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谍世家》第2/748页


  邵云愿微笑以对,懒得回应,他的思绪正在飞往那颗尚未正式命名的第八颗行星,哪怕只是占有万分之一的份额,也将是难以想象的巨大财富,远远超出这条街上,不,整个翟王星上,所有个人的资产。
  老城区遍布娱乐场所,大都廉价,邵云愿过而不入,去往三条街以外一家比较高档的酒吧。
  这里的服务员都是活生生的人类,不像其它地方,收费、供酒全是自动系统,连个人形的机器都没有。
  昂贵的价格没有挡住顾客,酒吧里挤满了年轻人,嘈杂声一刻不停地刺激耳膜,邵云愿挤在人群中要到一杯酒,站在柜台外面喝了一口,失望地发现并不比廉价酒吧更好喝。
  长长的柜台后面共有五名侍者在忙碌,动作娴熟而高效,几乎与机器人一样。
  只喝一杯酒,邵云愿匆匆离开,重新回到街上,默默地感慨韶华不再,想当初,他也曾与这些年轻人一样,成群结队地扫荡每一处游乐场所,半个晚上就能花光一周的收入。
  他继续进出酒吧,一家接一家,最多喝两杯,远离自家所在的街区,以免遇上熟人。
  今天晚上,他不想与熟人见面,以后可能也不会再见面了,他想,很快做出调整,有些人得见,尤其是那些曾经小瞧他的人。
  他有过三次恋爱经历,都没能修成正果,他经常为此感到后悔,现在却只有庆幸。
  “看到新闻,她们的表情一定很有趣。”邵云愿小声说,为每一位前女友多喝一杯。
  从第十家酒吧出来之后,他已经醉了,脚步踉跄,心思从云端稍稍跌回来一些,认认真真地考虑如何使用将要到手的财富,一间一间地设计未来的房屋……
  不知不觉间,邵云愿深入老城区核心地带,这里全是比他还要古老的高楼,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的坑洼,但一些最好的小店就隐藏其中,物美价廉,经常能碰到有趣的人物。
  邵云愿好久没来这里了,今晚,他要彻底放松一下。
  他就是邵氏后人,就是一颗行星的继承人,对此,邵云愿已经确定无疑,相信很快就能得到官方的正式通知,到时候再也不会如此轻闲。
  这一带的行人少了许多,经常隔着几十米才有一处亮光,邵云愿不怕,他对这里的街道了若指掌,闭着眼睛也不会迷路。
  迎面走来一伙少年,大概七八人,邵云愿醉得再厉害,也要避让一下,成群少年向来是老城区三大公害之一,没人愿意与他们争路。
  少年们没来由地哈哈大笑,明明已经擦身而过,其中一人转身向地上啐了一口,大声问:“老家伙,殡仪馆怎么走?”
  少年们笑得更大声,邵云愿没敢回嘴,甚至没敢多看一眼,但是心里已经做出决定,新行星绝不欢迎这些人,更不会建一堆高楼大厦,若干年之后沦为无良少年的游乐场。
  邵云愿被撞了一下,不轻不重,那人也不道歉,快步走过,看不清年纪与相貌,也不知是否那伙少年中的一员。
  邵云愿靠墙站了一会,感到一阵阵的头晕,再喝一杯就回家,他想,却迟迟不能迈动脚步。
  有人跑过来,粗鲁地一把抓住他的右臂。
  邵云愿失去最后一点力气,顺墙慢慢坐下,借助昏暗的光线,他看到一张略显熟悉的面孔,他很快记起来,这是黄昏时坐在他店里的两名陌生客人之一。
  又有脚步声接近,另一名陌生客人也出现,脸上露出明显的惊讶神情。
  “是你动手!”后到者压低声音说。
  “笨蛋,怎么会是我?”先到者松开手掌,后退半步,望向少年们消失的方向。
  邵云愿感到奇怪,想要挤出一个职业性的微笑,却是力不从心,他低头看了一会,终于认出衣服上的一大块深色居然是血迹,而他一点也没觉得疼痛。
  真是奇怪,他想,再也没有抬起头。
  两名陌生人互视一眼,突然拔腿就跑,方向相反,半空中的巨型飞船刚刚消散,正在呈现那颗有待继承的第八颗行星,个头缩小许多,上面的建筑仍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缓缓蠕动的大批机器设备。


第二章 农场子弟
  他长得很帅,有一副略显欠揍的神情,人们看见可爱的婴儿总想捏捏脸蛋,看见毛茸茸的小动物总想揉搓几下,据说这叫补偿心理,他就帅到这种程度,见者总想狠狠揍他一顿才能补偿心里的落差。
  袁蜜语袁小姐第一次见到他,心里就产生这样的冲动,想要抓住那一头浓密而桀骜的头发,恣意地蹂躏一番,当然会手下留情,绝不弄掉一根。
  那是在一次人数众多的聚会上,参与者全是朋友的朋友,热闹的很。
  袁小姐立刻向朋友打听这名男子的姓名与来历,她有强烈的预感,这将是一生中只有一次的重大时刻,无论最终的结果是好是坏,都会改变她的命运之途。
  只问了三个朋友,袁小姐就得到想要的信息,而且有些意外但又有些得意地发现,对方似乎也在打听她。
  男子姓枚,名叫千重,重要的重,而不是重复的复,是名气象调查员――大家都不了解这个职业具体是做什么的,也不关心,只在意他在一群人当中有多么耀眼。
  枚千重是那种天生的焦点人物,哪怕只是站在某处茫然四顾,也会惹来许多道或赞赏或嫉妒的目光,他早就习以为常,就像鱼回到水里一样自在。
  姓名、职业之外,袁小姐还打听到他目前没有公开的伴侣,对她来说,这就够了,她决定立刻下手,因为潜在的竞争对手可不少。
  袁小姐是个有原则的人,所以先去找她当下的男朋友,打断他的高谈阔论,将他从一圈男子中间拽出来,平静地说:“我仔细考虑过了,咱们不适合,还是分手吧,祝你幸福,再见。”
  男朋友没反应过来,呆立当场,再过一会,他就会发怒,可能会做出不冷静的举动,袁小姐并不害怕,因为所谓的不冷静,大概是当众哭出眼泪来,没威胁,有些尴尬。
  在男友的尴尬影响到自己之前,袁小姐笑了笑,以示安慰,然后转身走开,路过吧台时拿起一杯酒,款步走向那颗耀眼的珠宝,没有丝毫的犹豫与胆怯,更没有考虑若是遭到拒绝会怎么样。
  她从来没遇到过“拒绝”。
  这是一场电光火石般的爱情,双方都没有费力掩饰自己的内心,一拍即合,聚会将近结束的时候,两人已经落入彼此爱的陷阱里,在绝大多数人眼里,他们就是一对模范情侣,交往多时,值得祝福。
  唯有袁小姐的前男友还不能立刻接受事实,倒在一个姑娘的怀里,一边抽泣,一边痛斥前女友的无情、无耻。
  袁小姐和枚先生恋爱了,据她所说,这是自己第一次真正付出真情,从前只是排遣寂寞而已,枚先生没说得这么绝对,但是一言一语、一举一动无不并透着浓稠的爱意,似乎她就是一切。
  除了上班,两人每时每刻都腻在一起,爱情的火焰越燃越高,一时半会看不到尽头。
  一个月后――居然只有一个月,袁小姐说她感到惊奇,因为她觉得两人已经认识几年了――枚千重邀请袁蜜语去见自己的家人,给一位长辈拜寿。
  这是重要而敏感的转折,许多男女即使结婚多年,也没走到这一步。
  袁蜜语想也没想就同意了,并且很遗憾地告诉枚千重,她没有别的家人,只有他一个。
  他们放弃快捷的飞机,开一辆小车,带上十几件礼物,踏上行程,一路上游山玩水,几次突发奇想,乘兴前往附近的名胜一探究竟。
  突发奇想的总是袁小姐,枚先生从不拒绝,迅速地重新制定计划,满足她的所有要求。
  足足花了七天时间,他们才到达目的地,正好赶上次日的寿宴。
  这也是袁小姐对枚先生十分满意的地方之一,无论中途加入多少改变,无论看上去多么随意,他总能将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该请的假期、该打的招呼、该买的东西、该预定的住处,一样不落。
  枚先生的家乡是一座农场,光业农场,这里种植的不是庄稼,而是成片的太阳能发电板,远远望去,仿佛一片无边无际的蓝色海洋,驶到近处,才能看见排排光板中间的小路以及草地。
  “农场有多大面积啊?”袁小姐惊讶地问,她从小在城里长大,这是第一次参观光业农场。
  “将近一万平方公里吧,一半是发电板,一半是其它设施。”枚先生微笑着回答,没有不耐烦,也没有讲述那些无趣的专业知识,这是许多农场人的毛病,说得太多,反而削减了参观者对农场的兴趣。
  车停在路边,枚先生带着袁小姐进入“蓝海”深处,手牵手沿路游逛,景色单调,两人都不觉得无聊。
  肌肤察觉不到风的吹拂,却有轰轰的风声一刻不停,习惯之后,风声变成辽阔的安静。
  “我觉得咱们像是游在海中的两条小鱼。”袁小姐说。
  “小小的鱼,比一根手指还短。”枚千重比划着。
  他们遇见一队维护员,开着造型古怪的车辆,远远地就有人站起身挥舞手臂,喊出枚先生的名字,表明他到家了。
  远发光业农场,也叫一场,此地居民们往往自豪地向外人声称,这里是行星上的第一座光业农场,比“翟王星”命名还要早几十年。
  居住区只占农场的一小块面积,一条主街贯穿过去,格局与常见的小城镇无异,只是房屋显得更老一些,没有高层建筑,至多三层,通常是商业场所。
  人口不满一万,彼此都很熟悉,枚先生的小车像蜗牛一样缓慢爬行,因为他要与太多的打招呼,有时还要停下来,下车握手寒暄,然后热情地介绍袁小姐。
  为了维持笑容,袁小姐脸都僵了,但她真心高兴有机会融入枚先生的生活圈子。
  次日一大早,两人一块去给老人家拜寿,按辈分,枚先生要称他为太爷爷。
  至少有二百人排队等候拜寿,从前厅一直排到院子里,长长的队伍绕了几个圈。
  城里长大的袁小姐没经历过这种事,心中惴惴,脸上神情表露出来,枚先生搂住她的肩膀,小声安慰道:“别怕,很简单,跟着我照做就好。”
  果然很简单,太爷爷老到已经失去大部分身体机能,像一具僵尸,又像是以弹簧连接的木偶,颤颤微微地不住点头,喉咙里发出风一样的低吟,见到谁都没有神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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