倾身过来,微凉的唇封住了她的唇瓣。他身上好闻的墨香扑面而来,淹没了她。
  夜昙唇齿微张,他的唇尖立刻寻隙侵入。
  “夜昙……”他低低地喊,那声音含含糊糊,并不清晰。可在那一刻,思念喷薄而出,理智溃不成军。夜昙任由他山岳般压上来,刹那间天地动摇、红尘雪乱。
  夜昙解开他的腰封,扬手掷落。然而他雪白的里衣上,伤口竟又被血染。这么多天,他的伤口一直在流血。夜昙轻按那伤处,面前的人轻哼一声,疼痛刺激了他,他指尖微凉,轻抚着她每一处轮廓。
  夜昙热烈回应他,一边飞快地剥开他的上衣。就在他胸口,美人刺留下的伤口像一张狰狞的笑脸。
  “你的伤……”夜昙犹豫着道。
  “我……能行。”玄商君声音哽在喉间,含糊不清,双手只是继续解她衣带。美人衣带,系结复杂。他解了半天,依旧不得其法。夜昙指腹轻按他的伤口,还是怕他反悔,说:“这……可于礼不合啊。”
  “嗯。”玄商君的回应之后,是浓眉紧皱,更加专心地解她衣带。可因为先前的慌乱,衣带已经打成死结,根本解不开。
  夜昙气得,指挥道:“你就不会拿刀把它割断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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