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罗城》第91/129页



“你们只有去死了。”男子语意肯定地说。

女子摇摇头,男子看到后稍微缓和了下来。他眼睛死死地盯着银龙,银龙无畏地看着他,那一脸的世俗表情已经当然无存了,来吧,他眼睛仿佛在呼喊,既然失败了,就没有什么好说的。

女子手中多了一把雾做成的细长宝剑,她递给男子。男子直指着银龙,他轻轻一点,颈脖地方就渗出了鲜红的血珠。

文松喊,“来杀我。”云桥也争嚷着自己先死。

“要杀就杀吧。”银龙眼中多了一层释然的笑意,那一刻他想到了犬灵王阿斯诺。他缓缓闭上双眼。

“与你们来的还有一个女子吧?”男的声音中蕴含着丝丝死亡的意味。“难道你不想看看她是什么结果?”

银龙耳边响起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叫喊,那是临死时的呼声,他睁开眼,眼前的空前中浮现出一幅血淋淋的画面,紫娟停留在空中,一根尖利的兵器贯穿她的腰腹,那铁尖上还滴着大姐的血。

“大姐……”三人的声音声嘶力竭,他们身体里的力量犹如山洪暴发似地激发出来,剧烈地挣扎,那些粗藤竟一根根断掉了。

他们犹如绝望而愤懑的狮子,挣脱束缚之时将是他们撕碎世上万物的时刻。

然而,奔腾的气势瞬间收住了,漫天亮丽的星辰变为浓墨的黑暗,希望关上沉重的巨门。他们被藤条如云气般包裹,没有声音,也不再有动作,世界停顿得犹如世界末日前的死寂。
56.寻药-第四十二章 痛苦响彻心扉
银龙再次睁开了眼睛,大姐死亡的画面还在他的脑海中停留,是那么鲜活和生动,仿佛还能联想到细节,一把狭长三角形的铁器直直地从大姐的后背刺入,每进入一分就多一分痛苦,就少一分生存的气息。

大姐的眼神空洞冷漠,了无生机。他已经不在有大姐了,那个活生生的,为了钱财,更为了他们而奔波的大姐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银龙的眼泪在眼眶里蓄积,呈线状地往下落。

他哭不出声音来,也没有力气来发出任何悲鸣。他脑中满是大姐的欢声和笑语,飘飘荡荡的,如同浩瀚的海洋。他双手挥动抓取,却让它们从指间流走。

他变得只身一人,独自一人游荡在虚渺的空间里,前面的路漫长遥远,望不到尽头。他一步一步地走着,每走一步就能看到大姐紫娟的笑脸,还有二哥云桥、四弟文松和五妹雪瑜,他们的笑容灿烂得如同春天田野间盛开的花朵,那些曾经的温暖在他身边游走,一丝一脉,真切如新。

那些美好的东西转瞬即逝,脚下是死败枯萎的藤蔓,两耳响着呼啸的寒风,他冷极了,就连身上的衣物也变成了寒冰覆盖在身上。

他颤抖着身体,真实得怀疑自己是否还活着。他眼睛使劲睁到最大,宛如牛眼。已经不是之前的地方,这里充盈着淡淡的黑暗,辽阔平坦像是平原,这里可以随意闪烁光线以看清眼前的景物画面,变化的世界,过去、现在和将来在此处化合为一。

银龙以为这就是地狱或是天堂,他往前走,走向自己注定了的“结局”。

他看到春罗城,在阳光下城墙闪着耀眼的光辉,月光下春罗城万家灯火宁静而安详,喧闹的街道,淡淡的咸鱼味,三层木楼的家,还有屋外的随风摇曳的树木。

大雨倾盆,他们五人在雨中一步一步地往前走,雪瑜那双炭黑的眼睛盯着他,仿佛在喊三哥三哥。

他作为三哥,是第一个来到大姐身边的。之前的他,是个无父无母,毫无亲人依靠的孤儿,他无目的地在城镇和乡野流荡,偷食物时被店小二棒打出门外,和其他流浪儿争抢路人的施舍,甚至和野狗抢食,他时常饥肠辘辘,瘦得如同一根枯柴。每个夜晚,他蜷缩在无人的角落里,只有天上的明月和星辰为伴,他是孤独的,没有说话的人,别人看他的眼神不是怜悯、憎恶就是嫌弃。

都说春罗是西部最大的城郭,那里能让每个人找到容身的家。而银龙渴望家,虽是缥缈的希望,可他愿意为此努力,他花了三个月来到春罗,高大坚实的城墙,那两扇黑沉的大门在他面前就如同庞然怪物。他进去了,第一天没有进食,第二天也是如此,没有人愿意招纳瘦弱的孩子当小工。第三天他饿得不行,一个小女孩扔掉半个馒头,裹满了泥土的馒头握在银龙的手中,他激动不已。

突然,他手中的馒头被人打落在地上,他看到的是一个比他大些的女孩。他眼中充满了疯狗一样的神色,正要扑出之时,紫娟笑着拿出一个滚烫的馒头。白净如雪的馒头,散发着热气和香气,“吃吧。”

银龙大口地啃着,即使现在也能忆起当初馒头的香味。

“你是一个人?”

“是”

“从什么地方来?”

“南方的石窟镇。”

“为什么来春罗?”

“为了找到属于自己的家?”

“那好,有我的地方,就有你的家。欢迎加入。”紫娟递出自己的手,说道。

那时,银龙有了自己的家,也有了自己的名字,银龙,一条皎洁矫捷高贵的飞龙,这就是他的名字。后来,他们遇到不多说一句,跟了三条街、四个巷子,怀疑其人已经疯了的云桥,还有文松,那个胆子小如松鼠、眼睛圆遛如游鱼的男孩子。他们脸上都有一颗黑痣,就像是牵引他们走到一起的神圣之物。直到,后来他们遇到了一脸红扑的雪瑜。

那是泥水满身、遭人暴揍的十年前的某天下午,他们在雨里共誓,五个人,五个指头。他看到自己的手,有多长时间没有听到这个比喻了?又有多少时间没有留意手上那些舞剑留下的痕迹?

他现在是使剑的高手,曾经的苦痛和汗水只有他们几人能够体会,为了让自己变得更强,也为了他们不再被人欺侮,他们踏上了人人奋发之路。在城墙上攀爬如行、在林子里奔逐如狼,二哥云桥每每累得气接不上时就躺在地衣上舒舒服服地感受阳光或月光,文松和他较着劲,谁也不会轻易地妥协服输。

云桥留在春罗陪雪瑜,而大姐、他和四弟则在外挣着生活必须的银两,他们逐渐变得富足。而收留他们的文大娘却过世,因为有紫娟五人陪在她身边三天两夜,她是笑着离开的,没有憾意。“别哭,孩子,想到你们,我在那边也不会寂寞。”

他们哭得更加厉害,泣不成声而又接二连三地点头。那是他死去的第一个亲人,如今看来,五人齐聚的十年之后,也不是最后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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