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帐暖》第39/189页


  她不是春,那么她到底是谁?她该是谁?
  跌跌撞撞回到军营,一头栽到床上,整整两天都不想吃一口饭。
  可就算心灵上备受打击,但日子还是要过的。她不是春,却依然要以春的身份活下去。
  当年的飞虎军都一去不返,时隔两年还能认识她的人基本没有,或者也就因为此,才没能露馅,可以安安稳稳做她的“春”。
  她想离开军营,可是她不能,她要等青,等着他把她带走。她现在只有他了,否则孤零零的一个人在世上,她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青以前每次出门,总会说等山上的某某花谢了,他就会回来。虽然那会儿哄骗她的可能性较多,但每回她还是会当真的。
  她清楚的记得一月是迎春,二月杏花,三月桃花,四月蔷薇,五月石榴……现在是七月,可她找遍整个大梁城的大街小巷都没找到荷花的影子,而唯一见过荷花的地方只有城阳君府。
  让她回城阳君府那是不可能的,她只能沮丧万分地蹲在地上想:也不知现在开始种来不来得及。
  ……
  人到倒霉的时候似乎都这样,想得到的得不到,不想见的人却似乎走到哪儿都能看得见。很悲催的,她没等来青,却等来了城阳君。
  城阳君一向勤政,对军中之事也很留意,以前就隔三差五的都会到军中视察一番。现在魏王正是新婚,朝中大事暂缓,他似乎有更多的时间泡在军营里。
  军营的生活是辛苦的,每日都要操练,但那都是对别人而言,对三春却不一定。
  她是飞虎军的一员,这是精睿中的精睿,根本无需和普通士兵一样训练。他们有自己的训练场地,有特定的住所,吃住都比普通士兵好得多。
  “春”在以前的身份是个百夫长,可现在所有官职都占满,哪会给她腾出一个官位,更何况城阳君只说留在飞虎军,又没说官复原职,所以她基本是没事做的。再加上那一日有幸让全营的军官都挨了军棍,没哪个庶长肯要她,也没人派事给她做。每日的训练也是她想去就去,偷懒也没人管。
  可是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偷懒也要长点“眼”,一不小心让长官抓个正着,就要命了。
  魏军军纪严明,偷奸耍滑之事鲜有发生。也赶巧,城阳君来的这一日,三春正坐在营帐外,靠着一根柱子晒太阳。那眯眼享受的姿态,和几个汗流浃背站岗士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简直要多气人有多气人。
  城阳君勃然大怒,当即下令把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绑到眼前。
  不知为何每回见她这满脸蜡黄的模样,都有一种想给她擦掉的冲动。他越看越觉碍眼,冷声道:“军事之地,胆大小儿居然在偷懒。来人,拉下去棒打三十。”
  三春一吓,慌忙跪下,“回禀君侯,属下绝无偷懒,属下一心为魏军效力。”
  仲雪挑眉,“如此说来,你坐着打盹也是有功了?”
  三春硬着头皮道:“然,”
  这一下把仲雪给气乐了,“你倒说说,刚才是如何效力的?”
  “属下在观天象,近日有雨于操练不宜,应早作准备。”
  “闭着眼观天象?”
  “这个……观完之后,自然要在心里计算一下。”
  “你晓得天文?”
  “然。”
  她笑着,心上却有些发虚,她自然不懂什么天文的,只是看了几日的天,觉得老晴着也不是个事,也该下场雨了。又凑巧西边天上有几朵还算黑的云,就顺嘴胡诌了。
  她脸上的笑是那么真诚,让人不相信都难。仲雪鼻腔里哼出一声,“既如此,你去外面守着,下雨便罢,若不下雨治你欺君之罪。”
  三春一咧嘴,她以前和青在一起胡说八道惯了,又哪会想到欺君不欺君的。
  这要下雨也罢了,要真不下,难道真要让他砍掉自己的脑袋吗?
  从官事房里出来,她拧眉,拧眼,拧鼻子,身上能拧的地方全拧了一个遍,也没想到若不下雨该怎么办。
  城阳君让她跪着求雨,她找了个地方跪下来,很诚心的地看着天空。晴朗的天空万里无云,似乎刚才那疑似乌云的东西也被风吹走了,哪里有半点像下雨的意思。
  跪了一会儿很觉无趣,就跟看守自己的士兵说要鲜果糕饼之类的。哪怕最后要杀头,也得做个饱死鬼吧。
  那士兵被她缠的无奈,只能到君侯面前报告。
 
  第五十三章 聪明的吃货

  仲雪正在官事房里查看军防布图,闻言淡淡道:“她如何说的?”
  “她说要祭天自然要有诚意,没有祭品怎见诚意?”
  “既如此,就拿些与她。”
  把几上一碟鲜果一碟糕饼递给风间,风间转身交给那小兵送出去。
  眼看着那小兵出门,风间问道:“君侯相信那人是要祭天?”
  “自然不信。”仲雪眼皮都没抬,“你去瞧瞧那小儿作什么怪?”
  “诺。”风间出去,不一刻跑回来,摇头晃脑的叹息不已。
  仲雪问他如何了。他很是苦恼该怎么形容,总不能说自己从没见过,这么聪明而又脸皮厚的人吧?
  他一出门就瞧见在宽大的练兵场上跪着一个人,她也不是很规整的跪着,而是以一种让人奇怪的,甚至一眼就能感觉很舒服的姿势跪着。在她面前摆着两碟果饼,而此刻,她左手抓着一个苹果,右手抓一块豌豆蓉糕,左手咬一口,右手咬一口,吃的不亦乐乎。
  遇上有人经过,立刻俯首祈拜,口口声声全是感谢上苍恩赐,就好像那些吃食是老天给的。
  按他的想法,饿了就饿了,绕那么多弯弯干什么?
  仲雪听完回报,不由冷冷一笑,这么聪明的一个吃货,做个百夫长实在是可惜了的。
  他望望天,倒也不忙着罚她,且等一会儿,下不下雨再说吧。
  三春跪在那儿,灼灼烈日照在身上,时间一长就觉炙烤的难受,整个人宛如投入到蒸笼里,不一刻便汗流浃背。后来晒的难受,她用衣服包住头。实在忍不了,便换到一个阴凉处,反正也没人规定她要跪在哪儿。
  吃饱之后,肚子里舒服,心情也似不错,闭着眼有那么一刹差点睡着了。可随着日头一点点西斜,那点好心情也被耗没了。
  若是天黑了还不下雨,她就真的该倒霉了。
  也不知那会儿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说会看天文,她若说在祈求魏国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君侯身体安康,那岂不是什么事都没了?
  可惜啊,现在再说反悔的话肯定不行了,你说老天爷能不能看在她一直没作奸犯科的份上,饶她一命呢?
  祈祷,诚心诚意的祈祷,这回是发自内心的,头磕在地上,似乎格外的响。
  仲雪走出房门,所看到的的就是她猛磕头的一幕。她跪在地上,头一上一下的,那满嘴的糕饼渣滓,都没记得擦干净。
  他走过去,淡淡道:“现在祈祷,是不是来不及了?”
  他的脚伸在她面前,那双深色的做工精致的靴子清晰可见。
  她不由轻叹一声,或者此时认错还能争取宽大处理吧。
  正想说自己错了,自己不懂天文,自己是在偷懒,干脆让他打上三十军棍。还没等她开口,忽发现刚才还艳阳高照的天气瞬间暗了下来,接着天上一声惊雷,似乎整个大地都被震响了。
  三春能感觉到自己嘴角上扬,隐有笑歪的趋势。
  “下雨了,下雨了。”她惊喜叫着。感谢老天爷饶她一命。
  仲雪淡淡:“只是打雷了而已。”
  确实打雷了,干憋了几个闷雷,却没下一滴雨。
  三春脸色一僵,不会真的干打雷不下雨吧?
  见她惊恐的神色,他忽然有些好笑,轻声道:“起来吧。今日且饶你一遭,以后再敢胡言小心你的头。”
  其实他也没想要她的命,只是讨厌有人对他说谎,想要教训一下,现在她晒也晒了,跪也跪了,也便罢了。
  三春依言爬起来,觉得应该致谢,又跪下,“谢君侯恩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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