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落凝成糖》第63/206页


  青葵对他所有的成见,都在这一刻被压了下去。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面前这个人。嘲风的眼中,没有了往日的吊而郎当,那淡紫色的眸子里,层层叠叠都是温柔。
  青葵惊慌地移开目光,只是这一眼对视,竟然心跳加快。
  嘲风提着药包,说:“我走了。”
  青葵嗯了一声,然而这声音也是绵软无力的,好像两个人发生了什么一样。她意识到了,于是俏脸通红,脸颊如燃起两朵火烧云。
  嘲风走到门口,又返身说:“你看,本座活到现在,还没真正亲近过女孩儿。要不你发发善心,让本座……”
  ……无耻!青葵一腔慌乱都化作了怒火,啪地一声,关上了门。
  嘲风摸了摸差点被门拍扁的鼻子,半天才说:“亲一下都不让,真是血亏啊!”
  青葵背抵着门,一直等到他走远了,才来到窗边。窗外十里烟波,嘲风提着药包走到湖边,等那艘小舟来接。青葵就站在窗前,一直等到他登舟,最后没入烟水。


第84章
  落微洞。
  雪倾心将魔尊送到门口,就见嘲风缓步行来。见到炎方,嘲风双膝跪地:“父尊。”
  炎方面沉如水,不见喜怒,只是道:“多陪你母妃说说话。”
  嘲风恭敬地应是,心下却微微诧异――父尊的声音沙哑,他好像哭过。但……这怎么可能啊?他是魔族尊上,刀锋入肉,如花叶披肩。旌旗所向,便是天界也要震颤。怎么可能会哭呢?
  炎方大步离开,嘲风这才起身。雪倾心甚至没有向他看,只是返身入内:“进来吧。”
  庭中,侍女正在收拾雪倾心方才的画作。嘲风扫了一眼,那画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了。方才炎方万分珍惜地完成了剩下的部分。
  雪倾心顺手将画扫落桌下,嘲风捡起来,说:“母妃生气了。”
  “生气?”雪倾心在石桌边坐下,淡淡道,“这么多年,不是一直如此吗?我还有什么可生气的?”
  嘲风细品这画,说:“画尾是父尊的手笔,很是用心。此画精良,母妃确实不必生气。”
  雪倾心说:“两千八百年前,我由天界雪神堕入魔道,前来拜见他。他称赞了一句我的容貌,说――色若春晓。魔后英招因此忌心大起,派人追杀我。我被人一剑穿心的时候,他一脸沉痛,那个时候他就身不由己。”
  她很少说起曾经,嘲风听得津津有味。
  雪倾心说:“英招追得我走投无路,我只能跟他在一起。魔族不许他纳我为妃,他也是身不由己。我只能施点手段,暗暗生下你。魔族发现木已成舟,看在你的面子上,只能同意他纳我为妃。却要求他将我囚于此地。他也是身不由己。现在,他们要让你修补归墟,你父尊同样身不由己。”
  这些往事,每一段都伤情,然而她说来却字字冷静。
  嘲风说:“母妃恨我父尊吗?”
  “恨?”雪倾心一脚将他踹得跪倒在地,“母妃说了这么多,你居然只有这个愚蠢的问题!”
  嘲风膝盖生疼,一脸莫名其妙,雪倾心轻声说:“爱与恨是美丽的珠宝,可以点缀人生。但是若真到了生死关头,这些没用的东西既不能御寒,也不能裹腹,毫无用处。”
  嘲风说:“母妃的意思,孩儿不明白。”
  雪倾心说:“不明白?那么母妃问你,为何突然改变计划?”嘲风慢慢低下头,雪倾心追问,“你喜欢上那丫头,想博美人一笑?”
  嘲风嘴角终于带了一丝苦笑:“孩儿一时冲动,让母妃见笑了。”
  雪倾心拿起纨扇,啪地一声,打了他一记。打完之后,她却又轻声说:“母妃刚才已经说过,当初生下你,不过是为了一个让魔族承认的身份罢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摸嘲风头顶,“如果明天……你有去无回的话,值得吗?”
  嘲风任由她抚摸,笑着说:“孩儿倒希望母妃这么想,这样一来,就算结果再坏,也不至于太过伤心。”
  雪倾心轻笑:“说得对。”
  嘲风抬起头,认真地注视她:“临别之际,孩儿再让母妃端详一番。”
  雪倾心笑着推开他,轻声骂:“滚吧,早就看够了。”
  嘲风也跟着笑:“那……儿臣就告退了。”
  他跪退几步,站起身要走,雪倾心突然说:“等等。”
  嘲风回过身,雪倾心屏退侍女,这才摊开掌心。她掌中,有一块黑色的东西,像是燃尽的陨石。嘲风接在手里,顿时感觉到一股汹涌的力量。
  他皱眉:“这是……”
  雪倾心目光在这黑色的陨石上停留片刻,一句话石破天惊:“盘古斧的三块碎片之一。”嘲风缓缓抬头,震惊之色溢于言表。雪倾心微笑,说:“也是母妃最后的退路。这些年,我视它如性命。”
  嘲风说:“是神族的?”
  这是当然的。盘古斧的三块碎片,其他两片早已失落,不知所踪。只有神族有一块。
  雪倾心笑笑,算是默认。
  嘲风说:“母妃要将它交给我?”
  “曾经,我视它如性命。”雪倾心缓缓靠在椅背上,用纨扇盖住脸,“可你对我而言,毕竟是重于性命。我可不喜欢像你父尊一样,一辈子只会身不由己。拿去吧,尽量别弄丢。但若实在不能两全,那就……活着回来。”
  嘲风右手慢慢握紧,感受盘古斧开天劈地的力量。他明白雪倾心给了他多么珍贵的东西。自己的母妃,从来就没有打算过让自己牺牲性命。
  他缓缓跪地,额头叩在花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天界,垂虹殿。
  清衡君和紫芜都耷拉着脑袋,一脸准备挨训的模样。桌上摆放着几样精美的素食,难得的竟然还有一小壶酒。但这兄妹二人脸上却半点欢喜也无。
  因为玄商君与他俩相对而坐。
  清衡君硬着头皮扯了个僵硬的笑,说:“兄长何故唤我们前来?”
  紫芜脑袋已经要垂到碗里了,生怕玄商君看见她似的。玄商君淡淡道:“我们兄妹三人许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一起饮酒了。”
  清衡君赶紧说:“兄长,我最近可没有饮酒!你交待的功课我都做得差不多了。”玄商君抬眼一扫,他立刻就心虚了,“好吧好吧,昨天是喝过一点,功课也还差一点。但我保证就差一点点了。”
  玄商君无言,又看向紫芜。
  紫芜更慌了:“兄长!我最近都在乖乖上课。我发誓我绝对没有乱养宠物。更没有因为乱养宠物而荒废学业。我发誓!”
  玄商君只有一声长叹:“你们二人啊!”
  他垂目,许久才提壶,为他二人斟酒。
  清衡君和紫芜互相看一眼,满眼都是惊慌失措。二人齐声喊:“兄长!”
  玄商君语声沉缓:“饮了这杯酒。”
  他举起酒盏,紫芜不敢伸手拿杯子,她小声问:“二哥,这酒里不会有毒吧?”
  清衡君怎么知道?他也正盯着那杯子发抖呢。
  兄长今天实在是太古怪了。
  然而玄商君发话,他二人也不敢不从。兄妹二人颤颤兢兢地站起来,正准备喝酒,外面一个人拱进来。
  不是别人,正是夜昙。


第85章
  她一看殿里,目光就落在桌上的酒食上,然后她不满了:“你们喝酒怎么也不叫我?!”
  紫芜和清衡君都松了一口气。玄商君问:“你知道什么叫不速之客吗?”
  夜昙脸上带笑,她用那张傀儡符陷害丹霞,玄商君肯定是要收拾她的。还不如自己过来呢。她说:“没听过。不过我知道什么叫不请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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