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红帐暖》第55/189页


驭马坡那块“阿丹之位”的破木板忽然闪入脑中,她的心莫名颤了一下,这个阿丹,会是那个阿丹吗?
随后又想。若真是一个人,那一个女人却成了两个人妻子。天下怎么有这么奇怪的事?
深深同情了一把这位死去的女子,就连死了也不得安宁,受两家香火,到了阎王老爷面前也不好交待啊?
阎王要问:“嘟,你是哪家的?”
阿丹要怎么说?赵国那家还是魏国那家?
对了,她倒忘了不管是仲雪还是季徇都是姓姬的。
仲雪哪知道就这一会儿她脑袋里转了些什么东西。跪拜完,回头看她呆呆地怔神,面色不由一正,“你在想什么?”
三春道:“我在想君侯收下我很容易,不知妻子会不会不高兴?”
仲雪冷淡嗓音:“本君的妻子善妒,肯定会不高兴,不过你不同,她不会不高兴的。”
“为何?”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不为何。”
三春暗骂他小气。不过人家不肯说,难道还能用刀逼着吗?
回到住处就有仆人等着她呢,说君侯吩咐了新苑已经备好,请她立刻移驾。
三春让伺候她的丫鬟收拾行李,她的东西本就不多,大部分都是青给的,一个小包袱抱着,就跟着她们走了。
菱翔苑是府中繁华之地,越往后院走,繁华景物逐渐过去,一路燕啭莺啼,倒也别有乐趣。走了不久,眼前出现一段长而斑驳的青石阶,浓荫掩映,台阶角落长满碧色苔藓,像一幅锦缎暗绣了同色的边纹。
这地方倒很是清雅,她停下脚步抬头望上去,绮柱重楼,白玉钩带,繁华中透着雅静祥和,与直愣愣的华丽相比,有一种难得的风味儿,让人很容易一见倾心。
进到屋里,她不禁被眼前的美丽给惊呆了。用淡绿色的水纱烙花做成的窗纸,散花葱绿的云纱珍珠串帘幔帐,墙上挂着一只白玉的排箫,犁花木的铜镜梳妆台,一对青铜兽炉里冒出青烟,散发着昙花的香气。
床是百花雕刻的香木,上面挂着薄烟纱草虫的水烟帐子。大红绣着玫瑰的被褥,鸳鸯戏水的葱绿枕头。她越看嘴张的越大,怨不得嬷嬷说要收拾些时日的,就这摆设,也难怪要等了。
围着屋子转了几圈,很是把钟意的器皿抚摸了一个遍。仲雪似乎很了解她的喜爱,屋子里还放了许多精致的青铜器,几上所放的茶壶茶碗,也格外惹人喜爱。
她正拿着茶壶欣赏着,院里就来了访客,那是一个姿色极佳的女子,修长的身姿丰盈窈窕,步伐轻盈,衣衫环佩作响,乌黑的秀发绾着流云髻,髻间插着几朵珠花,额前垂着一颗白色珍珠,如玉的肌肤透着绯红,月眉星眼却放着冷艳,很像是在一株在冷夜里开放的白梅花。
自她进门开始,三春的嘴就张的很大,除了因为她确实很美外,还因为她的笑,那笑容好笑要咬人似地。无论谁看见一个冷艳美人笑成这样都会吓一跳的,她立刻跳起来,几乎下意识的想去堵门,怕她身后带进来几只狗。
那女人身后没有狗,而是两个长相可人的丫鬟。女子婷婷走了进来,脸上笑意越浓,“妹妹新来乍到必不习惯,姐姐送来些吃食给你。”
三春从她的脸移到她的手,她捧着一碟寿桃,红红的尖,白白的身子,那形状还有点像……
“你是何人?”她问。
那女子道:“妹妹初进府可能不知,吾是梦姬,是府中女子主事。”
三春自然知道她是梦姬,她和月姬两个合起伙来欺负她的事,可是记忆犹新的。
她故意问道:“你怎知我是妹妹?”
梦姬果然惊叫一声,“你当真是弟弟?”
三春点点头,“然。”
梦姬受惊非小,手里端的寿桃好险没飞出去,还是三春扶了一把才勉强稳住身形。
她脸上变颜变色,那日三春入府她就听说了君侯带了一个男人进来。她以为是笑谈,或者那个人长得很像男人而已。待见了三春一身男装,本就心中犹疑,这会儿一旦认定她本是男人,那小心肝能受得了才怪。
好半天才稳住心神,把手中的寿桃递上去,“这……春弟,这是昨日梦姬寿宴,君侯所赐,特意取一些给妹妹尝新。”
三春拿起一个看了看,一指上面那一抹红,“这是猴屁股?”
梦姬咬牙,“这是……寿桃。”
三春掰开一个,豆沙露出来了,她惊叫:“呀,这里有屎。”
梦姬嘴都气歪了,她本来今天是想给三春个下马威的,她是魏王所赐的姬妾,是城阳君第一个收进门的,从来都是以正妻自居的。城阳君命她管理府中事务,更加重了她的气焰,每一个新进的姬妾都被她恩威并施,迫不得已听命于她。独这叫三春的,还真叫她有种无所适从之感。
她解释,“这是寿桃。”
“寿桃里怎么会有屎?”
梦姬:“……”
她实在不想再跟三春说下去,放下寿桃匆匆告辞走了,她一走三春立刻把自己前两天亲手做的茶泡上一杯,美滋滋的吃她的“猴屁股”。
越吃越觉得好吃,一口气吃了四五个,才满意的打了个饱嗝。
眯着眼休息一会儿,却听到房门响了一下,她一睁眼,正看见城阳君那笑得甚是美妙的脸。
“君侯怎么有空?”她打了个哈欠,把腿跪的正了点。
以前在村子的时候,青从来都不管她,就是吃饭的时候横着躺,他也只当没看见。后来到了奉凌君府,为了让她变成迎合男人喜好的贤淑女子,晏平经常拿着根小棍站在她后面,瞧着她跪坐的姿势不对,立刻在她小腿上敲一下。那时候一天跪下来,小腿都肿了,不是跪肿的而是被他敲肿的,她恨晏平,一方面是因为这小子阴损,另一方面也是他下手太狠。
仲雪看着她那点小动作,心里的熟悉感愈发浓了。以前的她就不喜欢跪坐,就算在楚王宫宴上,也会瞅别人不注意,偷偷摸摸的把腿盘起来待会儿。他素来知道她的性子,每到这时候都会伸手为她按摩一下小腿。

第七十二章 似幻似真想用强

季徇按左腿,他按右腿,有时候为了争抢按摩范围,在她腿上推来抢去,某一回抢的狠了,不小心抓伤了她,她惊叫一声,惹得满殿的人都向这边瞧来。
她那时尴尬的要死,指甲狠狠在他和季徇手上掐了一把,掐的他和季徇疼得满脸冒汗也不敢哼一声。只能相互瞪着彼此,埋怨对方不该相争。
自此之后,她再不敢坐在他们中间,躲得他们远远地,就算是在质子府,也只挨着其中一个人坐。
现在瞧她的样子,大约是老毛病又犯了。
他跪坐在她身边,如以前一样去给她按摩。三春吓得缩了下腿,谨慎地看着他,很有些怀疑这家伙是想占便宜。
仲雪也不介意,笑了笑道:“你刚才在做什么,笑得如此开心?”
“在吃猴屁股。”
“什么猴屁股?”
三春捧了个寿桃递给他,笑着给她说刚才的经过,尤其是梦姬那惊吓的表情真真好笑。
仲雪也有些好笑,梦姬的脾气他很了解,这个女人野心颇大,一贯是两面三刀的。不过她也是颇有手腕,内府中的事务交给她打理从未出过错。
他道:“你不用理她,凡事自己开心就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这样的话,在村子里,青只会说随她去,只要天踏下来砸不到他头上,就与他无关。那时青的意思很明显,反正他也不是她的亲爹,亲兄,难道她嫁不出去也要他管吗?
凭青一贯随波逐流的性子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这个男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托着腮帮子想,深想……
而这个功夫仲雪已经在吃寿桃了,他掰开一个。挤出里面的“屎”,然后拿着糖罐,在上面撒了一层层厚厚的霜糖。他把一团白白的东西塞进嘴里,嘴角上似乎也沾了一些,霜糖粘在嘴唇上,弄得上面厚厚的一层白。
看着他咀嚼的样子,她忽然想起记忆中,似乎也有这么一个人喜欢把糖当饭吃。可这个人是谁,却无论如何想不起来了。
她问:“你不怕齁死吗?”
仲雪笑着摇摇头,“以前觉得日子苦。不吃糖活不下去,不过这会儿看来似乎糖分过剩,甜过劲儿了。”
他吃过了一个。第二个当真没有放糖。
连吃了两个,端起她的茶杯喝了一口,突然呆住,那表情就好像被人在屁股上狠狠踹了一脚。
他忽然伸手抓住手腕,“你……到底是谁?”
三春疼得“嘶”了一声。也不知他问的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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