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罗城》第79/129页



银龙不为所动,仍用剑指着他。云桥上来,用一股奇力抱着猎犬人弟弟的腰,边提醒道,“你看看它,杀了它报仇还有什么用。”

猎犬人弟弟的眼泪包不住,再次落了下来。其实,他也知道杀了阿斯诺也不能救回他的哥哥,还有他哥哥的妻子和孩子。不过,一股复仇的情绪占领了他的大脑,催逼着他这样做。他不能退缩,为了他哥哥,也为了他的良心。

云桥继续抱着他,任他怎样挣扎也不放开。可是,身高和力道上的差别明摆着的,云桥越来越吃力了。

银龙挥着剑,轻轻一送,银羽便落在猎犬人弟弟的脖子处。“你醒醒吧。”银龙语气强硬地说。

猎犬人弟弟和云桥愣在那里,两人都没反应过来,一挣一缚的动作僵住。这下猎犬人弟弟复仇的意识被瓦解了。本来那股突起的情绪就不是他最本真的想法,那因为失去同伴而失心疯般大哭的行为未尝没有打动猎犬人弟弟的心胸。

银龙收回了自己的剑,而云桥也松开了猎犬人弟弟。

阿斯诺强撑着站起来,走到银龙的身边。庞大的身躯相当于银龙的四五倍,光滑的紫色皮肤,流线型的身躯,还有那双金黄色的眼睛。它用法术催动说话,因为眼睛瞄到了银龙手中的剑略有一丝颤抖,“让他杀了我。”它话中有种视死如归的觉悟。

猎犬人弟弟与那双黄金之眼对视,“我杀了很多人,理应受到人类的诛杀。”阿斯诺满怀歉意地看着猎犬人弟弟,“我用法术催生所很多犬灵,我们共享视域,所以我能记住每个人的脸,无辜的过路人,围攻我的农民,还有贪恋我血液的亡命之徒,他们死时的面孔总是浮现在我的眼前,还有那些特别的眼神。”它停了停,似乎是让猎犬人弟弟他们明白它所说的话。

“你和你哥哥的眼神,和我几年前杀掉的小男孩的眼神极为相似,那是你的小孩吗?”阿斯诺问。

“不,那是我哥哥的孩子,死于你手的还有我的嫂子,哥哥一生爱着的妻子。”猎犬人弟弟心中复又燃起一阵强烈的怒火。

“我明白了……”阿斯诺若有所思地说,它坦然地面对猎犬人弟弟,那些死亡人对它的折磨将随着它的死而终结,它索性闭上了那如同灯盏的眼睛。

“你以为你死了就可以去追随寅了吗?难道这就是他所希望的?”银龙两个反问打破了阿斯诺的盘算。

“这不正是你们所希望的,杀入洞中为死去的人报仇?”阿斯诺显然以为银龙他们和猎犬人兄弟都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我们不是”,银龙戳破了阿斯诺的一面之词。

阿斯诺往后退了一步,那把寒光闪闪的剑再次映入它的眼睛,“难道,难道?”阿斯诺语带讶异,也是质疑,“为了我的血?”它看走眼了,寅也看走眼了。他记得寅临终时跟它说的,他们是善良之人,这也是它从银龙一伙人身上看到的,对情感的执着和看重的人不会是亡命之徒的。它见过,那些亡命之徒心中永远是对金钱和利益的痴迷,而对人情和性命又极其的无视。

银龙点点头算是回答了阿斯诺的问题,他不打算隐瞒他们此行的目的――为了犬灵王那具有复活生命能力的血液,他们和猎犬人兄弟结伴,拼死拼活到了犬灵王的老巢。

“比黄金还贵的犬灵王血?”猎犬人弟弟有点难以置信,“难道传说的都是真的?”

银龙点点头,而阿斯诺也用眼神告诉猎犬人弟弟这是真的。

云桥不敢相信,前一刻还在讨论复仇的事,此刻已经转移到他们此行的真实目的上来。他略微责备地看了银龙一眼。

银龙也是知道云桥的意思,刚死了猎犬人弟弟和寅,大姐和文松也重伤未醒,各自的悲伤悔恨还游走在心头并未散去的时候,却牵扯出这个剑拔弩张的话题,未免太入主题了。然而,这不就是最应该做的吗?大姐和文松的付出不就是为了答应欧阳府上的要求,来这个地方寻得犬灵王的血?

阿斯诺退到寅的身边,微微弓着背脊,法术之力在身体里游走,那紫皮显得更加光滑,还有亮光闪耀着。他们是亡命之徒?阿斯诺得出这个结论是,条件性地构筑起防御。可细想也不对,就在那去意已决的时刻银龙为何他要救他?被魔法(西方世界里等同于法术的能力)创造的生物阿斯诺具有和人类一样的情感和思维能力。

“也是为了救一个人,一个和我一般大的、却只见了一面的姑娘。”银龙清脆嗓音里透露出无比的真诚。

“为了救一个人?”阿斯诺和猎犬人弟弟脑中都回荡着这句话,一些先前疑问的东西得以解答。

阿斯诺回复了平静的心气。说到底,它是善良力量的结合体,只是祭司团为了巨大如海洋般的私欲没日没夜地啃噬着它纯净的心灵。“阿斯诺”,按照西方世界里魔法法典的意思是“再生之躯”。祭司为了训练出一批精锐的杀手而创造了它们,用天地间善良灵魂精炼而成,石洞里的阿斯诺还不是完成体,它从其量是个半成品。

然而,半成品遭受的摧残和折磨已经异常恐惧了。就是,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待遇都是极其残忍的。恶灵的嘶吼和狂笑,撕破心肺的拉锯声,血红的动物残肢,五马分尸肢体纷飞的小孩,老年人变腐发臭的尸骨,以及祭司口中五花八门摧人心魄迷幻之音,同伴为了生存相互残杀,意识独立清晰的个体因为各种“历练”渐渐失去意识,从而成为完全听从祭司的杀人武器,无坚不摧,绝不违逆。

就到快要失去自我的时候,犬灵王阿斯诺和其他几名“阿斯诺”从樊笼里逃了出来,它们四处奔逃,突破重重障碍逃到了无人敢进的迷宫般的隧道里。它逃出来了,金黄眼睛里只有外界模糊的影子,还有那些恐怖的和美好的画面你来我往地闪现。

不知过了多久它逃了出来,来到一个新世界里。这里不再是一片白茫茫的,多彩的世界,春夏秋冬依次变换。它感受着大自然带来的美好,黑夜里它行走在天地间,白天酣睡在偏僻的山洞中。徜徉在无拘无束的世界里,没有杀戮和血腥,可是它也感到孤独,人类躲避着它,动物又无法进行畅快地交流。直到它遇见了寅,他们建立了彼此需要的联系。这是一种特殊的关系,两者的心紧紧地封闭着,却为对方完全打开,产生了相互间的坦诚、信任和自我牺牲。

为了寅,一个不惧怕它、愿为它打开心扉的男子,它付出得更多。银龙也是这种付出吗?为了救一个女子他们敢冒生死之危,阿斯诺明白自己和寅都没有看错银龙他们。

“死者不会复生,生者却要生活下去。”银龙意味深长地说道,对阿斯诺说,也是对猎犬人弟弟说。

“死者不会复生,生者却要生活下去。”阿斯诺重复银龙的话,相信猎犬人弟弟也是如此。阿斯诺想到了一起逃跑的同伴,它们死于重重机关、祭司钻心般的折磨,以及黑暗隧道里闪电般行动的未知生物之下,还有寅,也已离它而去。剩下它,又是孤零零地一个。

自己作为一个生者要怎样生活下去?阿斯诺失落地想着,赴死的心思还在它心头萦绕。

银龙看到阿斯诺的犹豫和惆怅,他继续解释道,“那个女子离死不远了,只有一个古老药方才能救她的性命,现在独缺你的血和黑晶果。”

“犬灵王的血?”猎犬人弟弟发出疑问的声音,“犬灵王的血能起死回生,这是真的?”

“是的,是祭司历练了我们。”阿斯诺回忆着那段时间无尽头似的岁月,痛苦已经通过声音传达出来,“我的血具有再生功能。也就是这种血液,再加上我的法术和寅的法术仪式催生出实体和灵体的犬灵,还有和我一模一样的阿斯诺。”

“我们的大军快要完成,也在我和寅罪最为虚弱的时候,你们闯了进来。寅的梦想,那让寅扬名立万、也让他哥哥们彻底折服他的梦想破灭了。”说到此处,寅有着与之前不一样的情绪,悲伤惋惜,而非对过去的逃避和畏怕。

当前:第79/129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